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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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放為沒話講了。

鹿行吟的笑意很坦蕩, 像他背過身往黑板上板書時說的那句:“我喜歡。”沒什麼尖刻的宣告, 隻是一種坦然的闡述,知道自己不占理, 連錯也提前認了。

“誰罵你。”顧放為嘴角動了動,嘀咕說, “我又不凶。”

不過他顯然自己也知道這句話沒什麼說服力——他也不是沒凶過他。

醫生一早等在顧放為的出租屋。

樓下很誇張地停著司機開來的儀器車,醫生給鹿行吟采了血,隨後立刻化驗, 當場出結果。

診斷為普通病毒性感冒。

“本來不是流行性感冒,一般人一個星期左右自己也就治愈了,不過你身體抵抗力差, 所以會有比較嚴重的發燒現象。”醫生是個乾練的女人, 問他,“你自己是想吃藥還是打針呢?”

鹿行吟還沒說話, 顧放為捂住他的嘴,把他整個人攬在懷裡不許動:“哪個好得更快?”

他似乎覺得這個動作很舒服,因為鹿行吟身上軟,有藥香,他喜歡散漫地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 把弟弟當個抱枕一樣抱著。

溫暖的體溫從背後透入, 顧放為身上有香水的氣息。鹿行吟不知道那是什麼——在那之前, 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可以用香水。這個香氣聞起來讓他想起那種紅絲絨麵的玫瑰,優雅沉默,後續又帶著茉莉與樺樹的清苦。

他見過那個香水盒, 精致貴重,裡三層外三層包著,後麵被顧放為塞給他裝毛衣。

他脊背有些僵硬,隨後慢慢放鬆。

安靜、乖巧地靠在他懷裡。

“打針。”醫生麻利地寫單子,抬起眼看他們,她隻認識顧放為,默認聽顧放為的話,“那就是打針了?今天下午一次,晚上一次,明天再好好休息。”

“上課就彆去了。”顧放為乾脆利落地替他做了決定。

鹿行吟說:“好。”

尖細的針管推入淡青色的血管,埋入左手蒼白的皮膚下。

鹿行吟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這,也不動,規規矩矩得像個瓷娃娃。

顧放為像觀察什麼小動物似的納悶:“怎麼不動了?”

他伸手戳戳他。

鹿行吟瞅瞅他,還靠著他不起來,於是配合地動了一下:“把我的書包拿過來。”

顧放為探身去拿,笑:“還挺會使喚人。”

這一刹那抽離,鹿行吟抬頭看他探身去幫他拿書包,像是貪懶的貓被拽離溫暖的被窩一樣,眼底有一點小小的失望和悵然,隨後掩藏在看不出的情緒裡。

鹿行吟接著寫物理,寫了一會兒又想起來提醒他:“晚上的提高班你要幫我上。”

“上。”顧放為說,桃花眼又眯起來,懶懶的。他覺得麻煩,但是已經答應過了,不會反悔。

鹿行吟坐在這裡輸液,顧放為跟他一起吃完便利店的自熱餐,收完餐盒後剛好,閒著沒事,起身打掃衛生。

顧放為愛乾淨,倒不至於整潔癖的那個程度,隻是覺得萬事有序會很放心。一動起來很熱,他隨手把外套脫了掛起來,拿著拖把把地拖了一遍,各種雜物收拾一遍歸位放好。

外麵冷風直吹,屋裡悶著熱。顧放為沒去開窗,他出了汗,烏黑的頭發沾濕,汗水從喉結滾落下來。

顧放為平時穿著校服,高瘦挺拔,和鹿行吟的瘦不一樣,顧放為很有骨架感,但他的肌理緊繃結實,線條清雋哪怕他放鬆著坐在沙發上,靠過去的時候也是硬硬的,帶著熱度和香水氣味之外的、少年人的薄荷清香。

不知道為什麼,鹿行吟隱約就是有這個感覺——顧放為知道他怕冷,所以沒有開窗,甚至覺得不用征求他意見。

題目白紙黑字在眼前飄著,鹿行吟寫一會兒,眼前的人走來走去,手裡的筆也不知道在寫什麼了,寫一會兒就停住,停頓一會兒後,再寫。

題目條件給得曖昧模糊,筆尖也跟著變得曖昧模糊,麵前的少年人換了衣服,雙手插兜靠在門邊看他的機器人。

他已經把他的那個簡單的避障線路做得很好看了,外殼都是他自己一個人慢慢焊接拚裝的,一個黑紅的、圓溜溜的外殼,用紅繩綁了個辮子。

顧放為察覺鹿行吟在看他,桃花眼眯起來:“小僵屍造型,《開心鬼》看過嗎?”

鹿行吟沒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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