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柳棠溪聽到這話怔了一下。
不知為何,她第一反應就是衛寒舟在問她為何沒有逃跑。
待她看到衛寒舟的眼神時,更是印證了自己心中所想。
衛寒舟的眼神中充滿了探究,讓人感覺極有壓力。
瞧著這個眼神,柳棠溪突然有些害怕,心砰砰砰跳了起來。
此刻他們正處在荒郊野嶺之中,且四下無人,想到書中對衛寒舟的描述,柳棠溪頓時緊張起來。
衛寒舟不會是想把她……
一陣微風吹來,風裡帶著層層熱浪,柳棠溪頓時清醒過來。剛剛一瞬間想到的不靠譜的事情也吹散在了風裡。
衛寒舟此時不過是個秀才,而且,根據她平日裡對他的了解,他也就是臉黑些罷了,人倒是不壞的。
她怕他做什麼?
在對視了許久之後,柳棠溪放鬆下來,側頭看了一眼旁邊樹下的一塊石頭,走過去施施然坐了下去。
.
反正也累了,衛寒舟似乎也有問題想要問她,何不舒舒服服坐著說。
至於衛寒舟,愛站著就站著,反正跟她沒關係。
見柳棠溪如此,衛寒舟微微蹙眉。
剛剛他不是沒發現柳棠溪的情緒轉變,一開始有緊張有害怕有恐懼,可不知怎的,又突然變成了無所謂。
他想,她怕他做什麼?
是因為被他戳中了心事嗎?
這般想著,衛寒舟朝著柳棠溪走了過去。
柳棠溪像是沒聽到剛剛衛寒舟問的那個問題一樣,整理了一下衣裳,又抬手把頭上的帷帽、臉上的麵紗取了下來。
取下來後,用手捋了捋頭發。
弄完之後,見衛寒舟坐在了她身邊,柳棠溪斜著看了他一眼。
隻見衛寒舟臉上沒什麼表情,就像是剛剛的問題不是他問的一樣。
“相公是在說我剛剛為何沒一個人回家嗎?”柳棠溪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娘說了,路上不安全,我長得這般貌美,萬一出了事怎麼辦?是吧,相公?”
接著,柳棠溪就見衛寒舟臉色肉眼可見的僵了一下,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
柳棠溪心中很是高興。
讓他不說清楚,她就故意不解釋!
有本事你自己說清楚啊!
柳棠溪心中正想著呢,隻聽衛寒舟那廂真的解釋起來。
“你手中有銀錢,且鎮上有車,為何沒離開這裡?”
至於柳棠溪之前謊稱自己失憶的事情,衛寒舟是不太信的。他雖然覺得柳棠溪的舉止有些怪異,也覺得後來跟初見時不太一樣,但也不怎麼相信一個人會在睡一覺之後突然失憶。
這不合常理。
之前她第一次去鎮上時,他便以為她會離開了,隻是沒想到她並沒有。
“離開?去哪呀?”柳棠溪一
副不解的模樣。
離開?就這六百多文,夠乾嘛的。且,她手中沒有路引,沒有官府的文書,恐怕連縣城都出不去。這不是作死嗎?至於原主到底怎麼一路到的京城,書中沒具體寫,隻是用“跑回京城”四個字代替了。她對這個朝代不熟悉,根本就不知道。
而且,假使她到了京城,有女主這個大危險,她豈不是羊入虎口?就像原主一樣,到了就被關進了家廟裡。
在衛家村待了這麼久,她已經漸漸熟悉了這裡,也習慣了這裡。就連第一印象極差的衛寒舟,她都覺得順眼了許多。
衛寒舟轉頭看向了柳棠溪,眼神深邃不見底,讓人摸不清他此時此刻的真實想法。
“相公,你是不要我了嗎,想趕我走?”柳棠溪可憐兮兮地說道。
一邊說,一邊伸出來纖纖玉手捏著衛寒舟的衣角晃了晃。.
