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兒!”
珠兒不過剛繞過後巷,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她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人居然是蘇井廷。
“蘇井廷?”
珠兒不明白蘇井廷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好好的慈安堂他不待,來這兒吹風挨凍是有毛病嗎?
疾步走到蘇井廷的麵前,珠兒壓低了聲音,問:“你怎麼來了?”
蘇井廷一臉莫名其妙:“我怎麼能不來?你家夫人在信裡寫了讓我今日前來這裡等你,說是有重要的東西要你轉交給我。”
還有這回事?珠兒皺著眉頭,開始回憶究竟是自己記漏了,還是郭氏就忘了告訴自己,她和蘇井廷有此一約。
蘇井廷卻是半點兒也不想等著珠兒慢慢回想。這天寒地凍的,他光是站在這裡都要被凍掉了下巴。讓他在這兒陪著珠兒這麼個丫鬟裝深沉,他有什麼好處可拿?
“快、快。”
蘇井廷對著珠兒勾勾手指,做了個“給我”的動作。
鄙夷地瞪了一眼猴急的蘇井廷。珠兒心中暗罵郭氏怎麼連這種貨色都看得上眼。末了又覺得正好,郭氏看得上蘇井廷這樣的男人,才證明她不過就是如此的女人。
“喏。”
珠兒掏出了顧淩霄給蘇井廷的信。她不是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卻因為被蘇井廷還有風雪聲奪走了注意力而沒有及時分辨出這是什麼聲音。
“找到了!就在這邊!!”
有人在喊。珠兒茫然地轉過頭來,不等看清風雪裡向著自己衝來的是什麼人,腦袋上就挨了狠狠一棍。
“哎呀!”
珠兒慘叫一聲,捂住了腦袋。她被血糊了眼睛,剛想問來人為什麼要打她,旋即腿彎裡又挨了一棍。
這下子珠兒連叫都叫不出聲兒來了。她跪倒在地,亂棍劈頭蓋腦地打在她的身上,打得她渾身的骨頭都發出碎裂的聲音。
等珠兒終於看清了打她的人的臉孔,她已經想不明白這些老太太院子裡的家丁們為什麼要打她了。而那些毆打珠兒的家丁們也不會向她解釋為什麼。
蘇井廷看著珠兒活生生被人打死在地,大睜著滿含疑惑的眼睛,俏麗的麵龐半埋進了被人踩踏得臟極了的雪裡,這才回過神來用上吃奶的力氣喊出一句:“救命啊殺人啦!!!”
然而他也就隻喊了這麼一聲。因為接下來他也被人幾棍子打倒在了地上。接著在珠兒的身邊一命嗚呼。
這天清晨,大將軍府前出了兩條人命。
死的一個是大將軍府的一等丫鬟珠兒,另一個則是慈安堂的大夫蘇井廷。
據說這兩人之所以會被大將軍府的家丁打死,那是因為丫鬟珠兒私通大夫蘇井廷。兩人不但苟且了好長一段時間,這丫鬟珠兒更然膽大到從自己主子那裡偷出了白狐裘鬥篷與幾千兩銀子的銀票,準備與大夫蘇井廷私奔,兩人去雙宿雙飛。
京兆尹倒是沒為這案子怎麼頭疼。死的人裡雖然有大將軍府的一等丫鬟,可那丫鬟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她背主欺主的事實清晰無比。
一則是大將軍夫人郭氏那價值千兩的白狐裘就在她身上穿著,二則是她身上帶著幾千兩銀票,這銀票據說是她一見蘇井廷就給遞過去了的。
三則是在蘇井廷的慈安堂裡,京兆尹手下的皂吏翻出了一堆珠兒與蘇井廷私通的信件。這些信件可以證明兩人往來早已不是一日、兩日的。四則是大將軍夫人郭氏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們都能證明蘇井廷每次過來給郭氏看診,都是珠兒送她回去。給郭氏推薦這蘇井廷的也不是彆人,正是珠兒。
人證物證俱在,哪怕珠兒和蘇井廷都活著,身上還都長了一百張嘴巴也抵賴不了。
大將軍府的家丁雖是下手重了打死了人,但也不過是失手,並不是有私人恩怨牽扯其中。於是乎京兆尹非常識相地輕判了大將軍府的家丁,又罰了大將軍府些銀錢,以銀錢補償將無父無母的蘇井廷養大的蘇井廷師母。
這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
隻有陸魏氏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命人去捉兒媳郭氏的奸的,怎麼一轉頭,郭氏好端端地還在院子裡,那個向自己投誠的丫鬟反倒是並著蘇井廷一起死了。
要知道那日可是那被打死的丫鬟遞了紙條來她院子裡,上書:“今日卯時,大奶奶與情郎私奔。”
她身邊的馮媽媽和曹媽媽早早就去埋伏起來,監視角門與後門的動向。馮媽媽是看清了那從後門出去的女子穿的是郭氏的白狐裘鬥篷,這才命人上前。
……莫非!
