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柳蘊安生下來就被人遺棄了, 短短的一生嘗儘了人情冷暖。
今生她出生在侯府。雖然一出生母親就去世了, 可卻錦衣玉食地活著。
她本就不是個輕易服輸的人,前世那般糟糕的境遇都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起死回生, 今生更是不會輕易放棄。
且,她是從後世穿過來的,腦海中有幾千年的智慧, 她一直相信,自己定能在這樣一個落後的朝代嶄露頭角。
她要入朝為官, 她要做人上人,她要更加光鮮亮麗的活著。
然而,這個宏圖在她在這個朝代生活了五年之後, 掩埋了在了心底最深處。
她以為自己能改變這個世界, 可這五年來的種種,她發現, 自己很難改變。
她即便是再聰明, 她的父親, 永遠隻會把自己的兄長和弟弟當做是繼承人。她是庶女也就罷了, 就連嫡出的長姐, 也是要嫁出去, 不能繼承家業的。
不僅他們府上如此,幾乎所有的人家都是這樣。
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她縱然自信, 可也不覺得自己能改變每一個人的觀點,不覺得自己能改變整個大曆的想法。
她想靠自己的力量去做事,卻難以做成。
在參加了一次宮宴之後, 她改變了主意。
既然她不能靠自己去做官,那麼她就往更高的位置爬,她要成為皇後,要成為大曆朝最尊貴的女人。到時候,她定能掌握話語權,也能實現自己的抱負。
如今皇上有三子。
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
自從見到太子因為一隻黑貓抓傷了他,他便打死了皇宮裡所有小貓之後,她把目光放在了二皇子和三皇子身上。
太子這般行事,定是不會得民心的。既然得不到民心,還不是說換就能換。
二皇子整日與書為伍,手不釋卷,小小年紀就儘顯迂腐,也不適合。
最終,柳蘊安選擇了年紀最小且跟太子不對付的三皇子。
柳蘊安跟三皇子的合作是很愉快的,小時候常常一起玩,後來在被太子暗殺後,徹底與太子決裂。
他們努力了十幾年,終於,太子的醜行一點點暴露在世人麵前。
皇上也終於要廢太子了。
回首這十來年,柳蘊安對自己很滿意。她從未主動害過一個好人,她手上沒沾上過一滴好人的血。而她對付的,都是貪官汙吏,是壞人。
三皇子也跟太子不同,他雖然有些事情做的也不對,但卻比太子溫和很多。
然而,就在他們萬分得意之時,事情卻突然出現了變數。
原本偏居一隅,老老實實待了很多年的謹王因著兵力日漸強盛,被皇上召入了京城。而愚蠢的祐帝本以為能在謹王入京前殺了他,卻屢屢失手。
自從謹王進了京,一切都開始慢慢改變。
太子突然收斂了自己的爪牙,相反,三皇子這邊卻屢屢出事,惹得皇上不滿。
廢太子之事,就這樣一直拖了下去。
她覺得,三皇子還是占了上風的,隻要一直耗下去,收斂收斂,定能成功。
讓人難過的是,她發現三皇子漸漸變了,變得她掌控不了。
隨著太子咬出來三皇子的醜事,三皇子也開始沒有底線地打壓太子,栽贓陷害太子那邊的人。
這一部分事情,柳蘊安向來是不讚同的,也覺得沒有必要。
太子本就做的不對,他們隻需靜靜等待,看太子露出來馬腳就可以。若他們行了那不軌之事,豈不是更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但,因著朝堂不再完全掌控在她的手中,她也有些著急,心有些亂了。
對於此事,她保持了沉默。
果然,很快,三皇子為此付出了更大的代價,失去了更多可以用的人。
慢慢的,三皇子跟太子的勢力差不多了。
而在這時,他們才漸漸意識到,此事絕非太子一人所為。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隻是,當他們意識到時,也已經晚了。
最好的方法是跟太子聯手,一起對付謹王。可三皇子和太子對付了那麼多年,兩個人彼此不服。最重要的是,兩個人是對手關係,誰也不願意讓對方占著便宜。
甚至,他們會覺得,即便是第三個人贏了,也絕不能是對方。
她隻是稍微跟三皇子提了一句,就被三皇子怒氣衝衝地否決了。
所以,合作的事情根本就行不通。
這時,三皇子也開始行那最後一招。
他知道祐帝想要從謹王手中奪權,也知道祐帝之所以重新對太子改觀,也有這方麵的原因,所以他決定要娶武將家的女兒。
三皇子後宅中固然有不少女人,但卻都是沒有名分的。
如今來一個武將家的女兒,不管是正妃還是側妃,都對她很不利。
這麼多年了,縱然一開始是因為利益才接近三皇子,可如今,卻也有不少情愫。
為了大局,她同意了。
然而,內心卻對三皇子越發失望,甚至萌生了退意。
如此過了幾個月,謹王的視線漸漸暴露在了大家麵前,不僅太子和三皇子,就連祐帝,都要敗了。
在危急關頭,三皇子讓她去綁了福平郡主。
這個要求一出,她知道,她跟三皇子再也沒可能了。
她並沒有綁架福平郡主,而且,還偷偷助她逃跑。
幾日後,謹王登基。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她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隨後,在謹帝的處置結果下來之前,她搶先一步,以退為進,去了寺中修行。
果然,她再次算計成功,甚至結果比她想得更好。
謹帝對父親罰得很輕,也沒有處置她。
看來,謹帝要麼是因為大姐夫和舅舅輕輕饒恕了他們,要麼是因為他本就是個仁慈的皇上。
不管是哪一種,對她都非常有利。
這一盤死棋,要被她盤活了。
她讓清荷繼續打探外麵的消息,同時,開始站在謹帝的角度思考他最需要什麼。
她仔細分析朝中的局勢,分析各個官員的特點,洋洋灑灑寫了幾萬字,呈遞給了謹帝。
她自以為揣摩到了謹帝的心思,然而,事實證明,她想錯了。
謹帝沒來見她。
她以為自己分析得不夠清楚,所以又寫了一份更加詳細的。
然而,謹帝還是沒來。
在她第三封信呈上去之後,依舊沒等到謹帝時,她徹底醒悟了。
謹帝並不想用她。
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力。
那日,她坐在台階上,呆呆地看著麵前四四方方的小院,心想,難道她往後餘生都要在這裡度過了嗎?
