楊老師很快走到成果身邊，看見她把大開本地英語書立在課桌前，自己躲在後麵苦大仇深地奮筆疾書。
她腳步一頓，敲了敲課桌：“寫什麼呢寫什麼呢？”
成果肩膀一縮，來不及藏，隻好小聲解釋：“寫名字。”
“早自習寫什麼名字啊，”楊老師見她一張圓圓臉，看上去倒是很乖巧，她隨手拿起成果手裡的課本，納悶道，“這也不是你的書啊？”
再一抬眼，裡麵還有個睡大覺的，楊老師探著身子搖了搖周洧的肩膀：“一大早就睡覺，快起來！”
周洧剛睡著沒一會兒，被吵醒了也沒生氣，抬手撓了撓後腦勺。
“你的名字為什麼讓彆人給你寫？”楊老師瞪他，“欺負同桌是不是？”
少年有點沒回過神，啊了一聲。
他長手長腳地靠在角落裡，臉上還有些茫然，一臉的無辜。
看上去像是某種剛剛睡醒的大型貓科動物。
楊老師見了也生不出氣，不由地笑道：“行了行了快點把課本找出來讀古文。”
等老師走了，周洧仰頭醒醒瞌睡，再看向成果時，臉上又恢複到了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你可以嘛。”他兩隻手交握，把指關節捏得哢哢響，語氣陰森，“還會告狀了？”
成果看著他的手，目露驚恐，本能地往後退開一些，“不是的，是老師自己看到的。”
周洧見她這樣膽小如鼠的樣子就好笑，故意板著臉：“你什麼表情？”
“……沒有啊。”她不敢爭辯。
他打了個哈欠，看見兩人書桌中間放的那堆書變成了兩堆差不多高的。周洧隨手拿起一本檢查，“我說你是不是傻啊，老師來了還寫什麼寫？”
“那不是你說的麼……要在你睡醒之前全部寫完。”
成果很委屈，心說她怎麼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過來啊，萬一要是不寫了，他突然醒來又發脾氣怎麼辦。
她越說越小聲，最後嘟了嘟嘴，老實地垂下眼眸。
周洧放下書，轉過頭盯了她一會兒，也不開口。
成果咽口水，咕咚一聲響，很怕他又要生氣。
一言不發的少年伸手在她腦門上輕彈了一下。
他忽然笑起來，眉眼飛揚，很是得意：“你是不是很怕我啊？很怕我生氣？”
成果抬眸看他，意外見到他的笑意，不知道這人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她眨了眨眼，沒敢開口。
周洧湊過去，不太耐煩：“你說話。”
早上的陽光從身後玻璃窗外照進，靠得這樣近，他甚至可以看見小姑娘臉蛋上的絨毛。
細細小小的，是專屬於少女的特質。
周洧舔了舔後槽牙，覺得好像身上有些熱。
附近書聲琅琅，成果握著課本小心地瞥了一眼講台，又飛快地瞥了他一眼，老實點頭：“嗯。”
周洧的黑眸在她臉上繞了一圈，理智稍稍上線，才領悟這個嗯是回答剛才的問題。
他伸手揪了一下她的辮子，故意板著臉說：“以後老實點，知道嗎？”
成果怕疼，連忙伸手去救自己的辮子，小聲說：“知道了。”
她心裡歎了口氣——
這個人真的好煩呀！
周洧又逗了她一會兒，伸伸懶腰，無聊地剩下的書本一一寫上名字，然後又趴在桌子上開始睡覺。
他早晚都有訓練，偶爾半夜還要爬起來看比賽，過的是美國時間，平時上課的時間就全都拿來補眠。
25班隻有這一個體育生，但學校老師大多知道他們的狀況，也不怎麼限製他。
成果看著身邊呼吸均勻的男生，忍不住跟著打了個哈欠。
眼眶微濕，她伸手揉揉眼睛，讓腦子清醒一些，強迫自己聽講記筆記。
一路讀到高二，成果總算第一次體會到跟一個學渣坐同桌，是多麼的影響學習效果。
她不禁佩服起白瓊，以前那麼被她影響，居然成績還是那麼好。
成果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好吧，以前欠白瓊的，現在都還給她表哥好了。
