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到嘴邊，成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禁不起他催，才一口含住。
“好吃嗎？”周洧湊過來。
她點點頭：“嗯。”
他就又喂了她一口。
成果躲了躲：“你手……”不是疼得抬不起來嗎？
“疼著呢，”周洧麵不改色，“不要讓我舉太久。”
她哦了一聲，連忙乖乖吃飯：“好了好了，還是我喂你吧。”
附近路過的學生多少都要看兩人一眼，起初成果沒發現，後來人群漸多，看向他們的目光全都包含單身狗的控訴。
食堂的人逐漸坐滿，可兩人旁邊始終沒有人落座——沒有人願意直麵這種虐心慘劇。
等快要一碗飯見底，在旁邊暗中觀察很久的Max端著自己的餐盤，冒死前來：“哎哎，大有哥你注意下影響好不好？”
他衝著成果努了努嘴，讓她看牆上的標語，趕在周洧出聲之前一溜煙地跑了。
成果抬頭一看，隻見不遠處的牆上白紙黑字貼著一行大字——
“禁止相互喂食！”
她臉都紅了，把筷子往飯盒裡一插：“你你你自己吃。”見周洧咀嚼的動作一停，她又認慫，“那個，剩下的我不好弄了。”
男生輕哼，倒也不再為難人家，三口兩口把剩下的飯刨進嘴裡。
看著他吃飽喝足，成果慢吞吞地說：“周洧，我想跟你說件事。”在他充滿壓迫的眼神示意下，她又屈辱地給大爺拿紙巾擦了擦嘴角，這才說：“我現在可以說了嗎？”
食堂裡吵吵鬨鬨，不遠處的窗口裡傳出漸漸熱鬨的炒菜聲，周洧看著身邊的小姑娘神情膽怯認真，心裡覺得她可愛，隻想抱著人咬一口她臉上的肉肉。
他不由地湊近她，聲音裡帶著不自知的溫柔：“說啊。”
“就是……就是……”成果話沒出口，臉頰已經都是熱意。可這種事情是原則問題，她鼓了鼓臉頰，艱難繼續：“就是你能不能不要做這種事情？就是……就是讓我摸……”
她不自然地抓了下手，像是掌心裡仍然殘留著當時的熱意。
“我覺得這樣不好……我不想摸……”
周洧皺眉，盯著她沉默片刻，冷聲質問：“你是不想摸，還是不想摸我？”
成果愣了一下，不明白這兩者的區彆。
她有些茫然，抿住嘴角沒有說話。
“不是。”成果深吸氣，小胸脯起伏不定，周洧的眼神被吸引，他克製住了，看向她淡聲道：“那是什麼？”
“我覺得這樣很不尊重人。”成果抿了抿嘴唇，小聲而堅定地捍衛自己的立場，“因為……因為你沒有問我，我不喜歡這樣。”
小姑娘抬眸瞅著他，圓溜溜的大眼睛裡藏著不滿：“而、而且樓梯間會有好多人，萬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要是被爸爸媽媽看見怎麼辦？
周洧壓根沒想那麼多。
年輕男孩子對於情’’欲比女孩子要更為坦然，他不覺得想要親近女朋友有什麼不多，但眼下見小胖墩兒神情是少見的嚴肅，好像是有問題。
“我知道了。”他點頭，承諾，“以後不會了。”
——會換個隱秘點的地方。
成果鬆了口氣。
周洧說：“這次扯平了。”見她不語，他湊過去追問，“扯平了？”
成果遲疑，她原以為今天這人絕對會惱羞成怒然後甩掉自己，根本就沒想過他態度會這麼好，撓了下臉才不太確定地點頭：“嗯。”
交往以來最大的一次矛盾，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化解了。
成果忽然覺得周洧也不是那麼不講道理。
她甚至覺得周洧還有點像原修，至少能把彆人的話聽進去。
