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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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放為什麼都沒有發現, 他抱著一個筆記本電腦盤腿坐在沙發上, 凝神專注地設置了一個下午的算法。

鹿行吟一邊掛著輸液針一邊寫物理,他從小有個特點, 隻要是輸液或者吃藥之後,總是容易昏昏欲睡。他寫了一個單元的題目就困了, 眼皮子沉沉的快要抬不起來,卻還是努力地把答案往後翻,對完了答案。

他一邊對一邊眨眼睛, 顧放為在那邊抬起眼,看見他困成一團的樣子,隨口說:“困了就睡吧。”

醫生送來的是折疊輸液架, 就放在沙發旁邊, 沉重而冰冷。顧放為看他不好挪動,於是自己放下電腦, 去臥室抱了枕頭和被子來這裡。顧放為這個出租屋小,但是和他一直踐行的生活理念一樣,都要舒服、合心意,不會有任何折中的機會。就連沙發,他也搞出了一套他自己的標準:要軟但不能太軟, 高度要貼合茶幾, 適宜看書工作, 沙發頭不放東西,方便放個枕頭隨時入睡,茶幾下放著可以挪動的儲物櫃和小暖爐, 要在沙發上午睡的時候,就將暖爐和儲物櫃推到和茶幾平齊的地方,構成一個沙發邊的靠壁堡壘。

總而言之,做得像個窩。可以滿足某些從小就喜歡封閉的、舒適空間的願望。

鹿行吟還得爬進沙發裡去。

顧放為幫他拎著輸液瓶,看他爬進去,又幫他把鞋拎出來,眉眼間頗有一些壞和得意:“睡吧,這是我的禦用冬日午睡裝備,很暖和很舒服。生病了困了就好好睡一覺,睡到晚上我就回來了,想吃什麼我帶給你,你看好不好呢,弟弟?”

鹿行吟看了看頭頂環繞的絨毯和靠枕:“這是個窩。我的鄰居爺爺給他們家的貓做窩,就是舊沙發開口貼牆,再往裡麵鋪絨毯。”

顧放為挑眉:“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鹿行吟不說了,乖乖縮進被子裡。

他扒拉著羽絨被,瞅著他。顧放為也不跟他鬨了,壓低身體湊近了,給他壓好被子角,又起身從小暖爐旁邊摸出一個暖寶寶——他上次買了一整袋,沒用完的。

冬天裡冷,輸液袋裡的液體跟著冷冰冰的,針頭埋進去的那一塊一片冰涼,甚至有些刺痛。他拆了一個暖寶寶,伸手把鹿行吟的手腕拿過來,隔著襯衫貼上他的手腕上方,隨後塞回羽絨被裡。

把人裹得嚴嚴實實。

快到下午,屋裡沒開燈,漸漸地暗了。顧放為傾身過來的時候擋住了光,溫熱的呼吸和身上幽暗清爽的香氣跟著壓下來,隨著顧放為開口,漸漸彌散,鹿行吟仰起臉,對上的就是顧放為這雙在背光中泛著水光的桃花眼,溫柔凝定。

他睡了,他還有兩袋藥水要掛,顧放為讓醫生先走了——晚自習之前,他來得及幫鹿行吟換藥水。

顧放為這個窩的確很舒服。鹿行吟很快就睡著了。

迷蒙中他知道天漸漸黑了下去,到了秋冬的夜晚了。小出租屋裡亮著的隻有桌下的小暖爐,還有顧放為的電腦。藍白的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端凝肅穆的樣子。環境很暗,顧放為一直沒有開燈,一直到出租屋裡徹底按下去的時候,他抬起眼看了一眼鹿行吟頭頂掛著的藥水。

這一瓶快掛完了,還剩下最後一瓶。

他輕手輕腳地把電腦放在沙發邊,幽幽的燈光晃過沙發角落。顧放為低頭拿了剩下的最後一瓶藥,把輸液架上的輸液頭取下來,讓輸液管連著鹿行吟手背的一段慢慢落在沙發上,不至於牽扯到皮肉,讓鹿行吟醒來。

