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玄陪著顧唐朝軍團內走去。
這裡是烈日軍在帝都郊外的一處訓練基地。
自從顧唐開始執教一來, 他和秦君澈一樣, 都申請將機加戰隊三分之二的人輪番抽調回來。
跟著顧唐學習劍法。
雖然聽起來似乎有點好笑。
劍法啊，這對帝國所有人來說, 都是個非常遙遠而且陌生的詞。
一開始, 真的有不少機甲戰士，對顧唐抱著懷疑的態度。
他們隻是因為元帥的命令不得違抗，所以才跟著顧唐學習。
但一個月過去，在分組對戰中，很多人都已經明顯感覺到, 自己的提高。
那種提高, 不是像過去一樣，通過大量的訓練, 將個人的精神力提高。
這種方法其實效果很有限。
畢竟，B級精神力, 就算竭儘全力, 也最多達到B級巔峰。
想要升到B級，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是顧唐帶給他們的，卻是完全從一個嶄新的角度，讓他們操縱機甲的技術獲得了新的提高。
而且因為很新。
再加上在烈日軍眼中，那個看起來很清秀瘦削的教官腦海中, 似乎有層出不窮的劍法。
所以暫時還沒人遇到瓶頸。
顧唐和韓玄一路走來, 幾乎碰到的每一個烈日軍機甲戰士都會主動朝他們打招呼。
向元帥敬禮是必須的, 朝顧唐敬禮, 現在大家也變得更心甘情願起來。
對每個人, 顧唐都認真回禮。
但很快有烈日軍的戰士發現，向來嚴謹自律且紳士，即使在這種回禮的細節上都不會有絲毫差錯的元帥閣下。
今天，分明有點不對勁。
韓玄時不時就會看顧唐一眼。
當他的目光落在顧唐是身上時，總是會有些複雜。
深邃的雙眼裡，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掙紮著。
卻又始終被他強行壓製著。
他的眼裡，仿佛除了顧唐，再看不到其他人，或者事情。
即使是他的戰士們。
烈日軍機甲戰隊的每個人從他們身邊走過後，都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再看自家元帥一眼。
就這麼喜歡嗎？
元帥閣下對顧唐教官的在意，真是完全藏不住，而且似乎也一點要掩飾的意思都沒有啊。
這些機甲戰士往往相視一笑。
雖然知道顧唐教官有個兒子。
不過又有什麼關係？
他們可是看著，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教官，從瘦弱到不堪一擊，然後經過一個多月的魔鬼訓練，將自己的身體素質硬生生拔高了一截。
有這樣毅力，又能有這樣想法的天才。
他們絕對支持和元帥在一起！
最好是能立刻和元帥結婚，以後就踏踏實實留在烈日軍中，彆再去星辰軍了。
韓玄當然不知道他的下屬們，在自己背後已經腦補出他和顧唐結婚的事。
他帶著顧唐進入烈日軍帝都訓練基地中央。
那裡有一棟五層高的建築。
彆看這棟通體銀白色的建築看起來很樸素。
但上麵的每一塊玻璃，都確保能承受住最先進熱武器的一次攻擊。
顧唐跟著韓玄走了進去。
一路上他們誰都沒說話，直到進入電梯中，兩個人被封閉在了這個小小的，相對獨立的世界裡。
韓玄才開口了：“你真的決定好了？”
“決定好了。”顧唐說。
他的語氣堅定，沒有一絲猶豫。
“但是……”韓玄皺眉，似乎還想勸他。
“沒有什麼但是。”顧唐豎起右手，阻止韓玄的勸說，“這件事對我來說，沒有但是，隻有應不應該。”
他頓了頓，又對韓玄說道：“我已經谘詢過了，最壞的後果，也就是精神力係統全毀。這對我來說並沒什麼關係。”
顧唐說著聳聳肩。
他難得對韓玄微笑著說道：“可能是忘了告訴你，我的精神力……F級。”
韓玄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皇家學院那次，出手的不是我。”顧唐又說。
他的語氣十分平淡。
一個月前，他不會告訴韓玄這個秘密。
但是一個月後，他和韓玄接觸下來，對這個男人已經十分了解。
他的性格，真的很像是自己從前的道侶。
不多話，不算計，但心中什麼都有數。
顧唐當初在渡劫之前，唯一想要留下告彆的人就是自己那個道侶。
就算交集很少，畢竟結成道侶數千年，對方從未做過讓自己不滿的事。
顧唐想到這裡，轉頭看向韓玄。
高大的，穿著軍服的男人正微微皺著眉。
英俊的眉眼裡，有猶豫，也有擔心，但卻始終什麼都沒說。
——就和當時他去向他的道侶告彆，告訴對方自己將要渡劫，嘗試踏破虛空，尋找大道巔峰時，那人的表情一樣。
顧唐無聲地彎了彎唇角，又說道：“抱歉之前騙了你。”
韓玄什麼都沒說，他隻是搖搖頭。
“叮”的一聲輕響，電梯停下，電梯門也跟著打開。
