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60年代硬核美食(1 / 2)

佛係反骨(快穿) 古鈷 19110 字 6個月前

() 煎炸的濃香刺激著人的鼻腔與味蕾,讓人的肚子裡“咕咕”直叫。陳華夾起一個繭子, 咽了口口水才把繭子送進自己的嘴裡。

入口是焦香四溢, 那味道就跟剛出鍋的油渣似的。而那被炸成金黃淡褐色的繭子極酥, 比陳華以前到大城市裡吃的金絲千層酥還要酥上許多倍, 一嚼便是哢嚓哢嚓直響。

然而這繭子的芯子十分軟嫩,還帶著一股濃烈的鮮香。不知道這就是後世風靡全球的“流心”口感的陳華一口咽下繭子,訝異地發覺自己竟是被勾起了肚子裡的饞蟲,越吃越餓。

“……好吃!”

李二狗看著陳華吃那蟲繭的時候就已經口水流成汪洋大海, 等聽到陳華這一句妥定的肯定句, 立馬拿手抓了一個繭子丟嘴裡。

“嗯……!香!十兒債柿香!”

(實在是香)

被燙的大了舌頭還要說話的李二狗話音未落又撚了幾個焦褐色的卵扔進嘴裡。那小油渣一樣清脆的口感和煎炸的濃香肉香就跟小摔炮似的在他口中不斷炸裂。

李二狗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有多嫌棄這些讓他雞皮疙瘩直起的芽蟲, 一邊說著“真香!”、“真好吃!”、“咱們臭蛋有眼水!”, 一邊手上不停, 恨不得連著盤子都一起塞進自己嘴裡獨吞了。

“小盛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呢?怎麼這般香呀?”

隔壁的王嬸子探了個腦袋進門,盛愛軍住的屋子十分逼仄, 廚房就在門口這兒。王嬸子這麼把頭往裡一伸, 就看見臭蛋和李二狗一大一小用幾乎是撕打的動作擠在了一起, 而兩人麵前那黑乎乎的灶台上還放著一碟子嚇人至極的芽蟲。

“哎呀媽呀!”

王嬸子著實被其貌不揚的芽蟲給嚇了一大跳。她拍著心口連蹦帶跳地出了盛愛軍的屋子, 又忍不住在那極致的油炸香氣裡不斷地回頭朝著盛愛軍家的廚房看。

見王嬸子退了出來,還背著孩子的李大嫂屁.股一扭, 直接就擠進了盛愛軍家的家門,鑽進了逼仄的廚房之中——李大嫂早在聞見香氣的時候就跑回家去找自個兒家的搪瓷碗去了。她就知道那首都來的女老師肯定還藏了私!……說什麼已經把好東西都拿出來分了,呸!都是騙人的!

“小盛啊,老姐姐知道你又做好吃的了,我家臭臭被你家的味兒香得直哭, 你看是不是分老姐姐一些——”

李大嫂話音未落就見自家的臭蛋手裡拿著外形可怖的蟲子往嘴裡送。

尖聲慘叫,一秒臉色突變的李大嫂衝上去就拍掉了臭蛋手裡的芽蟲。臭蛋舉著手剛要把芽蟲往嘴裡送,哪裡能想到自家老娘能猝不及防地打掉了自己手裡的美味?他愣愣了一秒,滿眼可惜地往地上看去,下意識地就想把那條芽蟲撿起來吹吹灰再吃了。

好東西不能浪費嘛!

見自家兒子被自己打掉了手裡的蟲子還要鍥而不舍地去撿,李大嫂氣得不行。

這是欺負她們李家人是鄉下人是不是!?居然敢讓他的寶貝兒子吃蟲子!就算這姓盛的是首都來的女老師又怎麼樣!她太惡毒了!回頭她就要給縣上寫舉報信!舉報了這個王八崽子臭婆娘!

“吃吃吃!你還吃!你就知道吃!你除了吃還知道什麼!?”

左手拿著空碗的李大嫂右手一巴掌糊在自己兒子的臉上,直接把臭蛋給打蒙了。他一個孩子哪裡能明白自己怎麼吃著吃著好東西就挨了打呢?李大嫂的怒氣於他而言就像是天外一筆,毫無征兆,更沒有半點道理可言。

就是李二狗都被自家姑姑的這一通操作給嚇呆了,一張嘴嘴裡就掉出半個芽蟲繭子來。

“就你丟臉!人家給你什麼你就吃什麼!是不是人家給你糞草你就去吃糞草!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李大嫂摑了臭蛋一巴掌還不儘興,她在這個四歲孩子陡然拔高的哭聲裡揪住孩子的臉頰,硬生生把孩子的臉頰擰得通紅。

臭蛋嚎啕大哭的聲音更尖銳了,就跟鋼釺攪著人的鼓膜似的。他是大人手裡那隻殺雞儆猴的雞,哪裡知道自己哭得越厲害,就越合自己親媽的意。

“李大姐你怎麼又打孩子?以前來咱們村兒的女首長不說過的麼?孩子得用教的,輕易打不得哩!”