腦子裡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又被她否定掉，心說她怕不是傻了，這人的臭脾氣她還沒見識夠嗎？過了一會兒，她又想起白瓊，也不知道她一個人在南興好不好，是不是交的新朋友了。
大學的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是國慶，政法大學的新生啦啦操比賽本來在節前舉辦，因為學校領導出差不在，臨時被推到了節後。
成果長舒一口氣。
放假前兩天，李薇薇和王曉路在寢室裡收拾東西準備回老家，幾個人聊著假期安排。
成果坐在椅子上看她倆忙碌：“國慶人好多啊，我不要出門。”
李薇薇附和：“就是啊，我回家也不出門。”
“你跟Max一起嗎？”王曉路八卦，“你們倆到底在一起沒有？”
李薇薇低頭一笑，害羞道：“我們……還沒說過呢。”
王曉路看她一副女大不中留的架勢，長歎一聲：“我的天啦，我是不是我們寢室最後的單身狗了啊！”
成果撇撇嘴，心說男朋友有什麼好啊，就會欺負人。
她蹲到李薇薇身邊，仰著頭看她收拾東西：“老幺，一會兒你再給我跳一下第二節吧。”健美操才是頭等大事！
李薇薇抿嘴笑：“你不要這麼緊張嘛。”
“不是，我不是怕我過了國慶就忘了嗎？”成果小聲說，“我好想真的不太協調。”
“沒事兒，今天晚上還有一次排練呢。”
成果心想也是，努力安慰自己。
剛進大學，新生們不是為了進學生會煩惱就是為了選擇社團煩惱，她倒好，為了挑個健美操煩惱了好幾天了。
成果覺得自己焦慮的點都比不上彆人高級。
好在她生性豁達樂觀，睡了個午覺又高高興興地跟著周洧去商業街看電影。兩個人一起吃了晚飯，周洧騎車送她回去。
成果才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跳操的蠢樣子，死活不要他送進學校，正好周洧室友約他去網吧開黑，他把人放在江南政法門口，扔下句：“一會兒接你吃夜宵。”
“再說吧。”成果看著來不及了，轉身往學校裡麵跑，心想好不容易跳健美操可以瘦一點，她才不要吃夜宵呢。
每個想減肥的女生總是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要“管住嘴邁開腿”，但能做到的寥寥無幾，更何況像成果這樣原本就不想減肥的人。
這一晚上的訓練跳得她精疲力竭，散場之後餓得前胸貼後背。
李薇薇也沒好到那裡去：“我大腿好酸啊。”
成果喘著氣說：“不行，我要去吃點東西。”
“不要了吧，”李薇薇說，“忍忍就好了。”
成果叉著腰搖頭，一溜煙地跑去網吧找周洧。
這邊周洧激戰正酣，見了成果隻讓她在旁邊位置上坐著等：“這局完了就走。”
她想爭辯，被人按在了座位上。周洧隨手給她遞了瓶酸奶。
成果看見酸奶，暫時被安撫住，咬著吸管看著他打遊戲。
男生漂亮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舞動，帶動起鍵盤背光，五彩光芒像是大雨落在小池中一點點蕩漾開去。
她看了一會兒也不懂，隻覺得他手還挺好看的。
好不容易等到遊戲結束，成果聽見耳機裡有人說“繼續繼續”，她急得一把拉起他的耳機，湊過去叫慘：“我快餓死啦！”
“誰呀？”耳機裡傳來幾個的男聲，“大有你沒在寢室啊？”
“大有哥是不是跟成果在外麵開房啊？”
“哈哈哈哈怪不得成果說她餓死了。”