他放慢呼吸和動作,給他換了最後一瓶藥,隨後調慢了藥水低落的速度,一瓶掛完大概要一個半小時。他幫他上課一個來回,差不多也夠了。

鹿行吟隻記到這裡,黑暗中顧放為放輕的、溫暖的呼吸聲,湊近時小心翼翼不出聲的動作,還有之前他被電腦熒光映照的俊俏又模糊的麵龐。

是回到孩提時的感覺,因為年紀小,所以能睡在古老的竹製嬰兒背簍裡無聲寂靜地睜眼凝望這個世界,在喧鬨或寂靜中酣然入睡,什麼也不用管,沒有任何人要求他成熟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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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花!校花我第一次看你主動過來上晚自習啊!”

今天晚上第三節課是化學自習,顧放為往教室走的時候,卻見到班上空了一大片。陳圓圓和曲嬌在後麵做題,空空蕩蕩的教室裡大概隻剩下五分之一的人。

“都乾什麼去了?”顧放為看了一眼前排座位——他不知道提高班的教室位置,正打算過來找他,不過孟從舟和蔡靜現在不在。

陳圓圓說:“化學辦公室問問題去了,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曲嬌說:“昨天侯毫不來上課,班長他們找謝老師說了,侯毫沒說什麼,態度居然還蠻好,說他最近身體不好,最近都在治病,然後昨天又忘了有這個課——他以為還在上周,所以忘了講新課的事。他說教室裡站久了累,讓大家去辦公室問他問題。”

青墨七中的晚自習雖然也是一節四十五分鐘,但對於老師到場的標準沒有那麼嚴格。不是所有老師都跟著住在這個郊區學校的教師公寓的,有的老師需要當日往返市區上班,所以晚上一般也都是自習居多,非常有責任心的老師才會來晚自習講課。

顧放為聳肩:“你們怎麼沒去?你們兩個最近不是挺愛學習的?”

“他最看不慣我們這一坨學生了,我們才不去找罪受。”陳圓圓趁機揪住他,“親愛的校花哥哥,不如趁此機會給我講一下這個工藝流程題……”

顧放為瞥了一眼:“小計算器給你們抄的題你們都沒看啊,這不就是昨天小計算器在黑板上寫的第三題的變形?”

陳圓圓納悶道:“哪兒?哪裡看得出是變形?”

“自己想。”顧放為彈了彈桌子,彎腰在鹿行吟桌子裡找了一會兒。他空著手過來的,好半天找到鹿行吟用來記提高班題目的筆記本,又順勢找了一下他的筆。

“小計算器筆放哪兒的?”顧放為沒找到,伸手找陳圓圓要,“給支筆我,我去幫這家夥聽課。”

“我沒有了,我這支還是問曲嬌借的,她也沒有多的了。”陳圓圓聳肩,“你再找找看,我記得小鹿平常不放筆盒上來,桌上隻有紅筆黑筆兩支筆。”

顧放為蹲下去,終於在第二個小桌肚裡翻到了鹿行吟的筆盒。

是那種翻蓋筆盒,做得很精致,顧放為翻開一看,第一層放著紅筆黑筆和鉛筆、橡皮擦,剩下兩層裡全裝著已經拆掉的筆芯。而最惹眼的不是這個,顧放為第一眼看見的是筆盒頂的透明封袋,平常學生塞課表的地方,塞著一張攤開的紙條,規整明白地寫著一個配平題。

紅墨水,龍飛鳳舞的字跡。

是他當初在校長辦公室見他第一麵,給他出的題。

這種東西顧放為都想不清楚後麵放哪了,鹿行吟居然還保存下來塞進了筆盒裡。

顧放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來,神情也微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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