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倆死崽子家來了,還帶來了外人,就是用屁股想她也知道,定然是死崽子跟人李乾事借錢給她弟弟看病了,眼下人家來家,可不就是問他們這些大人來討錢來了麼?
不然還能來乾嘛?
下意識腦補過度的馬芳蘭心裡急了,比起害怕,更不願意掏錢的心理占了上風。
不及時打斷對方要錢的話,難道她是傻嗎?還讓他說出來,管自己要錢?
“不在家,都不在家,就我個老太太在家呢。”
馬芳蘭深怕說晚了一步要糟糕,急哄哄的表示家裡沒人,後來想想又不對,伸手就指著王豔,“三妹幾跟三毛的事情,你們要找就找她,找她!她是他們的娘,你們找她就對了。”
王豔麵對這一幕,心裡是我了個大草,自己也被老太太我無恥給嚇到了。
而看著麵前表情一變再變的老太太,最後把鍋甩到小米繼母的頭上,一副不明所以,就急於跟孩子劃清界限的模樣,廖潔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隻有在這裡住過一段日子,深刻了解這家人的李勝利,心裡為了粟米姐弟歎息不值。
他心裡冷笑,“老太太,你確定小米跟毛毛的事情,要找你後兒媳談?她能做主?”
老太太生怕自己背賬,連連點頭如搗蒜,“能能能,她能。”
倒黴二兒子為了這死狐狸精,專門跟自己對著乾,眼下自己要還給他們這一房掏腰包,她怕不是傻?絕逼不能乾!
麵對老太太的甩鍋,理所應當認為不好的王豔,顧不得懷裡的女兒,她尖聲驚叫,“找我乾什麼?我一個後媽,家裡又沒分家,你們找老不死的就好,彆找我,彆找我……”
嗬嗬……
滑稽的一幕,讓李勝利與廖潔相視搖頭冷笑。
“這麼說,孩子的事情你們都不能做主?”李勝利終於冷了臉,寒聲問道。
王豔馬芳蘭難得異口同聲,“對!”
廖潔給這對不要臉的婆媳氣樂了,真是,他們都還沒有表明來意,對方就急於撇清關係,這場麵,她也是醉了好吧?
上前一步,廖潔笑的有深意,“這麼說,我們夫妻想要收養粟米跟毛毛的事情,你們也做不得主嘍?那你們家裡誰做主?讓個能做主的出來跟我們夫妻談談吧。”
“什麼?你們要收養這對死崽子?”
他們是在開國際玩笑嗎?
就這對有娘生,沒娘養,一點教養都沒有的死崽子,居然還有縣裡的官要收養他們?
麵前的這對夫妻怕不是眼瞎心盲了吧?
像她家香兒那麼乖巧的孩子,都不能當城裡人,得憋屈的跟著自己窩在老鄉下吃苦受累,憑什麼這對死崽子能去城裡享福?他們憑什麼?
她不甘心,絕對不甘心!
“收養三妹幾跟三毛阿幾?真的的假?”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趕緊的呀!就三妹幾這樣的小煞星,真是早滾蛋早好!她都巴不得這死丫頭走的越遠越好啊!
畢竟這麼凶,還有一身怪力的小妖怪,留在家裡,指不定哪天晚上,就窩在他們的床頭砍了他們的腦袋。
她馬芳蘭還年輕,還想多活幾年呢,小煞星越早滾蛋越好,她還會放鞭炮慶祝啊有木有?
隻是三毛阿幾?她倒是想讓小怪物帶走來著。
但想到二兒子,馬芳蘭心底歎氣。
自己二兒子再蠢再不好,當娘的,打心底裡還是希望他好的!
畢竟在她看來,這個兒子也隻是占時被狐狸精迷了眼,眼下他的所作所為,其實都不是出於他本心的才是。
兒子是好兒子,都是狐狸精的錯。
再說來,兒子眼下就三毛一根獨苗苗,死狐狸精嚷嚷的好,可惜,進門到現在,肚子毛動靜都沒一個,自家的二河如今可就這麼個兒子,那可是將來要給他傳宗接代,披麻戴孝的男丁!可不是三妹幾那樣可有可無的妖怪女兒!