成果一聽就知道是劉義龍徐文浩他們，她有點煩躁：“你們才開房！”
幾個男生一通哄笑。
周洧看見酸奶盒被吸得扁扁的，說：“我不玩了。”
王曦挽留：“彆呀，再玩一把。”
“不了，”周洧看了成果一眼，似笑非笑，“我要去喂豬。”
成果：“……”
耳機裡又是一陣笑。
成果煩他，小聲說：“你才是豬。”
周洧跟朋友打了個招呼，勾住成果的肩往網吧外走：“想吃什麼？”
“你呢？”
周洧居高臨下地覷她，笑說：“我又不餓。”
“……”成果想了想，“燒烤。”
“行。”周洧很乾脆，騎車帶她去了隔壁街角的燒烤店，成果稀裡嘩啦地點了五六樣，她捏住筆抬頭：“你真不要？”
周洧搖頭，她也不客氣了，歡快地叫老板收單子。
不一會兒，店裡的夥計就端著一盤子菜上桌，成果餓死了，一個人吃得津津有味。
周洧看著她，嫌棄道：“就知道吃。”
成果心想我又沒吃你家大米。
等她快吃完，周洧很自然掃碼付錢。成果連忙抓住他的手：“不要你管。”
她把剩下的那一小朵香菇咬下來，兩口咽下肚，拿出手機要付款。
周洧怎麼會要她付錢：“彆鬨。”
成果心想剛剛你還說我呢，要是再讓你付錢，你不就更加理直氣壯了嗎。
她連忙說：“我來我來。”
老板看見了兩個人搶著買單，勸：“一共就30塊錢，小姑娘就彆跟你男朋友爭啦。”
“聽見了？”周洧拉開她的手，很快結賬。
從店裡走出來，成果訕訕道：“你都沒有吃。”
周洧牽著她，回頭看了她一眼：“不是說了嗎，我來喂豬了。”見人家嘟起嘴不高興，他好笑道，“跟我分這麼清楚乾什麼？”
他停下腳步：“要不，你肉’’償？”
成果一陣無語，伸出三根肉呼呼的手指提醒他：“就30塊而已。”
說的也是。
他毫無心理負擔地換了個說法：“行吧，那你親一下，這總可以吧？”
成果正要拒絕，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擦嘴。
她馬上點頭：“那你過來一下。”
周洧沒想到她答應得這麼快，沒留神被她拉彎下了腰，接著臉上就是一軟。
略微油膩的觸感讓他意外，回過神，那人已經跑開了。
成果見他愕然，偷笑著強調：“是你要我親的！”
周洧嫌棄地努了努力臉，兩三步上前把人抓進懷裡。
男生呼出的熱氣噴灑在女孩子的耳側，癢酥酥的讓人直躲，偏偏躲不開，被人抓回來貼在耳邊問：“你膽子很大嘛？”
成果直縮脖子，笑著討饒：“我下次不敢啦。”
“哪來的下次？”周洧聽都不要聽，“你親的你不負責任？”
他抱住人家就不鬆手，直拿臉頰去蹭她的臉，非要把那油漬還回去，惹得懷裡的姑娘尖叫連連。
成果努力掙紮，可哪裡是他的對手，一張臉被他的大掌捏住，兩頰的肉擠在一起，像隻小河豚。
她聲音都變了：“你好芬（煩）呐。”
成果絲毫沒覺察危險，過了會才感覺身邊的人身體微僵，她有些茫然地抬起臉，嘴角還帶著笑意。
周洧聲音低啞：“呐，我這次可是事先問你了。”
“啊？”成果不解。
身後的燒烤攤冒出騰騰熱氣，帶著香氣飄在半空，模糊了路燈。暖黃色的燈光照在高大的男孩子身上，他的頭發梢像是融進了這熱鬨的煙火氣中。
周洧臉上笑意收斂，呼吸發沉。
看著他下巴微揚，眼神幽暗放肆，成果本能地想跑，卻被他的鐵臂緊緊圍困在懷裡。
她終於又警惕起來，緊張地盯住他。
果然，下一秒就聽這人又口沒遮攔道：
“你把老子蹭硬了，是不是要負責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