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抵京(2 / 2)

而衛寒舟這個人,既沒有接受太子的示好,也沒有跟三皇子親近,他隱隱聽彆人拿他們二人比較,說衛寒舟比他聰明比他有眼光比他會審時度勢雲雲。

可是再會審時度勢又如何,他還不是有個青樓出身的娘子,且,因此事被皇上所惱。

“不知衛修撰身邊這位是……”黃府丞盯著柳棠溪看了一眼。

柳棠溪直覺得這個眼光有些不善,微微蹙眉。

衛寒舟抬腳往旁邊挪了半步,擋住了黃府丞的視線,躬身,甚是恭敬地說:“這位是我家娘子。”

衛寒舟的話音剛落,隻見車簾子被拉開了,裡麵走出來一位頭戴金釵,身著綢緞衣裳的婦人。

“夫人。”黃府丞忙朝著婦人道,態度很是殷勤。

那婦人看了一眼躲在衛寒舟身後的柳棠溪,笑著說:“原來這位就是衛修撰的娘子啊?剛剛見她挽著衛修撰的胳膊,我還當是……哎呀,你瞧我,說的這是什麼話,應該說,這位娘

子果然跟傳聞中的一樣。”

這是在譏諷柳棠溪青樓出身的身份了。

衛寒舟臉色非常難看,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柳棠溪很是詫異。

她剛入京城就已經有了什麼名聲了嗎?不可能啊。所以,既然不是她自己所為,那肯定就是衛寒舟。

可她總覺得這話不像是在誇她,倒像是在暗示什麼一樣。

“娶個這樣的娘子,真是難為衛修撰了。”黃府丞看起來一副體貼的模樣。

柳棠溪明白了,她剛剛的感覺沒錯,這兩位的確是來找茬的。

她真的想知道,衛寒舟到底來京趕考時說了她什麼話,以至於大家對她是這種態度。

這時,隻聽衛寒舟看著站在馬車上的那位婦人,問道:“這位是?”

黃府丞笑著介紹:“這位是我家娘子,大理寺少卿府三姑娘。”

語氣中,不無得意。

“哦,原來是李夫人。剛剛黃府丞稱呼其夫人,下官還有些詫異。上次,下官在宮宴上見到的那位夫人似乎跟眼前的這位不太一樣。”

黃府丞及其娘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是難看。

京城誰人不知,黃府丞在當年考中狀元之後,不滿商戶出身的娘子,想要休妻。可那娘子頗為潑辣,鬨得滿京城皆知。後來,休妻不成,黃府丞娶了一房平妻,正是眼前這位出身大理寺少卿府的李夫人。

“哼!”那位李夫人冷哼一聲,掀開簾子回馬車去了。上次宮宴她本來也要參加,無奈被那賤人害得扭傷了腳,沒能去成。

黃府丞臉上露出來緊張的神色,瞪了一眼不會說話的衛寒舟。

衛寒舟臉色如常,恭敬地說:“勞煩府丞大人掛心,下官府中隻有娘子一人,生活簡單。不像大人府中娘子眾多,要操勞的事情想必更多。想必大人府中事情眾多,下官就不打擾了,先帶我家娘子離去。”

說完,衛寒舟轉身,牽著柳棠溪的手,朝著巷子口走去。

柳棠溪整個過程都出於懵逼狀態,不知道那兩位到底在說她什麼,也不明白為何衛寒舟一句話就讓那二人變了臉色。

等走出了巷子口之後,柳棠溪忍不住問道:“剛剛是怎麼回事兒啊?那兩人是不是在說我?可是有我不知道的什麼事情發生了?”

衛寒舟環顧了一下四周,輕飄飄地說:“沒什麼,兩個不相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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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可——”

“娘子想吃什麼?那邊有麵,那裡有餛飩,還有……”

聽到這話,柳棠溪朝著大街上看了過去,瞧著燈火通明熱鬨的街市,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轉移了,興奮地看著大街上的吃食,鬆開了衛寒舟的手,朝著前麵走去。

衛寒舟見她開心,鬆了一口氣,跟了過去。

京城可真繁華啊,晚上還有這麼多人。

來這個世界兩年了,她這還是第一次在晚上出來。以往這個時候,她大概不

是在做飯,就是在吃飯。看著眼前這些,她感覺像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樣。

瞧著這些好吃的東西,柳棠溪感動地熱淚盈眶。

聞著這些味道,她的肚子已經開始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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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許久,看了好多東西,柳棠溪也沒想好要吃什麼。

她是這個也想嘗嘗,那個也想試試。

可她沒錢!

她一共就十多兩銀子,估摸著吃吃喝喝,沒有進項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沒了。

忍了許久,柳棠溪走累了,見前邊人多,似是有人在說書,便跑過去湊了個熱鬨。

那說書的正在休息,說是半刻鐘後開始。

瞧著圍觀的人那麼多,柳棠溪覺得這個人許是非常厲害,講故事好,所以,她在附近找了個餛飩攤子,朝著走在後麵的衛寒舟招了招手。

兩個人一人要了一碗餛飩,坐在那裡等著。

餛飩六文錢一碗,比鎮上的貴多了,鎮上也就兩文錢一碗。

可是再貴,也得吃飯不是。

這外麵的小攤子都這麼貴了,想必酒樓裡的更貴。

餛飩很快就上上來了,瞧著皮薄肉多的餛飩,柳棠溪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拿過來勺子,吃了起來。

雖然很燙,可是,好吃啊!