她也儘量不嫌棄他。
這一天下來，兩人還算相安無事。
吃了晚飯，成果和白瓊魏夢怡一起回來上晚自習，在路上碰到周洧和他的幾個朋友。
他們男生好像永遠都喜歡一群人在一起，熱熱鬨鬨的。
成果回頭。
路燈下，劉義龍伸手勾著周洧的肩膀，眉飛色舞：“……真是好東西，我保證你沒看過！”
周洧雙手插在褲兜裡，散漫地瞥了兄弟一眼，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到了分路口，有些人往高二的樓走了，剩下的幾個都跟著周洧一起上了半山：“大有哥，走了啊。”“大有你一會兒記得來啊。”
周洧懶洋洋地抬了下手，算是回應。
幾個人腳步快，很快超過三個女生。
劉義龍眼尖，看見了成果，衝著周洧吹了記口哨。
成果看著白瓊點了下頭，也跟著點了下。
等人走了，成果看著幾個人的背影，有點不可思議地感歎：“他還要上晚自習啊……”
“高二不都要上嗎？”白瓊問。
成果嘟了嘟嘴，沒發表意見。
三個人繼續往教室走，魏夢怡挽著成果的胳膊，探身跟白瓊說話：“白瓊，我覺得你們家人都長得很好看哎。”
“啊……”白瓊的表情不太自然，“還可以吧。”
“還可以？”魏夢怡一臉你要求好高的表情，“原修學長不說了，周洧也長得很好看啊。”
白瓊還沒開口，成果不認同地嚷嚷起來：“他哪兒好看啊？他長得好凶的。”
“……”魏夢怡忍笑，“你這就不客觀了，人家凶歸凶，帥氣不打折啊。”
成果和白瓊都是轉學生，自然不了解以前的事情，魏夢怡八卦道：“以前我們讀初中的時候周洧就很有名啦，還有外校的女生專門來看他和原修。”
“看原修學長就算了，看他乾什麼？”成果一臉嫌棄。
“看他好看啊！”魏夢怡理直氣壯，“不過他對女生沒什麼耐心，把表白的人罵哭過，後來就很少有人敢招惹他了。”
成果沒說話，心裡卻不以為然，心想那些女生是有毛病嗎，要是她的話，就喜歡原修學長了，怎麼會去喜歡周洧啊，又不是受虐狂。
三個人回到教學樓，她跟兩人告彆，自己進了教室。
周洧已經坐在位置上了，她拉開自己的椅子，偷瞄了一眼，發現他正在玩手機。
囂張。
學校明明不讓帶手機的。
成果不理他，把今天的作業翻出來做。
沒一會兒，身邊的那個人鎖了手機，又開始睡覺。
成果等了一會兒，聽見他平緩的呼吸。她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地瞄了一眼。
怎麼會有人覺得他好看呢？
她伸手點著下唇，歪了歪頭，似乎萬分不解。
她隻覺得他好凶啊。
兩道濃眉斜飛入鬢，看起來很凶。
鼻子高高挺立，看起來很凶。
嘴唇……
少年趴在手臂上，結實的臂膀擋住了他的唇。
成果伸長脖子，想確認他的嘴唇是不是棱角分明，同樣很凶。
她右手手肘撐在課桌上，傾身湊近他。
“你看什麼？”閉著眼趴在枕頭上的少年冷不丁地開口。
成果以為他睡得死死的，哪料得到人家突然醒來。
他睜眼，直勾勾地盯住她，黑亮的眼眸清明一片，沒有半分沉睡的意思。
成果嚇得一下子慌了神，張嘴想解釋，一開口卻笨得咬在了舌頭上。
“好動（痛）！”小姑娘的一張圓圓臉瞬間皺起。
“……”周洧眉峰微楊，神情玩味，“咬到了？”
小姑娘望住他，眼淚汪汪地點頭。
這也會咬到？
周洧有些無語，又覺得好笑。
“成果。”
他坐起來，傾身靠近，端詳她。
少年放大的臉近在咫尺，成果忽然覺得他好像……是有點好看。
她本能地往後退縮。
周洧笑笑：“這樣都會咬到自己啊……”
成果還以為他要關心自己，正打算感動，隻見男生修長漂亮的長指輕點太陽穴。
他嘴角上勾，笑容裡帶著點兒壞：
“我覺得，你可能是個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