妖怪可以輕易是送,傳中接待的兒子嘛……
馬芳蘭有些拿不定主意。
自己拿不定主意,馬芳蘭想著,自己隻能喊老頭來,畢竟是他們的孫子,合該問問他才是。
沒得自己拿了主意後,將來倒黴兒子事後還要怨怪自己,有她老子做主,想來倒黴兒子也不敢廢話。
“李乾事啊,這事情我可做不了主,不然你跟他嫂子先坐坐,烤烤火,我這就去喊老頭子家來啊,你們等會……”
說著,馬芳蘭脫了身前圍著的圍裙,腳步不停的往灶屋外走,絲毫沒有察覺到,自打聽了粟米姐弟要被收養的消息後,整個人都不對勁的王豔母女……
“老頭子,老頭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如今冬閒,地裡沒什麼活計,除了要把牛圈裡,豬圈裡,糞坑裡的肥料擔到田裡,讓他們泡在水田裡漚肥發酵外,社裡也沒彆的什麼事。
而擔肥料的事情,大多也都是社裡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們在乾。
就比如老粟家,出動是就是江河海三兄弟。
至於老頭子粟得貴?正拿著他的水煙,在團子裡自己兄弟家的火塘上,跟著兄弟聊天打屁呢。
知道老頭子沒事愛去的是哪幾家,急吼吼的馬芳蘭出了自家院門,就一戶戶的找過去。
到了最後了,知道自家老頭在他堂兄弟家,跑的氣喘籲籲的馬芳蘭,一進大門,嘴裡的大聲的嚷嚷著。
導致正在灶屋裡火塘抽著水煙,聊著天,渾身懶洋洋的粟得貴嚇了一大跳。
才抬起的頭,看到將將衝到灶房門邊,扶著門沿氣喘籲籲的老妻,粟得貴老大不喜。
“多大的人啦?還跟個小娃子一樣一驚一乍的,你也不嫌丟人?”
吧嗒一口煙,吐出煙圈圈,粟得貴老神在在的發話,“說吧,是天塌了,還是火燒屁股啦?”
“你個老不死的!”馬芳蘭礙於在妯娌麵前被丈夫掃了臉麵,她低頭暗暗罵了一句,然後才抬頭等著粟得貴。
“彆抽了,家裡來人了,來的是大官!還記得先前在我們家借助的李乾事麼?人家夫妻倆都來了,說是要收養我們家老二的那兩死崽子,你不家去看看?”
“什麼?收養老二家的死崽子?四妹幾跟三毛阿幾家來啦?那什麼李乾事的,還帶著老婆一起來,說要收養他們?”
“嗯啦。”馬芳蘭耷拉著眼皮,應了一聲。
得了老妻的確認,粟得貴待不住了,拽著手裡用老竹筒做成的水煙,豁的自火塘邊站起身,抬腳就要走。
還是邊上跟著在抽水煙的粟得旺見了,連忙喊:“老二你彆急,我跟你一道去……”
這廂,根本沒有去火塘烤火,而是抱著摟著粟米姐弟,坐在堂屋門口吹著北風,沉穩等待著的李勝利夫妻,他們可不知道,遠處有一撥,正匆匆往這裡趕來的老粟家眾人。
隻說此刻還在火塘邊上,手裡有一下沒一下順著女兒發絲的王豔,感受著自己還在夾板中疼痛的腿,王豔的目光幽幽的望著外頭堂屋的方向,心裡的主意是一個接一個的閃過……
看著那狗屁李乾事夫妻的穿著打扮,她就知道,這夫妻倆都是不差錢的主,想來他們家的生活肯定好。
她這輩子,算是倒了血黴,陷在這該死的老農村出不去了,可她的女兒卻不能!
她的香兒,明明合該是吃供應量,端鐵飯碗的城裡人,不應該在這個,窮的什麼都沒有的老山凹凹裡過一輩子。
那對夫妻不是要□□嘛?
既然是要收養,當然得收養如自家香兒這樣的乖孩子啊!
如果她的香兒去不了,那倆死崽子也彆想如願!
就算她的香兒去了,她還想把那倆死崽子留下來,留在身邊好好折磨報複呢!
她女兒的罪不能白受,自己的腿也不能白斷。
沒有人,在欺負了她們母女後,還能再逍遙自在的!
原先的婆家死老頭老太不是欺負自己麼?嗬嗬,現在回頭去看看,那對遭瘟夫妻,如今過的是什麼日子?
“香兒,乖女,你聽媽說,現在你就從後門出去,從後院柴堆翻到隔壁陽舅舅家,然後去後頭八擔穀子田,找你爹趕緊家來,就說家裡出大事了,讓他趕緊來。”
粟香自打上次被粟米收拾,早就嚇破了膽子。
若是平日裡,王豔這般吩咐,粟香倒是二話不說的就會去了。
可自打經過了粟米恐嚇的那一遭,今天又親眼看著,自己內心懼怕的煞星家來後,粟香是真的不敢啊,哪裡還有以前作為霸道香時的威風?
如今的她,就想窩在自己親媽懷裡,哪都不想去!
“媽,我不敢,我怕,我怕……”
女兒一聲聲的怕喊在嘴裡,痛的卻是在她王豔的心裡。
不過為了女兒將來的好日子,王豔狠下心來,掰正女兒與自己雙眼對視。
她壓低聲音,儘量的哄騙著。
“香啊,你不是跟媽說,你想穿漂亮衣服,想吃肉,想在城裡上學讀書麼?
