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 66 章 回家(2 / 2)

重生之美人嬌嫵 施黛 16103 字 6個月前

周崇禮不放棄,重新再書一封,表明自己去意已決,並條條詳細述明自己對襄域發展以及民生治理的看法與意見,強調自己絕非一時興起,而是真的想為當地百姓做些實事,然而這封請願再次石沉大海,周崇禮也意識到,聖上是故意不肯放人。

蕭欽是多疑多心之人,哪怕沒有此事發生,念及周崇禮先前對太子的忠心,他也一定不會對他提拔重用,周崇禮有這個自知之明,他本人也無意在京去涉爭權的渾水,所以這才和父親一起上書離京請願,如此雙方麵上無傷,新帝眼前也能落個清淨,周崇禮不明白,蕭欽為何不肯應允。

從嫂嫂那裡得知消息,周嫵心有猜想,事情或許與她有關。

若是兄長一直未得正式的官員調令,那父親自也不會放心先走,他們一家人的離京計劃都會因此拖延。

周敬並未將此事聯想到周嫵身上,也當新帝脾性喜怒無常,於是決定耐心再等等,念及女兒離開青淮山太久,再拖下去難免不妥,於是便催促她和容與可先一步離開。

周嫵猶豫,不知該如何是好,容與卻靈機給她出了主意。

“你兄長現任刑部官職,可顯然新上任的尚書大人,並未有重任你兄長之意,既然他手上現在也無重要案情要審,那有誰規定他不可告假離京,短時遊外,休歇幾日?”

周嫵反應了一下,才聽出其中關鍵。

官職調任需皇帝親自審批點頭,可若隻是官吏尋常的告假小事,那便隻需要通知到上級,如此偷換概念,兄長便可暫時成功脫身,至於之後如何,皇帝既想要耗著他們周家,那身為臣子,他們自是要恭君相陪到底。

周嫵立刻將這個主意告知給父兄,周敬聽完麵顯猶豫,依舊顧忌著尊君重禮,沒有輕易做決,此事關乎周崇禮的官聲,主意自是要由他來拿定。

而周崇禮顯然去意堅定,他點頭道:“父親,自我奉先帝旨意,赴隨州調查光明教後,便勤勉在職,一日無歇,盼望可將功補過,可如今舊案已定,補過已沒了意義。明日,我親自向尚書大人告寧,將先前旬節未歇的假期全部一次性請下,如此,我們先前商定離京進襄域的行程不變。”

周敬一番思吟過後,點頭同意,“你行事素來穩重慮遠,此事既已做決,為父自是支持。”

“多謝父親。”

大燕製度規限,在職官員若告假滿百日,有司便會介入準例停職。

周崇禮此舉,是執意走險。

……

三日後,車載沉甸行裝,由管家方伯領隊,先一步出了城門。

大件箱篋先運出來,後麵載人就能多點輕鬆,前院忙碌不迭,抓緊做著最後的掃尾補漏,周嫵與容與沒什麼太多東西要拿,於是收拾好後,兩人將行裝交給下人,便相攜一起去了朝椿閣,幫著嫂嫂秦雲敷收納她惜之如命的各種靈丹妙藥,珍貴蟲草。

正快要收完,北院忽的有小廝過來傳信,告知他們父親正召二人過去一趟,有話要說。

不知什麼事這麼急,周嫵和容與不敢怠慢,忙隨小廝趕赴北院。

進了書房,房門從外被閉嚴上,周嫵沒多想什麼,容與卻先一步覺異。

當下這樣的情景,他之前便身臨體驗過一次,或許要和那次一樣,他與阿嫵今日都要朝那副奇怪字跡,敬一炷香。

果不其然,他的猜想很快得以印證。

周敬見他們到,徑自向裡,將牆上掛裱的字帖取下,露出後麵斑駁牆壁上手刻的字跡。

周嫵是第一次見,新奇上前打量,疑惑詢問:“父親,這是……”

“是一位舊友的手跡。以後我們離京換府,此跡也會被剝除乾淨,最後一次,為表對前人緬懷,你們兩人一同敬一炷香吧。”

周敬未明確說明刻字之人的身份,可若僅僅是為懷友奠念,他上次敬香時,更合適叫來周崇禮作陪才是,可他沒有,前後兩次,都特意召來容與一個外婿陪同。

聰明如他,怎會不覺異樣,容與靜默思吟片刻,不可不作聯想。

“身許國,請長纓,情移義斷,不複和孺……”

周嫵的目光還停留在牆壁之上,她默讀完一遍牆壁上的手跡,歪頭又問:“父親舊友?那是哪一位,我認識的嘛?”

周敬搖頭,“你不認識。”

“那前輩可有在外的名聲?”

周敬又尋借口,“這前輩素來行事低調,我結識所知的恐怕也不是真名,但眼前的手跡為真,值得你二人躬身同敬。”

說完,他又補充:“你先單獨敬一炷,而後再同與兒一起。”

周敬將手中的香遞過去,周嫵接手,沒多想地誠意躬身,聽從父親交代,持禮敬拜上香。

她正要起身,周敬再次提醒,“阿嫵,自報家門。”

周嫵反映了瞬才出口:“小……小女名為周嫵,是京城宰府周家周敬的幺女。”

“再說得詳細些。”

周嫵感覺父親所為奇怪,但還是依言繼續補充說道:“也是青淮山現任門主容與的夫人。”

說到這句,她餘光向外瞥,察覺到容與哥哥正注視著自己,於是臉頰不由地有些發紅。

周敬又示意,“與兒,你也一起過來。”

容與卻問:“我需不需要自報家門一次,父親?”

