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個時辰後,去尋找柳棠溪的人卻來報,柳棠溪馬車一直在京城轉悠,裡麵的人沒下來過。
而當他們上前去查探時,卻發現裡麵並沒有人。
三皇子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上當了。
想到騙自己的人是柳棠溪那個賤女人,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三皇子的怒火一下子就上來了。
“來人,去衛寒舟府上給本皇子把那個女人抓過來!”
若是這次抓到了,他定要將她大卸八塊,以消他心頭之恨。
“是。”
柳棠溪此刻並不在家裡,三皇子今日注定得不到結果了,
而當他想要再派人尋找時,卻聽人說,謹王反了。
一時之間,三皇子再也顧不上柳棠溪和福平郡主那邊,著急忙慌進宮去了。
這個年,對京城的百姓來說,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年。慶賀新年的鞭炮聲、絲竹聲,以及小販沿街叫賣的聲音隨著一列列侍衛的出動,全都像是突然被掐住了咽喉一般,戛然而止。
皇城內外,亂象頻生。
然而,雖然此刻京城像個修羅場,那些經曆過這件事的人,在回憶起來的時候,更多的不是恐懼而是激動。
因為,暴風雨過後,是光明,是新生。
而對於柳棠溪他們而言,這段日子卻是看不到天亮的黑夜。
在裡麵,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餓了就吃,困了就睡。
雖然他們不缺吃食,但卻不能生火。
因為事發突然,熱水準備的不夠,其他人都沒用保溫桶裡的水,就連福平郡主都拒絕了,全都留給了柳棠溪這個孕婦。
吃飽之後,大家也沒了說話的心思,自顧自發呆。
柳棠溪平日裡挺能睡的,如今也沒了困意,她左邊坐著扶搖,右邊坐著福平郡主,都不知在想些什麼。
然而,寂靜之中,卻突然傳來了聲音。
“是不是父王來接我了?”福平郡主激動地站了起來。
柳棠溪趕緊拉住了她的手,小聲道:“噓,彆說話,先聽聽。”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注意著外麵的動靜。
一開始,聲音極小,慢慢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過了兩刻鐘左右,終於能得清楚了些。
“這是什麼聲音?”福平郡主小聲問。
侍衛耳聰目明,聽得比較清楚,道:“刀劍相交的聲音。”
福平郡主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握住了柳棠溪的手。
這裡所有人都因為這句話緊張起來。
人在緊張的時候總是不知道時間過得到底是快還是慢,柳棠溪感覺過了半個時辰,又好像是過了一個時辰,她終於聽清楚了外麵的聲音,的確,是刀劍的聲音。
她能感覺到,不是自己府上的聲音,而是隔壁謹王府。
看來,外麵真的打起來了,亂了。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大家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的時候,外麵的聲音漸漸停了。
這一夜,除了仲行和舒蘭兩個稍小一些的孩子,沒有人睡得安穩。
等到天快亮時,柳棠溪一下子驚醒了。
“什麼聲音?”
李氏趕緊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彆說話,另一隻手則是哆哆嗦嗦地撫摸著柳棠溪的背,讓她冷靜下來。
在李氏的安撫下,柳棠溪的心跳漸漸平穩了。
她聽到了,聲音就在自己的頭頂上,有許多人來了。
“大人,這宅子裡一個人都沒有。”
“嗬,好你個衛寒舟,連這裡都想到了。聽說他爹娘就在附近的村子裡,你去那裡找,就不信她娘子大著肚子能跑到哪裡去。到時候把他爹娘也一並帶上,其餘人全都殺了。這等亂臣賊子,就該誅九族!”
