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很快,二人通過了檢查,入了京城。
全程,柳棠溪都在走神兒,一會兒抿抿唇,一會兒偷偷看衛寒舟。
反觀衛寒舟,檢查完之後,就閉上眼睛,靠著後麵的行李睡了起來。
見衛寒舟如此,柳棠溪打量得更肆無忌憚。
不過,因著馬車內昏暗,因著自己太過緊張,柳棠溪並沒看到衛寒舟泛紅的耳朵。
有了這麼一個小插曲,柳棠溪也沒心思看京城了,一直盯著衛寒舟。
馬車入了城後,行駛了約摸兩刻鐘左右,便在一處宅子門口停了下來。
馬車一停,衛寒舟睜開了眼睛。
柳棠溪看向他的目光還沒收回來。
對視了一瞬,柳棠溪立馬收回來視線,轉移話題:“呃,那個,好像到了。”
衛寒舟輕咳一聲,說:“嗯,下車吧。”
衛寒舟先下車,柳棠溪跟在他的後麵下去了。
衛寒舟本等著一旁,伸出來手想扶著她下。結果,柳棠溪看了他一眼之後,眼神遊移,自己扶著馬車跳了下去。
衛寒舟看了她一眼,收回來自己的手。
下車之後,柳棠溪被麵前的宅子吸引了。
這宅子從外麵看起來並不大,不是那種電視劇裡演的那種,門口有兩個石獅子的大宅子,而是那種小宅子,門寬估計不超過兩米。
很快,門從裡麵打開了。
一個年約五十左右的老者從裡麵出來了,見著衛寒舟之後就開始行禮:“見過大人。”
衛寒舟微微頷首,看了一眼柳棠溪,說:“這位是我家娘子。”
老者連忙朝著柳棠溪行禮:“見過夫人。”
柳棠溪抬手讓人起來了。
“我這就讓人出來搬東西。”說著,老者再次進去了。
衛寒舟簡單解釋了幾句:“這宅子是皇上賞賜的,還有三個奴仆,剛剛那個是看門的老張,還有一個在廚娘姓陳,一個小廝阿丁,他們原是罪臣家的奴仆,在外院做事的,沒牽扯其中。”
柳棠溪點了點頭。
衛寒舟和柳棠溪的行李不多,不一會兒,幾個人就把東西搬下來了。
他們乘坐的馬車是租的商行的,那店鋪在京城也有店,車夫拒絕了他們的留飯,駕著馬車去了商行。
柳棠溪隨著衛寒舟朝著院子裡走去。
這院子從外麵看不大,進來倒是彆有洞天。
一進去,是一麵迎門牆,兩側有倒座房。繞過迎門牆之後,是一個極大的院子,院子兩側有回廊。
一側的回廊連接著一個小花園,小花園的一側有個後門。
另一側回廊連接著廚房,廚房旁邊有幾間雜貨間和傭人住的廂房。
正對著迎門牆的是幾間正屋,後頭有幾間後罩房。
院子的整體麵積看起來跟在衛家村的差不多,不過,衛家村那個院子
看起來像是個四合院一樣,中間的院子極大。這個則是把整個院子切割成了幾個看似獨立卻相互連接的空間,中間的院子小了,但又多出來小花園迎門牆等等。
雖然比記憶中原主所住的侯府不知道小多少,但柳棠溪還挺滿意的。
她跟衛寒舟一共就兩個人,住那麼大的地方做什麼。
她原以為來了京城要租房子住,沒想到皇上賞賜了房子,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院子裡挺乾淨的,回廊上也沒什麼灰塵,屋裡也是乾乾淨淨,看來他們來之前這幾個仆人已經打掃過。
柳棠溪回屋整理東西,衛寒舟則是出去問仆人話了。
等柳棠溪出來時,天色有些暗,馬上就要到晚上了。
衛寒舟見她出來,回頭看了她一眼,問:“娘子,去外麵吃嗎?”
柳棠溪從未來過京城,說實話,她對京城還挺好奇的。畢竟,這裡是大曆朝最大也是最繁華的地方。
可是,一想到原主之前很是高調,經常出去,想必京城中見過她的人不在少數。
想來想去,她覺得還是先不出去了。
此刻她還沒想好該如何麵對侯府。之前雖然想過要回京城,回侯府,但這種想法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漸漸淡了不少。留在心頭的,更多的是,回去一趟,給原主的家庭一個交代。
“算了,旅途勞累,還是在家隨便做一些吧。”柳棠溪拒絕。
衛寒舟微微皺眉。按照他對她的了解,來了京城,她應該很高興才對。可瞧著她神色,卻似乎有些不對。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娘子自從離開家之後就跟之前不太一樣了,好像有什麼心事。
一開始可以說是對家人的想念,不舍得離開,但後麵這幾天,除卻生病的緣故,似乎還有彆的。
“夫人,我還沒來得及去買米麵和菜。”陳婆子小聲解釋。
她的臉上浮現出來緊張和擔憂的神色。
柳棠溪看了衛寒舟一眼,瞬間明白過來了。
衛寒舟一去一個月之久,且他身上也沒多少多餘的錢,怕是走的時候也沒給奴仆錢。而這幾個奴仆又是從罪臣家出來了,許是怕被趕出去,也比旁人謹慎了許多。
柳棠溪忙道:“沒關係,等明日你在我這裡取了銀錢再去買。”
陳婆子的臉色一下子好看了許多,沒那麼緊張,應下:“哎,好,好。”
在詢問了衛寒舟這幾個人的月錢之後,柳棠溪去屋裡拿了錢,給每人發了一個月的月錢。
“這一個月看宅子辛苦了。”
“多謝夫人。”下人們臉上終於露出來笑容,不再像剛剛那般緊張和拘束。
柳棠溪處理事情的時候衛寒舟就在一旁看著。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厲害,仿佛就沒什麼事兒能難倒她。
她在農家時,喂豬燒火很順手。家裡臟亂她也從不嫌棄,一旦覺得臟了,她就會自己動手去打掃。飯不好吃她也不抱怨,她會自己去做。
而她又會刺繡,還識字。
如今來看,她似乎還懂如何管束仆人。
下層百姓的苦她能吃,上層官員的後宅管理她也信手拈來。
.
