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掐折(1 / 2)

重生之美人嬌嫵 施黛 10883 字 6個月前

晚飯時,容與沒再單獨留在二樓,而是罕見露麵客棧大堂和青玄門的門徒們一同用食。

容宿瞥過去一眼,見其神色奕然,再不是昨日那般沉悶陰鬱的模樣,於是心裡大概有了數。

他挑眉彎唇,意有所指地道了句:“見著麵了?”

容與正喝著碗裡的鹽豉魚羹湯,聞言動作稍停,輕‘嗯’一聲,卻沒有抬頭。

當著眾多門徒的麵,容宿沒有在餐桌上繼續多問什麼,等到吃得差不多,人也散開時,他才尋到容與身側,再次問言:“周丫頭尋得什麼法子進來的,門口的影徒們竟沒有一個注意到她。”

容與如實:“阿嫵扮成了傅大夫的藥童,隨他一道進門。”

“這鬼丫頭。”容宿搖頭哂笑,可轉瞬,他又將神色肅凝起。

他盯緊容與,開口道,“隻是,若她再不來呢,你準備怎麼做,繼續不要命地宿醉飲酒?五噬散的毒性沒能要得你的命,你便自己推波助瀾,如今已然噬目傷耳,這是練功者的大忌,你不會不知。再之後呢?為了情傷,任憑滿身修為功力耗儘也不顧嗎?”

“師父。”容與垂下頭,沉默片刻,而後肅麵屈膝半跪於地,“以後不會如此,我保證。”

容宿語重心長:“如今你是青玄門的門主,更是青淮山的掌舵手,你肩上承擔著發揚宗門的責任。尤其眼下,聖上病軀羸弱,皇權即將更替,曆朝曆代這都是非常時刻,雖朝堂與江湖居遠,可其中仍有千絲萬縷的聯係,等到新皇即位,他又是否願與眾門派之間井水不犯河水,這些都是眼前事,不可不前瞻。你的命,不由己。”

容與沉聲承諾:“我在,則宗門不破。”

容宿這才歎息將容與扶起,麵色稍緩和,“你素來斂持穩重,偶爾一次的意氣衝動,為師自不會過於苛責,可隻要有周丫頭在,變數就在,除了她,再沒有人能叫你失意頹敗成那般。當年為師與周相口頭相定的婚約,如今真不知對你來說,這究竟是福是禍,她對你影響太深。”

容宿說罷,搖頭輕喟。

他知道,這或許就是命中宿緣。

當年,他從山隘之野帶回遺孤,見其習武天姿頗高,便將其收為坐下首徒,並給他起了一個和自己同姓氏的名字,容與。

隨著容與年齡增長,容宿卻越發深覺頭疼,他這愛徒練功上倒是不用他費一點心,卻是性格孤僻冷傲,素不喜與門中其他弟子接觸,每日除了練功舞劍,便再無半點旁騖心思,少年老成,寡言穩重,身上無絲毫少年人該有的生機氣。

他擔憂容與情感缺失,將來會成冷血冷情之人,若他心中一直無敬畏,無憐憫,無喜惡,恐無法繼任門主之位。

青玄門唯實力論,而當時放眼整個門派,容與都是最有資格任承之人。

容宿陷入難擇。

直至容與十五歲那年,容宿帶其上京辦事,順道拜會丞相府,也正好叫他和那早定婚約的周家小姐見上一麵。席間,兩人簡單打了招呼,容與照常疏淡,用膳時也毫無異樣反應,可回青淮山後,容宿卻驚訝發現,自己那向來心無旁騖專心練功的乖徒兒,忽然就變了。

他罕見對某件事感了興趣,甚至還會主動問道:“師父,有婚約的意思就是,她將來會嫁給我,可是如此?”

當時,容宿簡直覺得十萬分的稀奇,他試著打趣道:“你喜歡人家,想娶?”

若是以前聽聞這種話,容與是絕不會搭腔的。

可那日他卻毫不猶豫,直接斬釘截鐵地回答——

“喜歡。我要娶。”

不是想娶,是要娶。

他淡漠性情,鮮少對什麼抱有勢在必得的態度。

兩人的緣分便是在這一年開始的。

自此,每一年夏至,兩人都會在長輩安排下,於丞相府的水榭涼亭單獨見上一麵。

於是容宿也因此目睹過很多次,每至兩人見麵前夜,他這孤僻冷傲的徒兒是如何緊張地熨貼衣衫,擦拭黑靴,又情緒起伏直至後半夜才勉強能睡著的難熬模樣。

很是有趣,不是嘛。

是周丫頭叫容與逐漸變得情感完整,若非容宿當年就看得清楚,他是絕對不會好心給那丫頭什麼所謂的彌補機會。

將思緒從過往記憶中收回,容宿頷首,輕聲道:“她來之後,是如何花言巧語哄得你?方才你從樓上下來,嘴角半隱半現著上揚弧度,可見有多暢懷,她可是答應隨你同回青淮山了?”