周敬聽到他最後的稱呼,微愕怔然,心頭湧動異樣情緒,但最後還是儘數遮藏住,他移開目光,重新落在牆壁之上,搖搖頭回說,“不用,你站在這裡,就已足夠了。”

周家的馬車隊伍前後駛出中央街道,書房角隅的那以處舊跡,從此覆落成灰。

待塵定,往事隨風去。

……

蕭欽帶追兵一路疾馳,直至追到京襄分界,這才攔截下周家的隊伍。

見皇帝縱馬親臨,周崇禮十分意外,隻覺為自己這樣一個脫離權勢中心的小角色,何至於如此興師動眾一場。

周敬老臣禮重,不敢怠慢,於是忙從馬車裡下來麵君,周崇禮緊跟其後,如實對蕭欽說明,自己日前向尚書大人告假,並且已獲批準,所行並無違製。

但很快,兩人意識到不對,此刻蕭欽目光如灼,卻隻盯在阿嫵一人身上,再看容與,神容幾乎不加掩飾地外露厭煩與狠意,雙方對峙,劍拔弩張,彼此不讓,周敬蹙眉略微琢磨,很快有所會悟。

年輕人,氣盛,衝動。

他並不知阿嫵何時招惹了新帝,與先前的沈牧相比,這次才是真正的棘手難以應對,周敬這邊不放心女兒,另一邊又愁慮與兒會因一時氣惱,意氣用事。

這時,周嫵上前一步,主動打破僵局,開口道:“父親兄長,你們先走,彆耽誤了行程,陛下應是與我有話要說,我們在此告彆兩句,隻叫容與哥哥留下陪我就好。”

周敬猶豫,但最後還是選擇相信女兒,他點頭,“好,那我們放緩行進速度,等你們後來追上。”

“好。”

在父兄憂忡的目光裡,周嫵揮手和他們短暫作彆,再轉身,她目光對上蕭欽,打量著他那張俊麵,心想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一次見蕭欽,他明顯滄桑了些,麵目眉心之上,明晃晃地顯著愁意。

他這是怎麼了?

“要走了?真快。”蕭欽勿自開口。

周嫵淡淡一笑,鎮定回:“不算快了,哪有女子回門待在娘家這麼久的,也就是青淮山的長輩們縱容我們,許我和容與哥哥新婚佳期,隨意遊玩,如今已在京度過了充實的半月,我們也該啟程,去看看大燕的其他秀麗山川,江水名跡了。”

蕭欽再問:“可有計劃了?”

周嫵聳肩搖頭,“隨走隨玩吧,隻要身邊人是他,無論到哪裡去我都覺得開心。”

蕭欽眼皮垂壓下,不再問了。

容與不想叫他們麵對麵,正要擋過去,周嫵卻衝他安撫地搖搖頭,示意她自己可以應對。

他隻好作罷,繼續耐心等。

蕭欽注意到兩人暗悄悄的小動作,嘴角顯出一抹嘲意的笑,他沒拐彎抹角,直接問:“你該很清楚,今日攔下你們,對寡人來說易如反掌。”

“那陛下會攔嗎?”

“你知道我為何追來嗎?”

兩個問題,兩人幾乎同時問出口,蕭欽刻意一頓,眼神加深,等她先答。

周嫵如實回:“大概猜到了。”

“意外嗎?”

“實話講,有一點。”

蕭欽笑了,抬眼看向戒備在側的容與一眼,而後故意向周嫵靠近半步。

他沉聲問道:“寡人想知道,這麼多年,你有沒有後悔,曾經救下寡人?”

周嫵不卑不亢,眼神更不畏怯,“如果今日陛下當真因往事而不放過我們,我一定會悔。”

蕭欽嘴角平直,收了笑意,“為了他?”

“是為了我們。夫婦二人,本就福禍同當。”

聞言,蕭欽神色難掩憂傷,更有分明的羨慕,他站定默不作聲,直至好半響過去,才抬手示意身後追兵領將散開。

“放行。”

“你……”周嫵簡直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蕭欽向後退開,目光落向旁處,強調,“寡人放你走,但你永遠,永遠都不要說出那個字。”

那一個‘悔’字。

青嘉一言已經要了他半條命,周嫵的悔,他再也擔不住。

生命依存的溫焰,如今已滅掉一盞,剩下的微弱光芒,他又怎會舍得再親手毀掉,撲滅。

追至此,他隻是想再見她一麵,好努力消除心頭執念。

最後一語,他對容與說:“照顧好她。”

容與沒開口應話,隻不動聲色地牽握上周嫵的手,並抬起示意。

蕭欽翻身上馬,目光凝在周嫵的眉目間,而後很快移開,視線向前,策馬囂塵遠去。

這一彆,以後應不會再見了。

望著其漸漸模糊的背影,周嫵忽而有感道:“若他有前太子那樣的幸運出身,從小不缺父母疼愛,或許……”

至於或許什麼,她具體說不上來,但經方才的對話,她對其的確有隱隱的惋惜之意。

容與接過話,清醒說:“如今他坐上龍椅,走向權力之巔,沒有人再有資格同情他。”

周嫵微悵然,“說的也對。”

容與拍拍她肩頭,而後徑自走向旁邊樹樁,將馬匹牽過來,他重新走回她身側,一把把她抱上去,叫她穩穩落坐,他隨即也翻上,從後貼覆,開口道。

“走,我們回家。”

他勒韁繩,調轉馬頭前進的方向。

周嫵隨他指引,同樣目視正前,看著遙遙遠方的大片火燒雲,她心裡升騰暖意。

奔赴青淮山。

他們終於,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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