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跟躺在裡麵的柳棠溪對視了一眼,隨後,低頭吹滅蠟燭,脫了外麵厚重的衣裳,躺到了床上。
見衛寒舟老實聽話,柳棠溪悄悄呼出來一口氣。
黑暗中,她狠狠瞪了衛寒舟一眼。
如若眼神能傷人,衛寒舟此刻大概已經遍體鱗傷。
瞪了一眼,在心中罵了他幾句之後,柳棠溪的氣出出來了。
隨後,閉上眼睛,漸漸進入了夢鄉之中。
聽到平穩的呼吸聲,衛寒舟輕輕翻了個身,看向了近在咫尺,臉朝著他睡的柳棠溪。
靜態的畫麵雖然消失了,可動態的畫麵卻生動起來。
這畫麵不僅能動,還有香味兒,絲絲縷縷,纏纏綿綿,讓人難以安睡。
柳棠溪這一覺卻睡得極好,醒來之後精神充沛。
側頭看了一眼見衛寒舟已經離開了,柳棠溪慢慢開始起床。
說起來,她這兩晚上都睡得挺好的。
她其實是個很沒安全感的人,前世獨自一人在大城市打拚,偶爾也會覺得孤單,希望能有個人來陪。隻可惜,一直沒等到那個人。
如今突然來到這個陌生的朝代,內心也是慌亂不安。
可這兩晚,心中不安定的感覺似乎減輕了不少。
難道是因為衛寒舟嗎?
一想到這一點,柳棠溪提鞋的動作突然頓了一下。
不……不可能吧?
一定是因為身邊多了一個人,所以睡覺時才多了安全感。那個人可以是衛寒舟,也可以是李氏亦或者張氏。
嗯,一定是因為這樣。
柳棠溪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很快,柳棠溪把這個問題拋在了腦後。
今日是臘月二十九,明晚上就是除夕夜。
衛老三家的親戚能來的基本都來過了,今日也就沒什麼人過來了。但他們還沒走完親戚。
柳棠溪是個不愛出門的,又是新嫁過來的,所以李氏沒安排她去。
衛大牛兩口子和衛二虎兩口子一人去了一家。
他們兩家人一走,家裡就冷清下來了,就隻剩下衛老三夫婦,衛仲行,還有衛寒舟和柳棠溪。
柳棠溪倒是落得清閒。
前兩日忙得她肩膀到現在還有些酸。<等明日又得忙,初一也得忙,所以此刻能歇一歇再好不過了。
家裡人少,彼此關注得就更多了一些。
這一看之下,衛老三發現了兒子的異常。
飯桌上,衛老三看著兒子問道:“老三,我咋覺得你這黑眼圈兒有點重,你這幾日是不是沒睡好?”
衛寒舟想到這兩日自己夜夜失眠,夾菜的手微微一頓。
“兒子無礙。”
“你是不是看書的時辰太久了?這大過年的,天兒又冷,彆凍著了才好,要不然又是麻煩。”
李氏看了兒子一眼,又看了柳棠溪一眼,把話接了過去說:“你如今休假,也沒必要日日看那麼久。如今快過年了,好好鬆快鬆快才是,晚上彆熬夜看書了。”
柳棠溪正看著衛寒舟,聽到李氏的話,頓時把視線挪到了李氏身上。
瞧著李氏彆有深意的眼神,柳棠溪突然覺得心裡毛毛的,連忙低下頭繼續吃飯。
“嗯,兒子記住了。”
“那……”衛老三還欲說什麼,卻被李氏阻止了。
“吃飯吃飯,明兒就是除夕了,老三早些回房休息。”李氏笑著說。
柳棠溪突然明白了李氏的意思,更加窘迫了。
衛寒舟自然也明白過來了,他娘已經明示暗示過他多次了,想不明白都難。
見坐在對麵的兒子和兒媳全都低頭扒飯,李氏笑得更加開心了。
當天,家裡沒有來客人,自然沒用到他們房間的椅子,可柳棠溪和衛寒舟似乎沒人想起來這件事兒,並沒有把椅子搬回來。
兩個人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沒人提起來此事。
當晚,衛寒舟依舊失眠,而柳棠溪依舊睡得踏實香甜。
第二日一早,吃過飯後,衛寒舟開始寫對聯了。
衛寒舟是村裡唯一的秀才,來他們家討要對聯的人著實不少。
柳棠溪這也是第一次見著衛老三家來這麼多人。
當然了,空著手來的人不多,也就是衛老大家的人不拿自己當外人看,衛老二家來要對聯時也帶了一些雞蛋。
衛老三和衛老二兩個人蹲在堂屋門口還聊了許久。
看那樣子,兩個人感情似乎還不錯。
衛老三和衛老二長得挺像的,兩個人的性子似乎都挺平和,說話聲音也不大,說話時臉上帶著笑。
衛老四娶了個鎮上的姑娘,聽說一直在備考,已經多年沒回過來了。
衛寒舟足足寫了一個多時辰才寫完對聯。
寫完之後,轉了轉手腕。
寫完彆人家的,終於輪到自個家的了。
伯生本來在跟妹妹們玩兒,這會兒跑到衛寒舟身邊,看著他寫字。
柳棠溪看著這叔侄二人,想了想,提議:“不如讓伯生寫一副吧?”