容與頓了下,回道:“沒有,我沒有問她。”

“沒問?”容宿狐疑道,“那她到底應了你什麼,叫你這麼……心神不寧?”

依容宿的看人眼力,他早在容與剛一露麵時,便察覺到他有所異樣,他麵上顯現的根本不單單隻是欣悅之色,還有更為洶湧的情緒掩藏更深。

隻是這個,容宿暫時沒能探究出。

容與稍定神,抬眼回說:“沒應什麼,阿嫵隻說明日還會過來,照舊伴作藥童。”

“就這個?”

“是。”

回答完的那一刻,容與將目光錯開。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虛偽。

明明就在不久前,他還義正言辭地斥責沈牧巧言諂語,舉止輕浮,心中更厭他至極,可在阿嫵懵懵懂懂褪衣傾身,堅持要給他那樣的寬慰時,他卻也無法做到言行一致,矜斂如君子。

甚至,他輕浮更甚。

傅榮初回醫館再返回客棧,來回一趟最少需半個時辰,傅大夫離開多久,他便貪婪地抱了她多久,當門外驟然響起敲門聲,阿嫵慌張從他懷裡掙出,又手忙腳亂地將身上小兜衣和外衫仔細係掛好,那時候,他真覺自己簡直就是個卑劣至極的畜生。

明知她懷愧,卻不製止她的衝動作為,尤其在她蹭動的時候,他想的根本不是如何將人製止推開,而是——想把她剝得更徹底。

容與自厭地沉沉閉了下眼。

他懊惱想,等過了今晚,待明日阿嫵稍清醒些的時候,她會不會突然認清他的卑鄙無恥,害怕到再也不想見他呢?

思及此,容與一時不安到了極點。

容宿在旁已經在思量旁的事,並未注意到容與頃刻間的神色凝重。

他開口道:“處理完你與周丫頭的事,我們便不能在京多留了。我來京前夜,玉蓮樓的挑戰貼正好送至宗門,若我們不及時迎戰,好像是怕了他們一般,徒長其威風。玉蓮樓覬覦我們青玄門天下第一門派的名聲已經不是一日兩日,此番樓主閆衡來勢洶洶發起挑戰,定是充分準備。”

“閆樓主打算親自來?”容與意外道。

如今,江湖門派叢生,據勢各立,其中當屬青玄門與玉蓮樓勢力最廣。

兩門派內皆不乏高手,彼此更是敵視不服,故而常年總生摩擦,隻是以往門徒們打打鬨鬨場麵雖多,至於到宗門之主親自出麵的卻並不常有。

這回,似乎不像隻是挑戰那麼簡單。

容宿聞言冷嗤了聲,明顯並不把人放在眼裡,“來了也沒他好果子吃!這閆老頭和我碰了這麼多年,我清楚他什麼實力,這回聽說他已閉關修煉了一年有餘,功力得效增猛,如此,我倒真想和他會一會,看看這閆老頭究竟有幾分長進。”

容與聽完,思吟片刻,問:“師父與閆樓主的比武,相定在幾日後?”

容宿:“挑戰拜帖上初定的時間是十日後,我自無後推的理由。”

說完,他看出容與麵露躊躇難色,又怎會不知他心中所想,放眼天下,能引他做決難擇的,除了那周丫頭還有誰呢。

“你準備在此多留?”

“是。”容與回得直接,沒作任何隱瞞,“有些事我尚不能安心,待處理完一定立刻返程,徒兒保證,十日後一定現身青淮山,親眼見證師父再敗玉蓮樓的逞威氣勢。”

容宿大笑兩聲,痛快沒有作阻,“如此也好,傅榮初的醫術雖比不上你師叔,但也還算差強人意,他既已著手,你便在他這用完一個療程的藥再動身,還有……”

“師父還有何吩咐?”

“我徒兒性子是冷些,但軒然俊朗,湛然冠絕,比得過京中任何才俊。若七日後周丫頭還是不肯跟你走,為師便準你在京另尋個姑娘……”

容與打斷,出聲嚴肅:“師父,這種玩笑還是不要開。”

容宿瞪眼嘖了聲,“放狠話出口氣都不行?你就護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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