她到底是什麼身份?
衛寒舟的腦海中再次開始思考這件事情。
瞧她最近如此反常的舉動,難道是跟京城有關嗎?一瞬間,這個念頭在衛寒舟心裡冒了出來。
耽擱了這一會兒,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了。柳棠溪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什麼的衛寒舟,想了想,說:“要不,還是出去吃吧?”
家裡沒有米麵油菜,行李裡麵就隻有一些點心。她中午就吃的點心,這些日子在路上也沒少吃點心,她已經吃夠了。就算出門有被人發現的風險,她也不想再去吃那些東西了。
衛寒舟回過神來,道:“好。”
柳棠溪把身上的茶色的粗布衣裳換了下來,換成了一身鵝黃色的棉布衣裳。
她向來不是個講究的人,出門在外,她以舒適為主。且,在外麵細菌多,旅途又比較勞累。再說了,她長這麼漂亮,萬一路上什麼打劫的,衛寒舟這弱書生又保護不了她,豈不是會吃虧?所以,思來想去,穿好看的衣裳太不劃算了,她一直穿的耐臟的粗布衣裳。
如今換了鵝黃色的衣裳,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子變了。
大概剛剛看起來像是個村花,現在有幾分小戶之女的味道了。
這是她為了來京城,特意給自己新作的衣裳。
從屋裡出來時,瞧著衛寒舟眼神中的驚豔之色,柳棠溪故意在他眼前轉了一圈,問:“好看嗎?”
衛寒舟輕咳一聲,說:“好看。”
聽到這話,柳棠溪笑了起來,從衣袖裡拿出來一方同色的麵紗戴在了臉上。
隨後,很自然地挽起來衛寒舟的胳膊,說:“走吧?”
衛寒舟看了一眼黃色棉布衣裳和自己身上這件灰色衣裳交織在一起樣子,說:“好。”
等走了幾步,剛出了堂屋門,柳棠溪突然停了下來,看向了身側的衛寒舟。
衛寒舟不知她為何停下來,側頭看向了她。
“我這才想起來,你不是中毒了嗎?腦袋還暈嗎?”柳棠溪有些緊張地問。
衛寒舟搖了搖頭,說:“無礙。”
若說一開始還有些暈的話,跟她接觸了這麼久,早就沒感覺了。
柳棠溪蹙了蹙眉,問:“真的嗎?可江郎中明明說你中毒了。”
“江郎中也說為夫中毒較輕,且,你沒瞧見嗎,他對王爺中毒的事情也沒見過多緊張。可見這種毒並不嚴重。”衛寒舟有理有據地反駁。
柳棠溪仔細回想了一下白日的事情,覺得衛寒舟說得甚是有理,仔細看了看衛寒舟的臉色,見他臉色如常,想了想,說:“要不一會兒去街上找個郎中把一下脈,再開一些藥?”
衛寒舟道:“不必,若是不舒服,為夫明日再去看
。”
見衛寒舟堅持,柳棠溪也不再說什麼了,兩個人挽著手出去了。
從正門出去後,家家戶戶門口都掛起了紅色的燈籠,不至於看不清。麵前的這一條街跟白日看的沒什麼不同,很長,看起來很是清幽。
想必,這裡住的都是跟衛寒舟身份差不多的官員,要不然,皇上也不會把宅子賜在了這裡。
正想著呢,一輛馬車從東邊巷子口駛了過來,黑暗中,馬蹄聲嗒嗒嗒作響。
柳棠溪和衛寒舟是步行,正好跟馬車是對向行駛。
馬車很快就駛過了他們二人。
但,又突然在他們不遠處停了下來。
“衛修撰?”
衛寒舟是狀元郎,被皇上賜予翰林院修撰,從六品。
顯然,叫他的這個人認識他。
衛寒舟停了下來,回頭朝著馬車處看了一眼。
柳棠溪也停下了腳步,望了過去。
“還真的是你,剛剛老遠瞧著像,沒敢認。不過,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京了。”
衛寒舟看了一眼柳棠溪,拍了拍她的手,低聲說:“這是詹士府黃府丞。”
柳棠溪會意,把手從衛寒舟胳膊上拿了下來。
“見過黃府丞。”衛寒舟行禮。
此人不是彆人,正是上一科的狀元郎。之前他跟衛寒舟一樣,曾是翰林院的修撰。但,在翰林院待了沒多久,就投靠了太子門下。如今,在專門輔助太子的詹士府任職,府丞,正六品。
這人比衛寒舟品級高,柳棠溪也微微垂頭行禮。
黃府丞看了一眼衛寒舟,又把目光放在了站在衛寒舟身側的柳棠溪身上。
他跟衛寒舟是前後兩任狀元,難免會被人拿來比較。
他之前投靠了太子,可太子這兩年在皇上麵前犯的錯越來越多,三皇子反倒是在皇上麵前越來越得臉,朝中說皇上想要廢太子的呼聲越來越高。
他也因此沒少被人在背後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