鎮上集市賣的餛飩肉餡兒跟這個簡直沒法比,肉很嫩,湯很鮮,鮮美得她快要把舌頭咬到了。

剛吃了三個,正想吃第四個,隻見麵前的碗被衛寒舟換了,柳棠溪詫異地看向了他。

“為夫這碗還沒吃,娘子吃這個。”衛寒舟解釋。

柳棠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這碗裡多,快吃吧,要不然就涼了。”

柳棠溪想,對哦,兩碗同樣多的,她剛剛吃了三個,衛寒舟還沒吃,可不是這碗多嗎?還算狗蛋有良心,知道她餓了。想到這裡,柳棠溪開心地吃了起來。

她完全不知衛寒舟在想什麼。

衛寒舟吃著碗裡的餛飩,心想,還是被娘子碰過的東西好吃。

柳棠溪正吃得開心,隻聽一旁的說書先生開始講新的故事了。

“話說,在遙遠的鄰國,有一貧寒士子……十歲開始讀書……十六歲中了秀才……”

柳棠溪“呼呼”吹著餛飩,小口小口吃著。

衛寒舟蹙了蹙眉。

“因其才華出眾,長相俊美,在他中了狀元後,無數官宦之家欲在榜下捉他為婿。無奈,這年輕狀元早已成家。”

人群中發出來一聲歎息。

柳棠溪繼續“呼呼”吹著勺子裡的餛飩。

“……一打聽,那狀元郎的娘子竟然是青樓出身。是他老娘為了給他爹衝喜,為狀元郎娶的。”

餛飩沒那麼燙了,柳棠溪不用吹,小口小口吃著。

衛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

“乾嘛?後悔了?後悔我也不跟你換,太少了我吃

不飽。”

柳棠溪護著碗說道,彆以為她沒看到,衛寒舟已經吃了好幾個了,沒有她碗裡的數量多。這麼好吃的餛飩,柳棠溪有些不舍得跟衛寒舟換。

說完,柳棠溪低頭繼續吃了起來。

“皇上一聽,這女子的身份豈能配上咱們年輕俊秀的狀元郎?立馬就讓狀元郎休妻。”

“是該休妻,這女子身份低賤,不配咱們狀元郎!”人群中有人說道。

“對,支持狀元郎休妻!”

聽到人群中的聲音,柳棠溪看了過去。心想,不就是一個故事嗎,有必要這麼激動嗎?況且,那青樓女子既已從良,又嫁給了狀元郎,並未做錯什麼,豈能說休就休。

若是真把她休了,那可真是個負心漢了。

衛寒舟看了一眼說書人,眼神冰冷,隨後,轉頭看向了柳棠溪,問:“吃完了嗎?”

柳棠溪回過頭來,說:“沒呢,著什麼急,後麵還沒聽完呢。”

話音剛落,隻聽那說書先生又繼續講了起來。

“隻見那狀元郎噗通一聲跪在了金鑾殿上。”

人群中的喧鬨不再,大家全都屏息凝神聽了起來。

“隻聽狀元郎說,我家娘子雖是青樓出身,卻刺繡縫補為我賺取讀書的錢,還在家中伺候爹娘,我若休了她,豈不是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恕我不能做這等事。”說著,說書人拍了一下醒木。

頓時,人群中的聲音變了。

有那婦人偷偷抹了抹淚,誇讚狀元郎有情有義。

男子也多說一些佩服之話。

柳棠溪聽著聽著,突然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這故事,怎麼這麼耳熟?

隨即,轉頭看向了衛寒舟。

瞧著衛寒舟難看的臉色,柳棠溪更加確定了一些,小聲問:“這莫不是在說咱倆?”

衛寒舟冷著一張臉,說:“娘子莫要聽其信口胡說,一路辛苦,吃好了咱們就回去歇著吧。”

柳棠溪按了按衛寒舟的手,說:“彆急啊,回去做什麼,我還沒聽完呢,再聽聽。”

衛寒舟看了一眼柳棠溪的臉色,見她似是沒生氣,且非常感興趣,又坐了下來。

“皇上勃然大怒!立時便讓人砍了狀元的腦袋。”

人群中又是一陣驚呼。

“皇上問狀元郎可願改變主意休妻?狀元郎卻仍舊不改初衷,並說:‘即便是殺了我,我也不會休妻。’”

人群中又是喝彩。

柳棠溪看了一眼衛寒舟,小聲問道:“皇上真的因為這事兒要砍你的腦袋了?”

衛寒舟皺了皺眉,說:“並沒有。”

“這時,群臣求情,請皇上饒過這有情有義的狀元郎……皇上最終收回成命。”

故事講完了,眾人久久不散,聚在一起討論。

柳棠溪喝完最後一口湯,跟衛寒舟回去了。

等走過這一條繁華的大街,回到他們所住的那一條清幽小路,柳棠溪實在是忍不住了,一臉八卦地問:“這說書的說的內容有幾分真?”

“一分。”

騙誰呢,柳棠溪想。但是她聽到的那些,就不止一分真。

“所以,除了皇上想砍你頭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

衛寒舟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他分明說的是隻有一分真,到了她那裡卻反了過來。

見狀,柳棠溪臉上的笑容加深,臉上帶著小得意,說:“沒看出來呀,相公你對我這般情根深種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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