衛寒舟低頭看了看嫩如白玉的手指,抿了抿唇,眼睛眯了眯。
這女子剛來那日,眼神極不正經,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充滿了嫌棄。
他從堂屋出來時,就見她想要逃跑。
當時他正忙著自己爹的身體,沒功夫搭理她,心裡想著,跑了也好,正好少了一樁麻煩。
隻是,對於這種忘恩負、假仁假義騙取他娘信任的人,他心裡著實厭惡不已。
不過,在轉頭聽說他爹因得知她不見了吐了一口血,且病情似乎有所加重時,他便有些後悔沒攔著她了,連忙出去找她。
剛出去,就聽人說她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在門口暈倒了。
再醒來時,他便開口跟她做了交易。
既然她想走,他也不想讓她留下來,那麼,兩個人商量好便是上策。
隻要他爹的病穩定下來了,他便允許她離開。
可這姑娘似乎一夜之間突然變了性子,莫說想著離開了,除了去洗漱方便,甚至連屋門都沒踏出去一步,吃飯什麼的都是旁人端過來的。
接下來的事情,更是顛覆了他對她的認知。
她的眼神變了。沒再有嫌棄,也不再盛氣淩人,變得異常溫和。當然了,這種溫和是對彆人,私底下對著他時,卻是另一副奇怪的麵孔。
就像是……一隻野貓。
她的行為也變了。從第四天起,很快就融入了他們家。手腳非常勤快,孝順爹娘,還特彆大方寬厚。教他兩個嫂嫂繡花,教他兩個侄女繡花,還教幾個侄子侄女識字。
除
了對他態度很差,她似乎對家中的每個人都很好。
隻要他回來,家裡的每一個人都在他耳邊念叨他的好。看那模樣,若是他不待她好,就像是犯了天大的過錯一般。似乎,他才是那個外人。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衛寒舟斂了斂神,緊緊地盯著柳棠溪的眼睛,開口說道。
聽到這話,柳棠溪的眼淚說來就來,眼眶很快就紅了,拿著帕子,抽抽涕涕地說:“相公,我是真的不知道。那
日我在家中醒來,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相公。我記不起來從前在哪,隻恍惚間記得我被人打暈賣了,在我逃跑時,遇到了娘,娘用家中的積蓄救了我。這一份恩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衛寒舟明知麵前的這個女子很會做戲,常常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可不知怎的,還是被她的眼淚影響到了。當她用盛滿了水霧的眼睛可憐巴巴看他時,內心的另一個聲音又出現了。
他覺得,麵前的女子說的話雖然很假,但有一點卻是不爭的事實。她的確是變了,在睡了一覺之後,整個人都變了。因為他一直在觀察她,離得近,所以這一點他體會得非常深刻。
正如他解釋不清楚為何自家爹的病突然好了一樣,他也想不通她為何在睡了一覺之後開始失憶,開始性情大變。
可爹的病確實好了,這是喜事一樁。
她也的確變了……
還有,她那匪夷所思的神奇本事。
這個女子身上,有太多解釋不清的事情了。
或許,她真的如她所言,失憶了。
或者說,如她那日所言,選擇性失憶?
意識到自己竟然順著麵前這個女子的想法去思考時,衛寒舟斂了斂思緒。
柳棠溪一直在盯著衛寒舟的臉色看,見他臉色似乎比剛剛好看了一些,繼續說道:“至於相公說的離開,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不知自己要去何方。”
柳棠溪把自己說的很是可憐。
衛寒舟再次看了一眼柳棠溪的眼神,彆開了眼,說:“若你哪日想離開,離開便是,我不會阻攔你。”
“我若是不想走呢?你可會趕我?”柳棠溪認真地問。
“不會,若是不想走,你便安心留在這裡。”衛寒舟道。
他雖之前不喜她,但此刻也不會趕她走。若她想留下來,那便做他的妻子,若她不想留下,想離開,他也不會攔著。
“隻不過,以後在外麵收斂些,彆說些奇怪的話。”衛寒舟看著一眼放在自己衣袖上的手,彆有深意地補充了一句,“也彆亂碰東西。”
這女子雖然性子像隻野貓,但卻太過善良了些,那麼神奇的本事萬一被彆有用心的人發現了也是麻煩。
爹的病自她來了的確好了,她也用心服侍爹娘,教他侄子侄女,能護著便護著她一些吧。
衛寒舟在內心用這些借口來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
這事兒算是正式說開了,柳棠溪心中很是歡喜,臉上也漸漸
露出來笑容。
至於衛寒舟的提醒,因著心情大起大落,她並沒有明白。
不過,她本就不是個張揚的人,縱然不明白,也不會在人前展示自己的金手指。
她以為衛寒舟在嫌棄她抓著他的衣袖了,所以,在衛寒舟提醒下,趕緊鬆開了他的衣袖。
不過,見衛寒舟站了起來,背起來筐子想要離開。
柳棠溪連忙叫住了他:“等下!”
“還有何顧慮?”衛寒
舟回頭問道。
他以為,該說的話應該都說清楚了。且,對方是個聰明人,不管是否失憶,應該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難道……想離開?
“哦,沒有,就是太累了,我還沒歇夠呢,等會兒再走。”柳棠溪神色自然地說道。
瞧著柳棠溪快速轉變的臉色,衛寒舟心中極為無語。
所以,剛剛還是在做戲?
他就不該對這女子有什麼同情心。
不過,縱然心中如此想,衛寒舟還是沒獨自離開。
如她所言,這裡地處偏僻,她一個女子確實不太安全,尤其是……
衛寒舟一眼柳棠溪被太陽曬得微紅的臉,隨後彆開了眼。
尤其是,像她這般長得不差的女子。
柳棠溪歇夠了之後,這才戴好帷帽和麵紗,從石頭上站了起來。
看著站在一旁的衛寒舟,柳棠溪笑著說:“相公,咱們走吧。”
接下來,衛寒舟又變成了一個悶葫蘆,一句話都不多說。
柳棠溪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會兒問這,一會兒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