正想著呢,一個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她麵前的人來看她了。
柳棠溪,也是從小就喜歡針對她的嫡姐。
說實話,她特彆意外。
然而,剛開口,她就明白了。
原來,她也是穿越的。
她們二人進行了激烈的爭吵,她把這些年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話全都說了出來。她本以為她一輩子都不可能說出來這番話,可說出來之後,卻意外地輕鬆。
柳棠溪看似蠢笨無能,卻直擊要害,戳中了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戳中了她最不願意麵對的事情,還說出來謹帝不願意見她的原因。
原來,蠢的人不是柳棠溪,而是她自己。
那日她哭得很凶,也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哭。
她向來不喜歡哭,因為她知道哭泣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她錯了,一直以來她都想錯了。
她聰明反被聰明誤,忘記了自己的本心,忘記了最應該堅持的東西。
柳棠溪走後,她坐在台階上想了整整半日,回想自己這一生到底做了什麼事,又昧著良心做了多少錯事。
在見了三皇子一麵之後,她回到了寺中。
她決定要為自己以往犯過的錯誤恕罪。
這兩年,她一直待在寺中,從未踏出寺中半步。
也不再理會朝堂上的事情。
不過,她決定為自己犯過的錯誤恕罪,卻不代表著自己放棄了心中的理想抱負。
兩年後,聽說在謹帝上位之後,一直在時不時騷擾邊境的南邊的南月國和北邊的雲國同時攻打大曆時,她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這一次,她不再把視線放在充滿了爾虞我詐的朝堂,而是放在了邊關。
這一次,她不會隻盯著朝堂這一畝三分地,私底下行一些陰謀之事,她要堂堂正正走上朝堂,她要讓世人看到她的能力,她要讓所有人都對她感激佩服。
時隔兩年,她再次給謹帝寫了一封信,裡麵寫了對南月國的對策,還有武器圖紙。
不過,她並沒有給全。不是她不想全部說出來,而是因為她想用這些東西,來換取自己最想要的官職。
她所求不高,但也不會太低。
她不能保證她出來做官這件事情會不會得到所有人的支持,若是謹帝勉強封了她一個官職,往後都不給她升職了怎麼辦?
但也不會太高,不是權力核心。因為太高,謹帝會為難,也會對她有所防範。
她要了兵部正七品的主事。
說起來,她其實對南月和大雲都很了解,且,研究了多年。
她本想著,等到三皇子登基,再把這些拿出來,一展宏圖,統一周邊幾個小國,積累自己的聲望。隻可惜,三皇子失敗了。不過,縱然三皇子沒失敗,她也懷疑,三皇子會不會想要攻打鄰國,有沒有本事攻打。
雲北那邊有謹帝的兵,尚能有生機。
可,南月那邊,就難了。
不過,有了她呈遞上去的那些武器,定能事半功倍。
柳蘊安這次真的猜對了。
朝堂要穩住,邊境也要顧著。
這些時日,謹帝一直在跟幾位將軍商討該如何鎮壓大雲還有南邊的鄰國。上個月,他曾想要親自率兵出征,但被眾臣攔了下來。
他雖然不去,可太子卻是要去的。
隻是,祐帝重文輕武,大曆的兵力就那麼多,不可能南北兩邊都顧著。且,祐帝奢靡無度,國庫也沒多少銀錢了。南邊,怕是要丟城池了。太子此去,也有談判的意思。
柳蘊安的這些兵法謹帝聞所未聞,有幾條恰好能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