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嫵聞言有些詫異,那次閆為桉混賬生亂,受了親爹教訓,她原以為他今後定會老老實實,夾緊尾巴做人,卻不想這家夥居然還有膽子,縱容謠言生起傳京,實在可惡至極。
但容與卻與周嫵所想不同。
他幾乎立刻警惕起來,目光透著鋒芒,“襄域的事,陛下知聞得還真是迅速。”
蕭欽回應目光,不移不讓,“口口相傳,迅速的是謠言。”
容與抬了下眼皮,“是嘛?”
蕭欽明誇暗諷,“既是謠傳,真假不明,但寡人依舊欣賞容公子的自信。”
容與並不受激,泰然自然:“此事確實非空穴來風,但不過小賊生亂,不足為懼,並且,無論是誰,都絕不會再有疏漏可乘,此事,我說到做到。”
他幾乎挑釁到了明麵。
但偏偏兩人對話成謎,不知情者,半語都參不透。
蕭欽眯起眸子,四目對峙,僵持之中,他因帝位加持而增威的氣勢並非占得半分先機,此時此刻,兩人像是褪去一切外飾,無論皇室尊貴還是宗門之威,統統不再重要。
他們陷落於最原始的雄性競爭,撲殺,撕咬,你死我活,兩人間是這樣的氛圍氣場。
但周嫵不懂,她隻是覺得有些氣悶。
於是自然而然,輕聲向旁低喚一聲:“容與哥哥……”
似乎,勝負已分。
但有人不肯甘心。
沈牧不知何時過來的,更不知在角落裡,目睹了多久眼前的劍拔弩張。
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他立身人群最後,揚聲高呼,狀似情況危急。
“陛下,逆臣裴付在青桐苑劫持了青嘉公主,現在正挾著青嘉公主出宮去……”
聞聲,所有人側目回看。
蕭欽一樣驟然回身,頃刻間,他對容與的不滿瞬間轉移向沈牧,十分介意他在周嫵麵前提起了青嘉。
“此事容後再說。”蕭欽蹙眉嗬道。
沈牧咬牙,仿佛看不明眼色,又回:“怕是容不得後……宮門藏匿侯府舊勢,見到舊主裴付,竟是膽大包天擅自敞開宮門,眼下青嘉公主已被其劫持而離,若再耽擱下去,公主怕是凶多吉少……”
事發突然,但真實情況真如沈牧描述得那般緊急,還是經他添油加醋故意渲染的緊張,不得而知。
但沈牧賭對了,蕭欽不敢,或是舍不得真的用青嘉去賭。
他最後看了周嫵一眼,聲音有些撕裂,而後回身上馬下令:“出城,追拿逆賊!”
甲兵紛紛應聲:“遵命!”
梁岩安撫素素,跟隨蕭欽一同出城追拿逆臣,頃刻間,周府門外,人跡清散。
唯獨一個外人。
期久未見的,沈牧。
聽他麵對新君時的說話分量,看來是要升官了,周嫵心頭說不明是什麼滋味,但她現在已經不會故意甩冷臉了,淡然麵對,才符如今心境。
“好有不見,沈大人,彆來無恙。”
沈牧愣了愣,大概沒想到她會主動打招呼,他心裡認定,她已厭他至極了。
“是,好久不見,你……”沈牧猶豫,但最後還是問,“你過得好嗎?”
聞言,周嫵直接抬高與容與哥哥牽握在一起的手,示意沈牧看,“如你所見。”
說這話時,周嫵敏銳察覺,容與哥哥手指忽的微微收力。
她唇角彎了彎,手臂落下後,她故意偷偷捏他指腹,像是安撫,更像挑逗。
果然,她一哄,容與立刻耐心多了些,也肯容許她與那人多說兩句。
“恭喜你啊,終於要做大官了,得償所願。”她不是由衷恭喜,但也絕無諷刺之意。
沈牧品味著最後那四個字,笑意漸生苦澀,他的願,今生怕是都難償了。
他彎唇,溫聲回複,情緒儘數藏於眼底,“多謝。”
除了這個字,他不知還能回什麼。
她的恭喜,對他來說那麼殘忍。
周嫵點點頭,與他再無話,叫上素素她們一起,幾人邁進府院,背影漸遠,府門閉闔,她沒有回頭。
沈牧在外,留到最後一刻,看著她的影消失在視野之中,他依舊不舍收回。
馮素素與梁老夫人去偏院收整行裝,此刻廊下隻周嫵和容與兩人在。
兩人像是默契,開始誰也不主動言語,就眼對眼乾巴巴看著對方,最後容與實在沒忍住,抬手用力敲了周嫵額頭一下,都能聞到響。
“……痛。”周嫵吃痛嘶了聲,立刻委屈捂住頭。
容與不心軟,又伸手捏揉她的臉,同樣沒收力氣。
周嫵氣鼓鼓的掙紮,“喂!”
“哄我。”
“啊?”
他語氣不好,“一個兩個,蒼蠅圍著亂飛,煩得要死。”
周嫵眨眨眼,後知後覺反應明白,心想沈牧就算了,可他竟是將炙手可熱的大燕新帝,比喻成了招惹人厭的蒼蠅,要不要這麼……膽大包天?
她想笑,但循臣禮,生怕僭越,於是強忍著生生憋了回去。
忍住笑,她自顧自又陷進苦惱中。
容與哥哥本就不好哄,這回又是雙倍的不痛快,雖然她覺得他有點多想,但他沉沉的臉色擺在明麵,不高興已是事實。
要怎麼哄才事半功倍呢……
親一親,抱一抱?
她正琢磨著要怎麼開始,容與卻忽的主動摟住她的腰,額間相貼,他嗓音有些沉啞。
“阿嫵,我們太久沒一起了……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