陳華看不下去,想把臭蛋往自己身後攔。可李大嫂這麼個生了七胎,最大的兒子隻比陳華小幾個月的村婦哪裡會怕陳華這麼個小年輕?

她一把推開陳華,還賞了陳華兩個白眼球:“我打我自己的兒子!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這生產隊大隊長還要管我怎麼管孩子!?”

說罷李大嫂一把將臭蛋從陳華的身後拖了出來,其用力之大扯得臭蛋半條手臂都是疼的。孩子尖銳的哭聲在此時可謂是繞梁三尺。

“首長還說過人民公仆要為人民做牛馬哩!”

記不住“俯首甘為孺子牛”這句話,李大嫂隻記住了人民公仆要給人民當牛做馬的這個意思。

瞪向顧淩霄,李大嫂含沙射影地冷笑:“陳華,你可彆忘記是我們這些鄉裡鄉親的讓你當上的生產隊大隊長!你可記著自己還是咱們小河村的人!彆什麼事兒都胳膊肘往外拐!”

對這個年代的年輕男女來說,男女關係必須是“純潔的革命友誼”。在這之上除了夫妻那都和羞恥是同義詞。可想而知李大嫂這含沙射影就跟含血噴人似的。

陳華被李大嫂說得麵紅耳赤無地自容。如果盛愛軍本人就在這裡,想必她也會和陳華一樣被李大嫂這一張噴著毒液的嘴巴毒得恨不得能挖個坑自己往裡邊兒跳進去。

可偏偏,在這裡的人是顧淩霄。

“李大姐,咱們對事不對人。我們都知道臭蛋是你兒子,你自己也知道。但兒子不等於所有物,臭蛋也是人,和你一樣是人。你沒有權利把臭蛋當自己的東西隨意處置。”

“陳大隊長不過是請你把自己的兒子當成和你一樣的人對待,你就拿話給他穿小鞋。你這麼威脅一個時時刻刻都在為小河村著想的生產隊大隊長,你不愧疚嗎?還是說這生產隊大隊長的職務你願意接下來,還能比陳大隊長做得更好?”

“我做的東西李大姐你可以當成是糞草沒關係,但請你以後彆拿著碗進我家裡。也彆背著餓肚子的臭臭來我這兒要吃的。說句難聽的,要不是大姐你總不讓臭蛋吃飽,讓他餓著來找我要東西吃,我能把我吃的東西讓給他麼?難道我就是鐵打的不用吃飯?”

顧淩霄不愛打嘴炮,但這不意味著她就不會打嘴炮。她條理清晰分明,句句話都跟巴掌似的扇在李大嫂的臉上。

也是這位李大嫂的臉嘴太難看。前頭跟她要吃的,轉過頭來就要給人難堪。

顧淩霄見不慣沒理還欺負人的,更見不慣拿著孩子作筏子的。李大嫂這是兩樣都正好都給占全了,她自然不會給李大嫂留什麼麵子。

“行了,大姐你還杵我屋子裡乾啥?我這裡可沒多餘的糞草填滿你那搪瓷碗。”

顧淩霄說著就要送客,李大嫂被顧淩霄氣得臉都漲成了豬肝紫,一麵把搪瓷碗往身後藏了藏,一麵又衝著臭蛋喊:“喬棟你還不過來!?真是個小砍頭的……!”

臭蛋又怕自己老娘,又不敢不聽自己老娘的話,他哭得一臉鼻涕眼淚,連肩膀都直抽抽。

“臭蛋。”

顧淩霄蹲了下來,讓自己的視線與臭蛋儘可能的齊平。

“如果你.媽媽再虐待你,你儘管來老師這兒。老師的屋子雖然小,但多一個你還是住得下的。”

揉揉孩子的小腦袋,養過的孩子與孤兒沒有幾十也有十幾的顧淩霄在臭蛋耳邊輕輕道:“不想惹媽媽生氣就假裝討厭老師,推開老師。以後老師避開你.媽媽的眼睛,還請你吃好吃的。”

說罷顧淩霄朝著臭蛋眨了眨眼睛。

臭蛋伸手就想照著顧淩霄的話做,可對著一直對他很好的小盛老師,他實在有些下不去手。

“喬棟!!”