香啊,你乖!
隻要你聽了媽的話,去喊了你爹趕緊來家,媽保證,絕對讓你重新做回城裡人,保證你將來過上要什麼有就什麼的好日子!”
“真的?”粟香眼中迸發出驚喜。
好日子什麼的,她是再也不敢想,但是如果能讓自己從此以後避開粟米那小煞星,離她遠遠的,讓她做什麼,她都是願意的!
“媽保證,香你快去。”
“那,那好吧……”
坐在堂屋門口的粟米幾人,自然是不知道,先前看著跟鵪鶉似的粟香,已經聽從她狐狸精媽的話,偷偷的從灶房的後門離開,由柴火堆上爬到了隔壁家裡,又從隔壁人家出了大門,匆匆往社裡的八擔穀子田跑去。
隻說被馬桂枝喊來的粟得貴,以及跟著前來的粟得旺等人,匆忙出了家門趕來,一路上還聽馬桂枝把家裡來的人,發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思量,又細細的跟身邊的男人說了一通。
說實在的,對於粟得貴來說,認親不認親什麼的,他倒是不在意的。
特彆是在前陣子家裡發生了那些事情後,在他的心底裡,他早就認為,粟米這個孫女是個十足的攪家精,不服管。
如果可以,這孫女舍了也就舍了,家裡少一張嘴吃飯,他哪裡得(正中下懷)。
然而粟得貴想要早送瘟神的心思,跟他一道回來的兄長粟得旺可不知道。
作為家族裡承重的長子嫡孫,深受爺爺,老爹教導的粟得旺,對於剛才堂弟妹說的那些個話,他明顯的就不認同。
在他看來,老粟家又不是窮的吃不起飯的人家,好端端的孩子,怎麼能平白送人?
若是真叫堂弟夫妻倆做主,把討了後老婆的侄兒的孩子送把人家,那以後他們老粟家在三合團裡還怎麼做人?人家會怎麼看待他們?
心裡暗自思量,粟得旺心裡暗暗下了決斷,甚至他還想著,如果待會的事情朝著自己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自己壓服不下的話,他就讓自家婆娘家去喊自家老爹來。
畢竟來說,自家老爹,不僅是老粟家眼下最大的長者,更甚至是整個團子裡年齡最長的耆老呢!
身邊的堂弟再不聽話,還能不聽自家老爹這個長輩的?
一行幾人各懷心思的抵達老粟家門口,坐在堂屋門口是李勝利夫妻,見了院門口的來人,他們急忙拉著懷裡的孩子站起身來。
“大爺,大娘……”
他們來的目的就是兩個孩子,為了收養能順利,哪怕打心底裡不待見麵前這群,特彆是以粟得貴為首的,隻會裝腔作勢的老人,李勝利夫妻還是把姿態放的很低。
跟身邊粟得旺一起,一馬當先進入院子裡的粟得貴,看了眼麵前跟自己打招呼的夫妻倆,又耷拉著眼皮,看了看站著他們夫妻身邊的粟米與毛毛。
拎著水煙筒,背著手進門的粟得貴,此刻也沒有把李勝利當領導的態度,反而隻是淡淡應了一聲嗯,把自己的姿態端的高高的。
彆看他粟得貴是個老農民,他人生的這幾十年可不是白活的。
以前李勝利借住在他家時,人家是官,他是民,所以哪怕心裡不待見,看在老妻偷偷收到嫁妝箱子裡頭去的錢啊票的時候,他選擇了沉默,選擇了熱情接待。
隻是眼下境況不同,眼下麵前的李乾事可不是以官家的身份前來,他是以一個想要收養他老粟家娃兒的身份前來的,這可就大不一樣了呀!
此時自己不端著點,還待何時?
一馬當先的走到堂屋門口,招呼著自家婆娘趕緊再去端幾張凳子來,自己就著剛才李勝利夫妻起身的板凳坐下,粟得貴招呼著自家堂哥跟堂嫂也跟著坐下後,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拎水煙筒,準備舒心的來兩口。
李勝利挑眉,有些詫異老頭子粟得貴的態度,不過心裡多少有些了然。
也正是因為心裡了然,才更加堅定了,要把小米丫頭跟毛毛帶出火坑的決心。
麵上不顯,看著老爺子摸水煙筒,李勝利趕緊掏出口袋裡自己從來不碰,這次下鄉來為了事情順利而特意買的香煙,分彆遞給粟得貴,粟得旺。
“大爺,抽煙。”
粟得貴依然端著,接過煙嗯了一聲,左右找著火。
還是邊上習慣抽卷煙的堂哥粟得旺,遞過來了煙屁股,對著吧嗒的點著了,舒爽的抽了一口,粟得貴這才分出功夫來看李勝利。
作者有話要說: 獻給有團子打賞的加更!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