家裡門挺多的,露在外麵的約摸有五個門,大門是門麵,肯定是衛寒舟寫,堂屋的也是,其他門上的就沒那麼重要了,</p比如廚房。
聽到柳棠溪的提議,衛寒舟頓了一下,看向了站在一旁一直看著他的侄子。
伯生見自家三叔和三嬸兒的眼神都看了過來,臉色通紅地拒絕:“不,不了,三嬸兒,我才剛學,不會寫。”
見他如此,柳棠溪反倒更希望他來寫了。
“沒事兒,誰都有第一次,不會寫可以讓你三叔教你。”
蹲在堂屋門口的衛老三聽後,笑著說:“伯生,你也寫吧,寫完貼在咱們堂屋門上。”
伯生是衛老三的長孫,身份跟下麵的弟弟妹妹不一樣。
外麵是兒子寫,家裡是孫子寫,也像是一種傳承。
李氏等人也附議。
衛寒舟用毛筆沾了沾墨,遞給了站在一旁的侄子。
伯生抿了抿唇,臉上帶著緊張的情緒。
“寫吧。”
“三……三叔,我……我真的可以嗎?”伯生有些不確定地問。
“三叔拿著你的手寫。”衛寒舟語氣溫和地說。
聽到這話,伯生眼前一亮,鄭重地點了點頭。
接著,在衛寒舟的幫助下,伯生慢吞吞地寫完了一副對聯。
看著自己寫得對聯,再看自己三叔寫的,頓時蔫兒了。
他寫得也太醜了吧。
見自家三叔似乎想拿起來他的對聯去用,伯生有些羞愧地說:“三叔,要不,還是彆用了吧。”
他覺得丟臉。
衛寒舟看了一眼侄子,皺了皺眉。
侄子似乎對自己太過沒信心了些。
衛寒舟看了一眼去喂豬的柳棠溪,琢磨了一下,低聲問:“你覺得你三嬸兒厲害嗎?”
伯生毫不遲疑地點頭:“厲害,三嬸兒又會繡花還認識那麼多字,她好厲害的。”
“可她的字還沒你寫得好看。”
“啊?”伯生驚訝地看向了衛寒舟。在他心中,三嬸兒真的非常厲害,可他沒想到這麼厲害的三嬸兒竟然字寫得不好看。
“貼上去吧,你三嬸兒肯定說你寫得好看。”
“真的?”伯生還是有些不確定。
衛寒舟點頭,說:“不然,你去問問她?”
認識了這麼久了,正如柳棠溪了解他一樣,他多少也對她有所了解。她對孩子們向來寬容,最喜歡護著他們,誇讚他們。
伯生看了一眼正在喂豬的柳棠溪,抿了抿唇,拿起來自己寫的一條橫幅,去柳棠溪了。
“三嬸兒,你覺得我寫得怎麼樣?能……能貼在門上嗎?”伯生問道。
柳棠溪並不知這叔侄倆說了什麼,轉頭看了一眼伯生的字,笑著誇讚:“真棒,寫得真好。”
“真的?”
“當然是真的,三嬸兒覺得你比你三叔寫得還好看,伯生最棒了。”
柳棠溪昧著良心誇讚。
對於這種缺乏自信心
的孩子,柳棠溪一直都采用鼓勵模式。
“沒有沒有,三嬸兒您彆開玩笑了。還是三叔寫得好,我差遠了。”伯生連忙搖頭。
他雖然沒什麼自信心,又總是低看自己,可對於寫字這方麵,三叔的確比他強太多了,他不知要再練習多少年才能趕得上。
柳棠溪摸了摸伯生的頭發,笑著說:“我哪有開玩笑?你三叔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不會寫字呢,你可比他強多了。”
衛寒舟:……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