李大嫂的咆哮聲裡,臭蛋還是動手了。他猛力一推顧淩霄,幾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

顧淩霄本來就因為饑餓而頭重腳輕,臭蛋的力量還大得遠遠超乎她的想象。這下子顧淩霄的腦袋直接撞到了灶膛,不但頭發蹭了一腦袋的黑灰。額角更是被擦破了皮,鮮紅鮮紅的流出了血來。

臭蛋回頭的瞬間就後悔了。可他已經被李大嫂拖著回了家。

“哼!要她個首都來的外鄉人插手我老喬家的家事!臭蛋你乾得好!對於那種挑撥離間慫恿人家兒子對付人家媽的臭婆娘,就該打得她滿地找牙!”

李大嫂回家的路上手舞足蹈,言語中全是對顧淩霄的貶低。

被她把手腕兒攥得死緊的小男孩兒的眼淚流啊流的,卻沒再發出那種撕心裂肺的哭聲來。

臭蛋的心裡很酸很酸,又很脹很脹。那種又酸又脹的疼反倒比臉頰上那火.辣辣的燒還要鑽心,簡直是疼進了心底裡去。這是這個天真無邪的孩子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痛進了骨子裡人會哭不出聲”。

顧淩霄額角出血可叫陳華給嚇得六神無主。他慌慌忙忙地蹲下.身來想扶起顧淩霄,顧淩霄卻是強弩之末整個人控製不住地歪朝一邊兒。

“盛老師!盛老師!盛——……”

見顧淩霄眼看著又要沒意識了,一咬牙,陳華打橫就把顧淩霄抱進了屋子裡。

先前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的李二狗這會兒才知道怎麼動作,他揮開了門口探頭進來想瞧瞧這是出了什麼事情的鄉裡鄉親,把眾人都給打發走了,跟著又急急忙忙地提了錫水壺想給顧淩霄倒上一杯涼白開。

從門口瞧不見屋裡發生了什麼的鄉親們八卦地圍著盛愛軍的屋子直轉悠。因為盛愛軍屋子裡的窗簾都沒放下來,於是一群男男女女很快就看見陳華親昵地抱著顧淩霄,把顧淩霄放到了床上還又是給她蓋被子,又是拿手去摸她的額頭。

“哎唷唷……!這可不得了了!”

“不得了不得了!”

休息時間跑來看熱鬨的女知青捂著嘴巴一個個嬉笑起來。

“秀琳看見可要氣死啦!”

“嘻嘻嘻……誰叫她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陳大隊長呢?人家眼裡就隻有那首都來的女老師,哪裡看得上小地方出生的她!”

“對對!你可彆說,秀琳還真不用不服氣。人家首都來的女老師就是精貴!你們瞧見沒有?她那身衣服可是的確良的呢!羨慕死我了!我叔跟我說過,的確良光拿錢還買不到哩!”

“秀琳家成分不好。就她那樣的,配給劉衛國還成!”

“我也覺著咱們大劉對秀琳有那個意思。秀琳湊合湊合也就得了。她家那成分……嘖嘖,可彆想著高攀人家生產隊大隊長了吧?……秀、秀琳!?”

正在說話的女知青一看見侯秀琳就跟被火燙了似的,差點兒沒跳起來。

侯秀琳撇撇唇角,朝著盛愛軍屋子的窗戶看了一眼,又回過頭來看著這群女知青。

“說啊?怎麼不接著說了?”

女知青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還敢在性子潑辣的侯秀琳麵前說些什麼?

可侯秀琳卻是有話要說:“我家成分怎麼了?我家一不是地主二不是走資派,憑什麼成分就不好了?我可是自願下鄉的知青!自願你們懂嗎?”

侯秀琳說完負氣離開,窗戶的那頭,陳華正湊近到床邊和床上的顧淩霄說話。侯秀琳看著那一男一女的身影,直被刺激得想大聲嚎哭。

“……切,還什麼自願。”

在侯秀琳麵前不敢說話,私底下卻沒少排擠侯秀琳的女知青望著侯秀琳走遠了,這才不屑道:“誰不知道她家是農村大地主?她好意思騙人!”

