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不安(1 / 2)

重生之美人嬌嫵 施黛 8547 字 7個月前

晌午剛過,天幕複又陰沉。

雨點淅淅瀝瀝落下,沿著車頂雕木簷角滴滴懸墜,車輪軋過山路鬆軟的泥土,係掛的暗青色銅鈴左右搖晃,發出斷續的金屬悶響。

車廂前後,跟行數十名體態高猛的黑衣徒眾,他們於馬背之上挺姿昂首,身上連蓑衣也未著,像是完全不畏這濛濛風雨,皆抖擻精神地為門主保駕護航。

而車頭直奔的,是京城的方向。

……

車廂內,周嫵安靜坐在側旁,手裡拿著一木杵臼,認真將晨間采來的新鮮草藥研磨碎。

時不時地,她會悄悄抬眼看向正座上的容與。

他一直閉目養歇,似乎沒什麼精神。

周嫵收回眼,加快搗藥的速度,想快些敷藥緩解他雙目的不適。

藥材終於研成汁沫狀,周嫵簡單淨了手,從懷中取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桑蠶羅帕。

潔白帕子沾上藥汁,很快暈出綠洇,周嫵湊坐到容與身邊,傾身過去開始為他擦抹眼周。

被冒然打擾,容與眉頭輕皺了下。

周嫵察覺,手下動作一停,等了等,見容與沒有避開,她這才放心地繼續幫他擦藥。

擦敷過三遍,她將羅帕合疊放下,打算換作用手去幫他按摩眼周穴位,可指腹剛剛覆上他的瞳子髎穴,他卻突然睜開了眼。

兩人並排而坐,主位本不大,周嫵塗藥時兩人便腿挨著腿,現在不免相離得更近些。

周嫵手一頓,率先開口:“容與哥哥,你有感覺好些嗎?”

容與靜默片刻,往後稍退避開她的手,“辛苦,周姑娘。”

“你不用謝。”周嫵悻悻收回手,不太滿意地輕聲糾正他,“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以後你都叫我阿嫵的嘛。”

容與垂眼,最終還是點頭依從了她。

“好,阿嫵。”

他聲音很輕,卻引周嫵心頭微蕩漾。

她彎下唇角,又道:“不如我幫你按摩一下吧,方才的藥汁都是消炎釋腫的,落穴按一按可以加快吸收速度,你也可以舒服得更快一些。”

容與思吟,最終卻並未選擇接受,“你教我,我自己來按。”

“這個要連續按好幾個穴位,手法並不簡單的。”周嫵嘗試說服他,“容與哥哥,為何要舍近求遠,你可以暫時當我是現成的‘大夫’。”

她大言不慚著。

容與敏銳:“以前好像從未聽丞相大人說起過,阿嫵竟還擅長醫術通識。”

周嫵頓時心虛,她腦袋轉得快,借口很快想出,“我……我家嫂嫂嫁給我阿兄前是江湖醫女,我在她身邊耳濡目染,久而久之,自然也學得些皮毛。”

說完,見容與並沒有深究的打算,周嫵悄悄鬆了口氣。

她的話實際半真半假,嫂嫂秦雲敷的確為醫女出身,但在前世,周嫵與其並不算親近,自然也就沒有耳濡目染一說。

她是在跟容與上了青淮山後,為了能更方便照料他的眼睛,這才學了不少療愈眼目的手法。

包括那些草藥,也是前世她常用的那些,隻是山上采來的種類不全,消腫的速度自然也遲緩,她這才想幫他按一按穴位促循。

想到以前塗藥時,他總會笑著躺在她腿上方便她動作,兩人偶爾也會按著按著便情不自禁地親纏而擁……那些美好畫麵仿佛昨日發生,周嫵思緒氐惆,不忍眼眶紅了紅。

而這時,一道明顯帶諷的話音涼涼從側旁響起。

“周大小姐莫是忘記了,是你本人親自把婚給逃了,現在你和我師兄之間的婚約作不作數都是未知,再這麼直接上手不太合適了吧。再說,大小姐平素不最是矜持克禮,常把避嫌一詞掛在嘴邊嗎?”

周嫵轉過頭,原本她一直刻意忽視向塬的存在,可現在卻是不得不麵對他。

從隊伍出發開始,他便不顧車廂擁擠,堅持同留在內以作監視,好像生怕她會再對他師兄不利。

周嫵也想反懟,可那些荒唐錯事的確是她所做,她壓根不占理。

忍了忍,周嫵態度平和地衝他開口:“誰說不作數,我們的婚約是家中長輩商定,庚帖相換,征納催妝成六禮,可非是兒戲的。”

“原來你還知道。”向塬睨眼冷淡。

周嫵一噎,瞬間反應過來此刻這話從她嘴裡道出,實可謂諷刺滿滿。

她有些緊張地看了容與一眼,見他麵無表情地板肅著,心頭不由忐忑起來。

可她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天花亂墜的話來,猶豫片刻,她慢慢伸手扯動了下容與的衣袖。

“容與哥哥,此事是我做錯,我不辯解什麼,你生我的氣更是應該的。隻是現在你的眼傷最為要緊,我們進京尋宮中最好的禦醫來治,等你傷好,我們……”

向塬打斷她,“行了大小姐,快收回你的好意吧,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就在我們青淮山,等把你安全送回丞相府,咱們就一彆兩寬。”

一彆兩寬?

周嫵有些錯愕,她立刻看向容與,著急向他確認詢問:“容與哥哥,他說的可也是你的打算?”

容與沒有回話,卻明顯是默認的態度。

周嫵瞬間慌得不行,她原本以為自己擁有前世記憶,便能及時止損,避免再入歧途,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和容與哥哥更早些緣定廝守。

可現在,她卻覺一切命運軌跡並非可由她來輕易掌控。

想想也對,新婚前夜新娘卻欲與旁人私奔,任哪個錚錚兒郎能受得此等羞辱?

或許在前世,容與哥哥也是慢慢釋然之後才決定重新找尋她,但在最初時,他的怒意與介懷應是很盛。

周嫵瞬間沒了信心,她有些不知措,一時慌亂無聲。

容與麵向她,終於開了口,“你不用擔心,眼周已被你消了腫,若我稍加掩飾,丞相大人應是看不出來我眼目帶傷勢。至於婚儀,我已經派人至信給眾位親友,隻道是我練功時不慎引得舊傷複發,這才無奈將婚禮推遲,青玄門的知情人也都會一一封口,此事於你名聲不會有損,丞相大人應也怪罪不到你身上。”

他竟以為自己為他采藥敷藥,隻是為了掩人耳目,為了自己能在父親麵前免於責罰?

他想了那麼多理由,卻唯獨不敢想她是真的關心他。

周嫵用力搖頭作否,心頭隱痛,“不是,不是的,我幫你研藥擦敷,是真的擔心你會不舒服,原本就是我做錯了事,爹爹如何罰我,我都認。”

容與沒有說話,但下顎卻是繃緊。

她罕見的關心於他而言是奢物,可同情與愧疚,同時也是他最討厭的東西。

容與心頭無限壓抑,但最終隻是勸說她,“阿嫵,彆任性。”

周嫵知曉他是不信,畢竟前日夜裡她還聲嘶力竭,執意要從他身邊遛逃,眼下她不過是在出逃路上摔了一跤,便甜言蜜語地揚言要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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