李氏的手哆嗦得更厲害了。
柳棠溪平複下來的心跳也再次跳動起來。
“是,大人。”
接著,聽到一部分人離開了。
而剛剛說話的那個大人,道:“聽說懷恩侯府那個大小姐很會賺錢,去看看宅子裡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統統拿走。”
“大人放心,小的明白。”
說罷,再次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漸漸地,腳步聲越來越遠。
此刻,隔壁謹王府閣樓上的一名身著銀色鎧甲身上帶著血漬的侍衛轉身下樓去了。
“將軍,隔壁來搜查的人沒發現郡主和衛夫人。”
“好,繼續去觀察。”
“是。”
他們這一隊人是王爺留下來保護郡主和衛夫人的,其餘的事情,他們不管。
等搜查的人離開了約摸兩刻鐘左右,柳棠溪才重重歎了一口氣,緊緊握住了李氏的手。
兩個人的手本來都是顫抖的,握在一起卻突然不抖了。
“都走了。”衛老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周氏癱坐在地上,歪在了衛二虎的身上,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今日活不成了。”
衛大牛和張氏也心有餘悸。
“還好咱們藏起來了,要是沒藏起來,此時早就沒命了。”張氏說了一句。
“可不是麼。”衛大牛低聲說。
想到剛剛那些人說過的話,大家心裡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好在小孩子們都還睡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緩了緩之後,李氏抬手撫摸了柳棠溪的背,道:“老三媳婦兒,你先躺著,能歇就歇會兒,彆擔心,也彆害怕。”
“好,娘。我沒事,您彆擔心。”說完,柳棠溪順從地躺下了。
雖然她並不是一個膽小之人,可如今懷著孩子,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她沒那麼怕,可她的一丁點情緒都會影響肚子裡的孩子。
可,雖然躺下了,她內心卻並不平靜。
也不知,衛寒舟此刻到底如何了。
正想著呢,隻聽周氏小聲問了一句:“三弟反了嗎?”
大家剛剛都醒著,自然都聽到了這一句。乍一聽到這話,李氏等人都有些回不過來神兒。總覺得,這種事情不像是衛寒舟能乾出來的。也覺得,這事兒應該離自家很遠才是。
他們不過是平頭老百姓,怎會做這等事。
可剛剛那人的那一番話猶在耳邊。
一向不怎麼喜歡議論這些的衛老三卻突然說道:“這怎麼能叫反?狗皇帝連年增加賦稅,民不聊生,還派兵殘害百姓,死傷無數。這樣的人就不配做皇帝。老三要真能把這種朝廷推翻了,那是為國為民的好事兒。即便是不成功,他也是咱們衛家的功臣。”
李氏私底下本就沒少說這樣的話,聽到衛老三這般說,立馬道:“可不是麼,咱們家寒舟出息了。”
衛二虎和衛大牛等人也議論起來。
言辭間一直在說祐帝如何如何不好。
而衛老三和李氏年紀大了,經曆過先皇在位時期,所以,他倆說著說著,就開始對比了。一對比,就更加激動、更加氣憤了。
柳棠溪的思緒也漸漸放在了衛老三等人說的話上。
聽著他們用最質樸的話說著如今的日子,她的心中倒是少了幾分緊張多了幾分淡定。
是啊,衛寒舟在做的事情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兒。
無論生死,她都應該為他感到驕傲。
接下來幾日,又恢複了平靜。
而衛老三家的人都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時不時罵幾句祐帝,罵幾句貪官汙吏。罵著罵著,大家似乎沒那麼緊張了,底下的氛圍也愉快了許多。
柳棠溪被這種情緒感染,心情也慢慢好了。
不過,雖然沒人來,但,時不時的,外麵會傳來一些聲音。
每次一有聲音,所有人都會安靜下來,細細分辨。
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有馬從路上經過,亦或者去了隔壁謹王府,倒是沒人再來這裡了。
不知究竟又過了三日,四日,還是五六日,府內再次傳來了聲音。
那聲音,卻是越來越近了。
已經放鬆下來的眾人再次緊張起來,屏息凝神。
本以為這些人如之前一樣,不會發現他們。
可,那些聲音卻是越來越近了。
這一次,真的到了他們頭頂上。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侍衛擋在了前麵,福平郡主擋在了柳棠溪的前麵。
“衛夫人,你……你躲在我後麵。”說著,福平郡主握緊了手中的短刀。
“多謝郡主,不必。”柳棠溪拒絕了福平郡主的好意。
若他們真的被人發現了,他們這些不會武力的人根本就跑不了。
“一會兒你彆管我,跟著侍衛趕緊跑。”柳棠溪交待。
一共就兩名侍衛,也護不住這麼多人。與其全軍覆沒,倒不如活下來幾個。而福平郡主就是謹王的短肋,她不能讓她被抓。
“不行,我絕不能丟下朋友不管。”福平郡主臉上有著一絲堅定。
“你放心,他們不會殺我,我還有用。”
她一個孕婦,跑不掉,她也不想跑。
到了這一刻,柳棠溪反倒是冷靜下來了。
說話間,洞口傳來了動靜,雖然東西翻動,塵土石頭從縫隙裡掉落下來。
裡麵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手中也多半拿著趁手的工具,看那樣子,都準備拚個你死我活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上麵傳了進來。
“娘子,為夫來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