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不用看醫生。
即使看醫生,隨意照個X光看看骨頭就已經足夠。殺雞焉用牛刀,治我焉用核磁共振,平白浪費醫療資源,還有個名詞叫過度醫療。
但是再一想,東君也確實沒帶他去公立醫院浪費人民群眾的醫療資源,而這整個醫療集團沒準還是掛在銀河的名下。
東君開心就好。
十來分鐘後他被一個漂亮的護士送回等候室,東君在等候室的沙發上等他。
窗戶很大,往下望去一片綠色,梧桐樹和廣玉蘭交織在一起,深綠雪白的顏色,樹枝在風裡輕輕慢慢地搖,很寧靜。這種寧靜讓林潯覺得似曾相識。
他坐在沙發上,東君拿過了他的腿來,他今天穿得偏向寬鬆,褲腳很輕易就可以挽上去,露出膝蓋和整個小腿來。
林潯有點不自在,反射性地往後退了一點,被東君握著腳踝拉了回去。
他就又哼唧了一下,說腳踝也疼。
東君看他。
他看東君。
東君低頭去看他的腿。
他也低頭看自己的腿。
他基因裡有點優勢,據說和他那打小就過了世的父母有關,身上的毛發不太明顯,一眼看去還挺光滑。這兩年也沒怎麼見過光,皮膚尚且算白,由於今天的磕碰,或者那個什麼“紫霄斷續丹”的效用,腿上泛了一點兒不自然的粉,膝蓋周圍已經迅速出現了淤青,很是紮眼。
東君放開他的腳踝,手指輕輕搭在膝蓋上,問他疼得厲害麼。
這話他今天已經問了好幾次,林潯說不是很疼。
東君問不是很疼是哪種程度的疼。
林潯就對他笑,說您看我這不是還能維持正常的表情。
東君說你臉色有點不太好。
林潯說您再這麼關照我我就要嬌氣了。
東君勾了勾唇角,他收回手,抬起來,給林潯理了理頭發。他的動作自然而然,像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個舉止,對林潯來說卻不是這樣,沒有人用這麼親密的動作對他表達關心過。
這可能是男朋友和朋友的不同。
他覺得之前的自己還是沒有認識到這種關係的實質,或者低估了某些東西——截止到現在,東君一句重話都沒對他說過。他抬頭和東君對上眼神,他確認除非這個人天生就有這樣一雙眼睛,否則他簡直對自己情深似海。
他覺得自己會被淹死,像一隻飛蟲掉進溫水裡。
“請注意一下你們的舉止。”笑眯眯的年輕醫生走進門來,在他們對麵坐下,手裡拿著一張報告單。
他條理清晰地說了一堆“軟組織XX”“膝關節XX”的名字,最後表達結論,沒有什麼大事,你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五天後過來複查。
林潯接過單子來,說謝謝。
醫生的眼神直勾勾看著他的腿,直到東君冷漠地把他的衣服放下。
“嘖。”醫生道:“你家小朋友的腿很漂亮,教科書一樣的骨頭和比例。”
東君:“所以?”
“所以下次摔斷請一定還要找我。”
林潯就看著他倆對視。
隻聽東君道:“不會有下次了,我會捐款給地鐵增加防滑措施。”
醫生的語氣很誠懇:“再多的防滑措施也擋不住一個蹦蹦跳跳的人,我覺得他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東君的語氣也很認真:“下次的話,他的腿將會是因為一個人溜出門被我打斷。”
“你可以下手重一點,不用心疼。”醫生道:“我都能治好。”
東君:“麻煩你了。”
林潯:“?”
我上一秒還在想您真是個溫柔的人,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