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徽州刺史薛珺得詔進內,跪伏參拜後,他麵容殷勤著躬身為新帝道喜。
蕭欽睨眸看著他,“什麼喜?”
薛珺笑笑言回:“陛下不是一直頭疼於西州各郡縣對朝廷的不臣不忠之勢,眼下卻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能輕而易舉收聚西州民心,解決潛藏多年的隱患,保我大燕功業千秋。”
“薛卿所言,可是指朝廷期近與西涼國的聯盟?”
薛珺深意一笑,“若非是喜上加喜,微臣何至於千裡赴京,專門道賀?”
蕭欽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的確被釣引出興趣,他開口催促說,“快把話說清楚。”
薛珺這才正色,將事情原委從頭講述,“陛下自己可能都記不清楚了,先前陛下在前線領兵,經途傅家鎮時,曾救下過一位過路遭劫的女子,那女子當時未留姓名,可分彆後,她心裡一直記掛著殿下的救命之恩。此女子並非尋常出身,而是西州刺史霍勇唯一的寶貝千金,這兩年來,霍小姐到了適婚年歲,霍大人一直上心於女兒的婚事,可她前後相見了不少英年才俊,如何都不肯點頭,後來,霍大人覺得不對勁,與其一番推心置腹的談心才知道,自己的女兒早就心有所屬,哪還能再看得上那些庸庸平平的凡夫俗子。”
聞言,蕭欽麵上並不見喜色,什麼救人橋段,他心裡根本沒有半分印象。
薛珺又繼續說:“眼下後宮不日開典選秀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霍勇知聞後,竟罕見主動尋上微臣的府邸,並誠意言明,若陛下肯允諾其女中宮後位,他霍家自養的八千驍勇善戰的原上騎兵,全部慷慨奉給朝廷,力儘保家衛國之任,並保證從此,西州再不尋自立出路。”
能得美人,又能聚權。
這樣一舉兩得的便利,聖上哪裡有拒絕的理由。
薛珺興致勃勃說完,卻見蕭欽麵容平沉著無動於衷,良久不發一言,如此僵持半響,薛珺心裡也愈發覺得沒底,他沉默自省,自己是否弄巧成拙?
“陛下?”
蕭欽收眸:“你的這聲喜道得太早,選秀已經取消。”
“取消?”薛珺目露詫異,“陛下新君即位,後宮尚空落,為穩國基,選秀之事實在不宜推遲,還請陛下三思。”
說著,不等蕭欽啟齒,他便眼疾手快從袖口掏出紙軸,並展開示意說:“陛下請看,這就是霍小姐的畫像,最新臨摹,□□成真。”
蕭欽並不起意地隨意瞥過去,本是毫無興致,可在看到畫上美人那副與周嫵極為相近的眼睛後,他控製不住地將目光停頓,仔細端詳起。
“這是何人?”蕭欽蹙眉問。
薛珺回:“正是西涼刺史霍大人家的千金,閨名喚作霍思思,纖條滿韻,妍麗盈媚,的確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真是像。
尤其那雙眼睛,仿佛就跟會說話一樣,實在吸人。
蕭欽心中波動,起身下階走近,相離畫像隻咫尺之距時,他站定,伸手撫過那
畫上美人熟悉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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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也覺疑,可皇帝不直言,他光靠猜測實在拿摸不準聖意,最後遲疑半響,才試探低語一聲:“選秀一事若當真取消,微臣隻怕難以向霍大人交代,若是被其誤會陛下有輕視之意,隻怕會節外生枝,徒生事端,如此,還望陛下能給出個主意,莫叫微臣一番好心,最後卻弄得裡外不是人了。”
蕭欽沒有立刻應聲,而是伸手接過薛珺手中的那副美人像,並仔細掌手。
薛珺見陛下眼中明顯有欣賞之意,覺得事情還有回轉餘地,於是忙又追言:“陛下,其實此事沒那麼難行,先不提遠京的地方刺史,就光說京都豪門世家,為了這真真假假的選秀謠言,各家都提前花費了多少心思準備,陛下何不乾脆將此事做成真,召西州的霍家小姐以及在京眾位貴女進宮,如此近距落眼挑一挑,或許其中真有叫陛下中意之人呢?”
蕭欽略思忖,開口依舊不變:“選秀之事不必再提。”
薛珺心頭歎了口氣,當自己口舌白費,他正失望應聲,就聽聖上忽的再次啟齒道,“至於霍家的女兒……你親自帶人去西州,將霍小姐接進宮來。”
“陛下的意思是……答應霍勇所提的要求,諾許霍小姐中宮後位?”薛珺詫然驚喜說。
蕭欽揚眉抬了下眼,目光有些迫人,“先辦你的事。”
薛珺見好就收,“好好,無論怎樣是該提前見上一麵的,微臣這就去辦,午後便立刻動身啟程。”
薛珺離殿後,蕭欽一人安坐其內,空神須臾,他起身再次在書案上鋪展開那副美人畫像。
色彩絢麗,描摹細致。
他伸手,指尖觸及畫作上的眉眼位置,隨後有所留戀地沿鼻梁慢慢向下,指腹最終停落在唇峰,那抹惹眼的絳紅色上。
……
回到朝椿閣,青嘉一人靜思良久,覺得自己在貴太妃娘娘的百般施壓之下,答應相麵西涼王子的決定做得太過衝動了些。
她不禁感到後悔,想尋個空檔找到娘娘,將此事推辭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