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太後乃貓咪是也(1 / 2)

() “上仙,上仙——”

兩個頭紮衝天辮、身著白紗衣的童兒懷抱拂塵, 一左一右不住地喚著那個一手拿書, 半躺在榻上的白衣男子。

“不都說了不要來擾我看書?你們要是閒得慌, 不如去侍弄侍弄外頭的花花草草, 給她們澆澆水除除草。”

半透明的紗帳飄飄搖搖,一縷鴉羽似的青絲灑落在男子胸.前。榻上的白衣男子眉目如畫卻隱有戾氣,他眼都不抬一下,說罷隻伸出一隻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來像噓狗一般對著兩個童兒一趕。

“上仙您又開玩笑。”

額心上點著一點紅點, 拂塵抱在身子左側的童兒道:“自打命樹枯死, 咱們洞府的百花百草也都跟著一並凋零。如今您讓我們去哪兒侍弄花花草草?難不成我們還能去給那些枯死的百花百草澆水不成?”

“……”

榻上的白衣男子明顯被這童兒的話戳了心窩子, 他負氣地放下手中早已能倒背如流的典籍, 跟著微微眯眼道:“怎麼不能?誰規定了枯死的百花百草就不能澆水?”

自己也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鬨, 白衣男子跳過這個茬兒,皺著眉重新起了個話頭:“既然知道命樹已然枯萎, 百花百草追隨命樹而亡, 你們何不去把那些枯根爛木的挖出來燒掉?在這裡擾我清淨又有什麼意思?……難不成你們還指望命樹重生?”

“不可能的。死心吧。夏國的命樹已經死了, 死絕了, 死的透透的。灰飛煙滅。”

白衣男子冷著臉,長長的睫毛一抖, 垂了下來,口中話語卻是冷硬:“就是東皇太一親來,灰飛煙滅的命樹也不可能再活過來。……新長出來的命樹也不會再是原本的那棵命樹。”

兩個童兒對視一眼,額心上一點紅的左弼還不及再刺男子幾句,額心上一點黃的右弼便已揚起自己抱在身子右側的拂塵, 示意自己的半身左弼不要說話。

“我等明白。我等會謹遵上仙的口諭,待會兒就去清理枯根。不過上仙,可否再聽我多說一句?”

右弼見白衣男子不言不語,心中歎息出聲。

天庭內鬥不休,眾仙早已分崩離析,不再管人間之事。他家主人紫曜神君不願攙和天庭內鬥,亦不願與昔日夥伴殺個你死我活,索性將整個洞府移出了天庭,爾後在時間的縫隙中獨生獨活。

他們兩個童兒左弼與右弼是紫曜神君的兩柄拂塵所化,日常負責照料神君的生活。神君不讓他倆稱呼他原本的.名字,他倆便隻稱神君為“上仙”。

紫曜神君終日對著他倆也是無聊。某日心血來潮,紫曜神君遂以一粒石子雕刻成石種。這一粒石種被他種入洞府的仙壤之中,也不知是怎樣的機緣巧合,這粒石種纏上了夏國國祚這一因緣,隨著夏國日漸強大破土而出,終是長成了夏國的命樹。

命樹是紫曜神君親自種下的,自然也是由紫曜神君親自侍弄照顧的。看著命樹逐漸長大,日漸茁壯,紫曜神君嘴上說著不喜操勞,卻是美滋滋地享受著侍弄照顧命樹的每一日。

命樹有靈,化為人型。紫曜神君便當命樹如子如女,教它修行之道,更教她護身道法。

然而世事總有轉折。命樹與夏國國祚相生相依,而夏國的國祚又與李姓皇族密不可分。命樹守護了夏國二十三代的君王,當第二十四代君王李淳呱呱落地,命樹竟是一朝幻化為了一絕色女子,自此成了女兒身。

命樹不是人,它不需要性彆。而本無性彆也不該有性彆的命樹之所以有了性彆,原因不言自明。

人間有種說法是父親見女兒心有所屬猶如看野豬拱了自家的好白菜。紫曜神君被李淳這個毛都沒長齊的人類拱了自己精心嗬護近九百年的命樹,其心情可想而知。

紫曜神君不可謂不鬱悶,可他就是鬱悶又有什麼用呢?幸好人類壽命很短,於非人而言猶如朝生夕死的蜉蝣。紫曜神君想著隻要拖住命樹一時半會兒,等李淳嗝屁了那就什麼破事都一了百了了。

事實證明一個沒談過戀愛的老父親根本攔不住一個戀愛腦的女兒。

命樹趁著紫曜神君不注意,自己舍棄了本相,從時間的夾縫中直接投身於夏國國土之上。她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肉.體凡胎,她這一去就沒想過再回紫曜神君的洞府。

進入肉.體凡胎的命樹沒有往昔的記憶,又因其根本沒有經曆過人世,自然是單純如白紙,清透若淨水。

命樹注定與皇帝李淳有糾葛,不日之後,她冠上了李淳為她取的.名字:仙兒。

命樹與夏國國祚休戚相關,李淳殺了仙貴妃,那等於親手終結了夏國的國祚。想到被李淳害死的命樹,紫曜神君心中微痛,麵上卻全是諷刺。

“無恥凡人,活該自懲。”

從兩個童兒那裡得知命樹之死,紫曜神君隻說了這樣一句。兩個童兒卻心知這世上最為命樹難過的恐怕就是紫曜神君。

但紫曜神君這上仙就是愛鬨彆扭。在他們這些童兒麵前非但半點悲痛也不肯表露,還事事都做得仿佛要證明命樹之死與他半點兒影響也無。

命樹是夏國國祚,圍繞著命樹而生的百花百草則乃夏國國運。命樹亡則百花百草亦亡。然若留百花百草之根,命樹指不定還會複生。然而此命樹非彼命樹。夏國就是有新的命樹,這棵命樹也不再是紫曜神君視為女兒的那一棵了。現在紫曜神君直接命令他們去將命樹枯萎的本相與百花百草的根給挖出來……

在他的半身左弼看來紫曜神君這是無情,他在懲罰私自背著他下了凡的命樹。在右弼自己看來,紫曜神君這卻不過是心痛太熾,以至於絕情斷義,親手舍棄自己最後一點兒念想。

他是不反對紫曜神君用這種傷人更傷己的方式來排解痛楚。因為對他而言,隻要主人開心,那他不管下什麼命令那都是對的。

但他也有不得不提醒紫曜神君的時候。

“上仙,命樹留下了帝星。”

“……我知道,你之前便與我說過。”

“原來上仙還記得。”

左弼扁扁嘴,毒舌道:“我們還當您把這事情都給忘了。您當時怎麼答應我們來的?說是一會兒就去看看,現在可好,下界都過去好幾年了呢。”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右弼沒好氣地用拂塵甩了甩自己的半身,提醒他紫曜神君的麵色已經很難看了。

“我說了會去看,但又沒說什麼時候去看!”

雙手抱胸地“哼!”了一聲,紫曜神君已經漸漸習慣左弼句句帶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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