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7班,玩耍和不學習仿佛才成了學生們的“政治正確”,隻要有人學習被人看進眼中,都會得到不同的酸溜溜的嘲諷:“哎呀,這麼用功啊?”“學這麼辛苦有什麼用?”久而久之,也沒人光明正大地學習了。
不會有人為愛學習的人讓路,隻會變本加厲地嘲諷。
環境對人的影響莫過於此。
孟從舟和蔡靜這兩個學生,成為了堅持了一整年的少數人,在27班找到了他們的處事法則——凡事能避則避,不“出風頭”引起彆人注意,對於他們所堅持的一切,諱莫如深。
哪怕老師明白說了“困了的站起來聽”,他們也沒有勇氣踐行,隻能坐在座位上,死命掐自己的大腿,掐出一片青紫。
但是“學習”本來就應該是一件再正常無比的事。
他們很快也跟著鹿行吟一起,困了的時候自覺去教室後站著聽課。
這些改變,對於原來的27班來說,可以說是天翻地覆的。
這一切導致顧放為在三天之後回班上時,以為自己走錯了門。
“這是乾什麼?”顧放為又開啟了他的人-椅-桌三角穩定結構,往後斜靠在牆上,水潤的桃花眼裡寫滿了疑惑。
後門敞開著,大約有七八個27班學生都在走廊上背誦。
鹿行吟因為離座位近,正好站在後門旁側的牆邊。
他背得太入迷,沒注意顧放為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直到聽見那一把低沉的好嗓子,才慢慢停止了背誦。
餘光中,少年灑脫不羈的身影從晨光中透出來,很耀眼。
鹿行吟頓了頓,接著從頭背誦:“being polite……”
身後又冒出陳圓圓的聲音:“我們要月考了。——神仙,您這幾天又乾什麼去了?我們都很想念您……看我們的校花麵色蒼白,神色憔悴,真是痛心無比……”
顧放為的聲音還是懶懶的,有點倦怠和冷淡:“創業。”
“創什麼業?”陳圓圓的聲音,“各班班花情書拍賣嗎?”
一陣在桌肚裡掏東西的聲音。
“看見這個了嗎?”顧放為的聲音,一本正經的,分不出他是認真還是開玩笑。
像他在校長辦公室時那樣壓低的口吻。
陳圓圓:“橡皮,好記星兒童詞典。”
“這是我研發的新產品,將掃描設備嵌入橡皮中,結合電子詞典,我將其命名為papersweetheart(作業甜心)。”顧放為的聲音。
“有什麼用?”
顧放為:“當學生使用這一款橡皮擦進行作業訂正時,它可以自動監測學生寫錯的單詞並用電子音進行大聲嘲笑。”
“……”
“……”
一片沉默。
“噗嗤”一聲,這一聲輕輕的笑卻是從門邊傳來的。
門內兩人齊齊往外看。
顧放為偏過頭,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來,視線落在鹿行吟身上。
鹿行吟垂著眼,一派好學生模樣,腳跟貼牆,整個人站如一株挺拔的白楊,清雋溫潤,十分好看。
仿佛那一聲笑不是他發出的一樣。
微紅的嘴唇開合,聲音也聽不出變化,隻是仿佛心緒不寧,又重來了一遍課文內容:“being polite……”
漆黑的印刷字,課本很新,還帶著油墨氣息,很好聞。
風拂過,頁尾輕輕揚起,身後傳來椅子碰撞的聲音,書頁翻動的聲音。
最後是走近他的腳步聲。
顧放為拎著一本奇奇怪怪的書,跟著走了出來,就站在他旁邊,微微靠後的地方。
鹿行吟看不見他,但是知道就在自己身後,不超過兩步的距離。
因為他能感受到顧放為的呼吸,湊近了,溫熱的,吹拂在他的耳根。
“這個有什麼好念的,好學生。”低沉的聲音,半真半假的懶倦,震得人心頭微微發緊,“你剛念的是什麼玩意?川陝峽穀英語麼?”
鹿行吟學習音標的進度不是很明顯。
他側過頭,就見顧放為走上前,跟他貼著牆站在一塊。
鹿行吟看清了,他手裡拿的是一本期刊雜誌,密密麻麻的全部是晦澀難懂的英文。
那上麵的標題五個單詞,他竟然一個都不認識。
“跟我學。”顧放為低沉的聲音又震起來,晨光中,唇紅齒白,笑容妖孽得很。
那種過於流利自然的連讀轉換,比英語聽力更複雜,鹿行吟一時間甚至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麼,直到他開始重複,微熱的呼吸重新在他耳邊拂過。
“papersweetheart。”(作業甜心)
“sweetheart。”(甜心)
“sweetheart。”(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