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淩霄渾身上下都被刷過。因為她很乖巧,所以給她刷身的女人下手輕了不少。和顧淩霄同處一室的另外四個女孩兒那就慘了, 一個個被刷得是鬼哭狼嚎。有一個年紀大些、已經知羞的女孩兒甚至被兩個女人一個按手一個拽腳, 硬是像刷豬一樣掰開了四肢, 連同羞處也被刷了個皮掉。
顧淩霄輕輕喘息著, 視野不時被流下的臟水給模糊。其實她並不是刻意裝乖,隻是她這次穿的這個身子已經被餓得直不起身來。她使不出力氣,乾脆就軟綿綿地任著人擺布。
見顧淩霄乖乖配合,把她刷乾淨的女人瞧了她一眼。她將顧淩霄拉過來, 用小刀削掉顧淩霄腦袋上稀疏如亂草卻還凝成一餅一餅的頭發。
女孩兒們的哭叫聲裡, 嘩啦作響的水聲裡, 顧淩霄看著自己稀稀拉拉的黃毛掉落在腳邊, 又被水流給衝走。
興許是她被餓出了幻聽, 她聽見一聲喟歎:“大王真是作孽呀……”
大王、大王、大王……“大王”兩個字盤不斷旋在顧淩霄的耳朵裡,因為低血糖而遲鈍的腦子終於開始緩緩地運轉起來, 顧淩霄的腦海之中總算浮現出了一些原主的記憶。
原主名叫螢兒, 沒有姓。因為她是奴隸, 生了她的娘也是奴隸。
奴隸雖然是人, 但並沒有作為人的任何權利。他們和家畜是一個等級,想怎麼使用都是主人的自由與權利。螢兒的娘因為相貌姣好, 經常被主人拿去待客。其他下人奴隸占著自己身材強壯、力氣大,也沒少拿著螢兒的娘用。螢兒的爹爹是誰沒有人說得清。
大約是明白自己無論怎麼做都沒法逃脫這種生活吧,螢兒的娘逆來順受,有時候還會主動拿自己的皮肉換些東西糊口。螢兒從小就看著娘被人拖進某個角落、某個草叢、某個柴堆裡,小小的人兒不識字、連話都不怎麼會說, 對那方麵卻是十分清楚。
其實螢兒在奴隸裡算是非常幸運的。因為她娘在她生下來後並沒有拋棄她,且她娘即便拿著自己去給人糟蹋也會替螢兒找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螢兒比起那些生下來後即被活埋、丟棄乃至被賣去換上一鬥豆子的孩子們來,已經幸福了許多許多。她娘臨到了死,還把自己唯一一雙鞋、也是從來沒舍得穿的鞋給了螢兒。
隻可惜這雙鞋也在螢兒被人抓走的時候給人搶走了。
螢兒不識字,也不懂數數。自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麼寫,自己幾歲了。她隻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娘求了一個識字的奴隸給取的,為此娘特意陪了那已經沒了那玩意兒、還特彆愛折磨人聽人慘叫的奴隸好些日子。
娘回來後告訴她說:她的.名字是一種特彆美的蟲子,那種蟲子像她們腦袋上的金烏一樣會發光……
可以說螢兒全身上下最寶貴的就是這個名字和她關於娘的回憶。所以即便她的記憶混亂得一塌糊塗,隻有“螢兒”這個名字的來曆和她娘的事情她記得非常清楚。
每當顧淩霄回憶起這位不知名的“娘”,她身上再難受都會感覺自己舒服了許多。想來這應該是螢兒殘留的感覺與感情。
洗乾淨身體剃乾淨頭,顧淩霄就跟和小沙彌似的。她被換上了一身灰色的袍子,卻沒被給鞋子。
這倒不是那給她洗澡的人忘了她還需要一雙鞋子,而是鞋子這種會磨損的物什在這個世界是個精貴的東西。像顧淩霄這樣馬上就得死的奴隸不需要鞋子,給她鞋子那也是浪費。
赤腳走在粗糙的石板路上,顧淩霄的腳並不會痛。奴隸都是這樣的,沒有幾個主人舍得給奴隸穿會耗損的鞋子,所以奴隸大多都是赤腳而行,哪怕身負重物也是一樣。奴隸們都把走路走久了腳底會出血當成是一種理所應當的事情,有的奴隸甚至會去嘲笑腳底老繭不夠厚的奴隸,因為這些奴隸已經把自己腳底的厚繭當成了有本事的象征。
顧淩霄走在路上,並沒有向其他的女孩兒一樣四處張望,或是掙紮著不想走。她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地在女人的帶領下穿過四麵有著溝渠環繞的廣場,一眼都沒有看身後那些穿著皮甲、大約是士兵的男子們。
顧淩霄想自己應該是被領到了一處宮殿……之所以說是“應該”,那是因為這座宮殿實在與人們印象中的金碧輝煌不符。
這座宮殿說好聽了是“樸實”,說難聽了就是“寒酸”。大雖大矣,卻是空蕩蕩的,且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原始的味道。這裡的“味道”還不僅僅是比喻,要知道廣場四周的溝渠裡都散發著熏人的味道,顯然其中的淤泥無人清理。大約是宮道的地方上偶爾會有一坨坨的動物排泄物,看來應該是從這裡經過的馬車留下的。
顧淩霄對古裝電視劇不算熱衷,但在閒暇時也看過那麼幾部。她可以斷言:即便是橫店的野雞攝製組租下的攝影棚大概都會比這裡看上去更加富麗堂皇。
不過隨著深入宮中,顧淩霄發覺周圍的一切慢慢地變得精美了起來。待到了一處掛著象形文字牌匾的大殿時,這裡已經十分奢華。
大殿裡三個成年人也無法合抱的朱紅色巨柱足有六根,宮殿既高又寬,稍微在其中發出聲音就能聽到回聲。腳下深褐的棕毯應該是某種動物的皮毛。這些皮毛墊在地上,人踩著就跟踩上了棉花一般。而這偌大一個宮殿,竟然滿殿鋪的全是這樣的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