“我自己進去也行，你……”
“我陪你去。”
這一次，韓玄不容分說打斷了他，然後搶先出了電梯。
韓玄不會阻止顧唐。
他向來很尊重顧唐。
但是他可以……陪在他身邊。
充斥著各種高大上的尖端儀器的房間裡，穿著白袍的科研人員從光腦裡調出一份說明。
他將那份說明放大，開始一條一條向顧唐解釋。
“簡單來說，這是一項仍然處於臨床研究階段的實驗。”科研人員冷靜地說道：“當然，現在危害性已經被我們調整到可控的階段。”
“您繼續說。”顧唐禮貌地說道。
科研人員點點頭，開始認真解釋：“雖然它能短時間將人的精神力提高，但能提高到什麼程度，我們現在沒有把握。”
“也就是說。”他頓了頓，繼續說下去：“可能可以將D級提高到B級，讓他們可以操縱機甲。也可能隻能將D級提到D級巔峰，那樣的話，並沒有實際的意義。”
“嗯。”顧唐點頭：“那麼提高的最終等級，有規律嗎？”
“目前的實驗看來，是和本人的精神力以及意誌力有關。D級提高到C級，遠比C級到B級容易。此外，受試者的意誌力越強越堅韌，目標越是堅定，那提高的可能就更大一些。”
那科研人員說著，看了韓玄一眼：“元帥是S級精神力，是這方麵的行家，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韓玄緩緩點了點頭。
D級到C級，C級到B級，雖然都是差一個等級。
但B級，是能否操縱機甲戰鬥的分水嶺。
而且什麼東西，都是越高端就越難再往上。
從C級到B級如果還有可能，那想從A級到S級，估計就難於登天了。
科研人員頓了頓，眼睛看著顧唐的眼睛，強調道：“但是一旦失敗了，會摧毀整個精神力係統。雖然不會讓人死亡，但從此以後，再也沒辦法操縱機甲。”
“當然，對身體多少會有影響。”那科研人員又說：“可能幾年內都更容易生病，並且無法長時間工作。”
“那……”顧唐問：“想從F級到S級，有多大的可能？”
科研人員：“……”
他差點被顧唐噎死！
他隻是知道元帥要帶個人來，自願進行提高精神力的實驗。
他本來以為，對方會是B級或者C級，想要衝到下個等級。
科研人員甚至想過，如果元帥帶來的是A級，他也不敢讓對方嘗試。
如果失敗了，那就意味著烈日軍要少個A級的機甲戰士。
S級鳳毛麟角，A級也是很稀有的。
放到全帝國，那也是能排得上號的機甲戰士前排戰力了。
這麼大的責任，他一個科研人員還真不太敢承擔後果
他是萬萬沒想到啊，一個F級，居然野心勃勃，想要從最弱直接衝擊最強。
“你……”科研人員張了張嘴。
他想說自己做不到，讓顧唐另請高明。
可是當他看著顧唐那雙眼睛，看著對方眼裡的堅定和，熊熊的戰意。
他突然說不出口了。
“即使從F級到E級，絕大多數人可能都無法承擔那樣的後果。”科研人員輕歎口氣，換了個委婉的說法。
“E級到B級的痛苦，相當於將整個人拆散然後又重新組裝十次。”他又說：“這還隻是身體上的。”
“至於B級到A級，沒人成功過，但我想，那痛苦會是之前的十倍，甚至更多。”
“至於更往上……”
他覺得自己已經說得非常清楚了。
“好。”顧唐點點頭：“那我們試試吧。”
他的語氣仍然是那樣輕描淡寫。
就仿佛在說今晚吃糖醋排骨啊？這菜我不會，今晚試做一下吧。
科研人員有些無語。
“很多人，承受不了那樣的痛苦，心理都會出問題，甚至瘋了的都有。”他告訴顧唐。
“我不會。”顧唐朝前走去。
他走到一個類似太空艙的透明裝置前麵，轉頭問科研人員：“是這個嗎？”
“對。”科研人員有些怔怔地，點了點頭。
“我應該怎麼做？”顧唐又問。
“呃……躺進去。”他說。
“好的。”顧唐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躺到那個隻有一米寬的裝置上。
科研人員看著他仍然平靜無波的側臉，忍不住求救般看向他們的元帥韓玄。
這是在裝逼呢？
還是真的這麼淡定啊？
一個F級的精神力，想要一步登天，這真不是瘋子嗎？
韓玄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時，他深吸口氣，冷靜地下了命令：“開始吧。”
他從來沒問過，顧唐為什麼要這麼做。
但是他相信他，肯定有這樣做的理由。
這個實驗，帝都已經進行很多年。
技術其實早已比較成熟。
但這世上，很多時候決定成敗的關鍵，不在技術，而在做這件事的人。
這些年間，有心誌堅定想要報仇的人進過這裡。
有最優秀，最嚴苛，毅力堅韌的B級機甲戰士來嘗試過。
……
可是能從C級提高到B級的，這些年也就那麼幾個。
再往上，就完全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