陸魏氏眼皮一跳,心頭跟著一抖。
莫非這郭氏早就看出那個小蹄子向自己投了誠,這才將計就計,利用那小蹄子的計劃反手就將了那小蹄子一軍,讓那小蹄子李代桃僵,讓自己誤以為那小蹄子正是她本人?
這,可能嗎?
這、是那個郭氏能想得出的計劃,能有的手段嗎?
陸魏氏的頭皮隱隱發緊。一時間隻覺得郭氏興許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傻。可若是郭氏不傻,這近七年的功夫,為何就沒有見過她施展如此手段呢?
在郭殊院子裡待著的顧淩霄剛喝了一盞熱茶。這熱茶裡加了幾味清熱解毒的藥材,對化解她身體裡的餘毒十分有效。
“夫人。”
“嗯。”
露兒呈上了一封信來。顧淩霄接了打開,一片龍精虎猛的字跡便展現在了顧淩霄的眼前。
寫信的人是元紀。元紀原是陸恒座下的一名虎將,無奈一次戰役中為了掩護陸恒,元紀傷了腿,從此以後成了跛子。
跛子是上不了戰場的,元紀隻能從軍中退下來。可他家赤貧,他若是吃不了軍中的糧餉,下麵的五個弟妹外加老母親就得活活餓死。
當年郭殊聽聞了元紀的事情,向來從不插嘴夫君事務的她破天荒地去求了一回陸恒,請他給元紀找個軍中的差事,千萬不讓元紀丟了飯碗。
郭殊這不說還好,因為陸恒心中早已有了如何安置元紀的想法,郭殊這一說,厭惡郭殊的陸恒乾脆就不耐煩安置元紀了,直接把元紀晾在了一邊。
郭殊發現自己害了元紀,難過的無以複加。火速賣了些自己的嫁妝,讓下人以陸恒的.名義給元紀送去了高額的銀票。
元紀這人也是通透。大將軍對他什麼態度他看得門兒清,也隱約從夥伴那裡聽說了大將軍晾著他的原因。再看被丫鬟送來的銀票,他哪裡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大將軍陸恒可不會讓一個小丫鬟替自己跑腿。讓丫鬟跑腿的,那通常都是後宅的婦人。
話雖如此,元紀麵上還是裝作沒發現這是郭殊差人送來的銀票。隻差人去了一趟大將軍府,說是多謝大將軍的好意,日後無論是大將軍還是大將軍夫人,隻要一句話,他便願意肝腦塗地。
顧淩霄之前就是給元紀去信。
倒不是沒有元紀她就收拾不了珠兒與蘇井廷,壞了陸魏氏讓她背個千夫所指的罵名送她去死的計劃。隻是有元紀相助,她今後能走得更順當些。
顧淩霄讓珠兒給自己代筆了一封給蘇井廷的情信,後來顧淩霄親自寫信時用的就全是珠兒的筆記。蘇井廷沒有見過珠兒的字跡,更不可能見過顧淩霄的字跡,拿著信看著上麵火熱的字句,全然不知那些甜美的情話沒有一句是真話。
顧淩霄給珠兒,讓珠兒去送的最後一封信實際不是信,不過是一疊銀票罷了。平時她給蘇井廷寫信總是故意寫得很長,珠兒壓根無法從薄厚上分辨信封裡的是銀票還是信紙。
珠兒自以為聰明地給陸魏氏的院子通風報信,哪裡知道顧淩霄仿了她的字跡就讓露兒趁著夜黑把紙條送進了陸魏氏的院子裡。
後麵的事情不用說,打殺珠兒和蘇井廷的都是陸魏氏的人,與顧淩霄沒有半毛錢的關係。隻是顧淩霄也沒想到陸魏氏下的命令是直接把人活活打死。
元紀是個有本事的,如今是京城大營三十萬官兵的總教頭。他出麵請京兆尹吃酒,京兆尹哪裡有不允的?
席間元紀半醉半醒地告訴京兆尹這下令打死丫鬟和大夫的是陸魏氏,陸大將軍的母親,京兆尹便明白元紀這是要他把事情就這麼終結在了這點子上,不要再繼續往下追究了。
其實就算元紀不請京兆尹吃酒,京兆尹也是不打算灘這灘渾水的。隻是他也明白元紀為何有此一說——元紀這麼一說,相當於他給大將軍府幫了忙。壞事的人是大將軍的母親,大將軍回來可不得感謝元紀包庇自己母親麼?
即便是武官,那也離光風霽月相去甚遠。各種小九九你來我往,比之文官也是不遑多讓。
元紀與京兆尹相談甚歡,各取所需。大將軍府鬨出的這兩條人命至此也就塵歸塵、土歸土,沒人再多加理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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