躲到一邊偷偷抹淚珠子的侯秀琳不知道彆人還在自己的背後編排了自己些什麼。她要知道了,保準兒又得和人家鬨起來。

她家祖上確實是地主,但並不是什麼大地主。在紅軍途徑她家鄉的時候,她家老太爺被紅軍同誌誓要趕走每一個鬼子的宏願感動,自願帶著一家子加入了抗戰。

侯秀琳爺爺非常能吃苦,作戰起來十分英勇。加之運氣極好,回回都與牛頭馬麵擦身而過。所以一路升了上去,最後做到了團長。

侯秀琳小時候過得很好,她吃著彆的孩子沒見過的大洋橙子,穿著彆的孩子沒見過的花布衣裳。她不知道這些都是她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拿血肉換來的功勳,就像她身邊的孩子們也不知道一樣。

人人都隻知道,老侯家有吃的,有穿的,有錢。

前些年侯秀琳一家被打成了走資派,她媽媽迅速與她爸爸離婚,還登報宣稱與老侯家斷絕一切關係。侯秀琳被媽媽帶走,此後再也不知道爺爺和爸爸的情況。

走資派是很嚴重的罪名。即便侯秀琳媽媽離了婚、登了報,對侯秀琳還是有非常嚴重的影響。所以今年上級安排知識青年下鄉工作時侯秀琳特彆請求上級把自己往最艱苦樸素的地方派。這樣侯秀琳才被派到了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小河村。

侯秀琳對陳華除了是看中陳華的人才,更是因為一個“生產隊大隊長”的頭銜能夠讓她徹底擺脫“走資派”這頂大帽子的影響。為此,她覺得自己能不在乎一切的閒言碎語。卻沒想到哪怕是到了小河村這麼個親戚朋友都沒有的地方,照樣有人知道她家成分不好。

“秀琳?你沒事吧?”

來洗手的劉衛國一見侯秀琳在水龍頭旁邊偷偷抹淚就繞了過來,侯秀琳卻是一看見他就想起那些女知青們的調侃。

秀琳家成分不好。就她那樣的,配給劉衛國還成!

跟吃了蒼蠅一樣惡心,侯秀琳看向劉衛國的眼光不自覺地就傷人了起來。

“不要你管!”

一把將最關心自己的人推開,侯秀琳跑了出去。一邊跑還一邊想劉衛國這人真惡心!他怎麼能一直追著她過來呢?這不是正好讓人拿去嚼舌根嗎!

被侯秀琳拋下的劉衛國站在原地,他很是挫敗,又很是懊惱。

他不明白自己對秀琳越好怎麼秀琳越排斥自己,也想不出要怎麼做才能讓秀琳高興。他見一列螞蟻在地上歪歪曲曲地排成一列,乾脆蹲下來對著螞蟻自言自語:“我究竟是哪裡做錯了……?”

顧淩霄被陳華照顧了許久。到了晚上顧淩霄被餓醒了,肚子裡嘰裡咕嚕一陣亂響,陳華才從顧淩霄那裡聽說原來她這是“低血糖”,而低血糖的人很容易暈倒。

陳華不好意思極了。幸好他這人反應還不算太遲鈍,知道顧淩霄是餓暈的之後立刻回家拿了兩個蒸好的冷紅薯來,又燒了熱水讓顧淩霄就著熱水吃了冷紅薯。

本地產的紅薯,個頭兒不大,卻是著實的甜。顧淩霄一口紅薯一口熱水,倒也吃得不亦樂乎。

吃完了兩個紅薯,再聽陳華肚子裡也咕嚕咕嚕亂叫,顧淩霄掀起睫毛,隻見陳華滿麵通紅。

“盛、盛老師你吃的太香了,我看著看著就……”

陳華手足無措,隻能手舞足蹈。顧淩霄看得有些好笑,心中除了感激又隱隱多了一絲憐惜。

陳華守著她一直守到這麼大半夜的,他哪裡是看她吃得太香所以餓了?分明是他忘記自己從下午開始就沒吃什麼東西。

煎好的芽蟲還在。李二狗那沒心沒肺的二流子總算是乾了一件人事兒。

顧淩霄和陳華看看那盤嚇人的蟲子,又看看彼此,最後還是一同分享了已經擺涼了好幾個小時的芽蟲。

回軟的芽蟲有些腥,但還是很好吃。久違的蛋白質與氨基酸逐漸讓顧淩霄那個躁動不已、吃了紅薯也不解餓的胃平複下來。

吃完陳華抹了抹嘴,朝著顧淩霄看去:“盛老師,你說——?”

“嗯。我和你想一塊兒去了。”

顧淩霄也舔了舔唇。

芽蟲泛濫對於貧瘠的小河村來說未必就是件壞事。因為芽蟲是少有的高蛋白。即使這高蛋白的外表可怖了些,那也不算是問題。

畢竟在人人都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的這個時代,有得吃就算是好的。挑食無異於矯情。

翌日一早,陳華就拿著大喇叭開始動員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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