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背叛!
他從來都不曾想到過,最先背叛這個家的人,會是自己那總以溫柔美麗著稱的母親,以及那個家裡千嬌百寵的唯一姐姐……
外人如何插刀,政敵如何陰險,這些,他們老方家的人都可以忍,都能看得開。
唯一讓全家人都接受不了的,居然是親生母親的一封舉報信,一封劃清界限的斷絕書,把他們生生送上了絕路。
本被隔離關押,接受調查的爺爺與父親,在受到親人的背叛後瞬間倒下,更甚至他的父親,那個溫文爾雅、才華橫溢的父親,身體一下子就垮了……
愛人的背叛,親女的拋棄,讓文雅康建的父親,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耳邊,父親那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的架勢,及時喚醒了方竟成的回憶。
他低下頭,壓下眼裡的恨,緊緊扶住父親,不料剛才還在身後叫囂著的那什麼大隊長,很可惡的又來紮刀。
“我滴媽呀,咳的這麼厲害,不會是得了癆病了吧?這要是真有癆病,可不得傳染……”
李全發的話音一起,邊上跟著的大隊支書王昌林,還有民兵隊長李宗友,一個個的都跟看到了馬蜂窩一般,快速閃避開來,一副生怕自己被傳染到了病菌的模樣,看的方竟成心裡窩氣。
“我爸不是癆病,他隻是受涼感冒!隻是受涼感冒而……”已……
是啊,隻是受涼感冒,卻因為得不到救治,又因為心如死灰,加上一路被下放顛沛流離,所以此刻的身體才會迅速灰敗而已……
可是,即便自己說清楚了又怎麼樣呢?
短短的幾個月,他經曆的越多,看的越多,遭遇的也就越多。
從前,他並不覺得,古人雲的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的真諦;
如今親身經曆過,他才深刻的認知到,古人是多又先見之明。
是啊,雪中送炭難,太難!
這一路走來,短短的幾個月中,他難道看的還少,遭遇的還少嗎?親媽、親姐姐都能背叛,其他的又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呢?
世態炎涼,情比紙薄,很正常!嗬嗬嗬……
這一刻,年僅十六歲的方竟成,內心竟然成熟蒼老的簡直不像是個小小少年。
身旁的老爺子方守誌,跟咳的隻差沒有把心肝肺都吐出來的方建軍,看到身旁方竟成的憤怒,生怕孩子跟著什麼大隊長對上,父子二人急急去拉方竟成,“小成,不要。”
看著朝著自己齊齊搖頭的爺爺與父親,方竟成唇角都咬出血來。
人在屋簷下,不得已,他選擇的閉嘴,沉默下來,老老實實的扶著父親,祖孫三人攙扶著,默默的跟上前頭的兩人。
他們這一波從京都過來,被下放到湘省的共有五十幾個,一路上陸陸續續的被帶離,又陸陸續續的有人加入,最後抵達這個縣城的有二十幾個。
有關係,背後還有朋友照顧的,或者是運氣好點的,被送到了勞改農場、農校。
像是他們爺孫三個能被分到這山坳坳小村落來,那也是因為背後有老戰友,老夥計幫助的緣故,如若不然,他們哪裡能來著山清水秀的地方?
想來如西北,如東北那樣環境惡劣的地方,才是他們祖孫的最終歸宿……
他們一行被下放到這什麼三合團來的,除了他們祖孫三個外,還有走在前頭那對海歸的中年夫妻而已,正好兩家人也算是同是天涯淪落人了。
相互攙扶著,被李全發等人嫌棄著,終於帶到了半山腰上偏僻的牛圈,為首的李全發,嫌棄的指著積滿了牛屎的第一間牛圈後頭空著的兩間發話。
“喏,以後你們就住在這裡,我看你們整好兩家人,兩間空牛圈分把你們正正好!”
如今的五間牛圈,除開靠著外頭小路的第一間,還是團子裡的那兩頭寶貝大黃牛住著,最靠裡頭的兩間,已經被粟米與毛毛霸占。
是的,當初本來隻住最裡頭的一間的,邊上那一間,粟米跟毛毛至多放些柴火什麼的。
可隨著毛毛年歲一年年的大了,今年下半年,粟米都是快要滿十四的人了,怎麼還好意思跟快滿十一的弟弟窩在一個房裡頭住?
即便是有上下鋪都不方便。
是以,在粟米拿著一條大前門的賄賂下,隔壁本來給她裝柴火的牛圈,通過大力士姐弟的齊心努力,終於在兩年前被粟米改造成了廚房與會客室,而原先的小家,在粟米與毛毛齊心合力下,被姐弟倆打造成了一個複式房間。
小小屋子,上層粟米住,下層毛毛睡,還開了偏門打通廚房,他們姐弟的小家,在兩年前也升級了。
至於柴火什麼的,粟米就在最裡頭靠房間的屋簷下,搭了個茅草棚,給柴火還有弟弟養的任務雞找了個完美的歸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