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楚衍似乎一臉躊躇,清虛子也清了清嗓子勸道,“不錯,淩絕峰上什麼都有。”
“再者,我見你眉眼有病懨之色,想來身骨也弱,我們劍宗的醫術也很出色,為師不才,打算自薦……嗯?!”
清虛子一邊說著,一邊想拍拍楚衍的肩膀,以示自己對未來徒弟的喜愛之情。在他的手掌觸及到楚衍的肩膀後,卻是不可遏製地流露出極其詫異的神情來。
這副身體的靈台、經脈、靈根,甚至包括骨與血,都仿佛走到了大限之日,脆弱不堪。可又不知什麼原因,一股生機仍在身體內流轉,維持著表麵的脈象與皮肉的平穩。
這樣一副羸弱不堪的身體,不要說登劍道之頂,就是連修煉也難。
可兩相矛盾的是,偏生是這樣的人,擁有天道大運。
清虛子的神情變得複雜,他是早就算好了卦,要在今日回劍宗一趟,收這個氣運“一步登天”的徒弟。
雖然徒弟不能有驚才豔豔的天賦有些可惜,不過緣分已至,清虛子做事向來隨心而定,當即,他又溫聲詢問了楚衍一次,“你覺的如何?”
“晚輩願意拜入前輩座下。”
從謝雲冥那番話回神過後,楚衍認真回答清虛子的問題。
清虛子神色滿意的點頭,“極好,我去找小彌算個好日子,將拜師大典辦了。”
而此刻,真正的劍宗掌門彌虛子緩緩從大殿內走到門口,聽到那一聲“小彌”,臉上的莊嚴肅穆神色險些維持不住。
*
早知道,就在半刻鐘前,劍宗主峰大殿——
“師兄,你今日怎麼有空回來了。”劍宗掌門彌虛子扶著胡子,神態頗為詫異的詢問他身側的那名頭發也是花白的清虛子。
“老夫掐指一算,我徒兒今日該到劍宗了。”清虛子說完這話也抬手,跟著彌虛子一塊摸了摸胡子——怎知,他發現自己的下巴一片光溜溜的,摸了個寂寞。
在自家師弟複雜的目光中,清虛子麵不改色的給自己幻化出一片美髯胡。
看著他幻化出胡子來,彌虛子神情反而愈發複雜的開口,“師兄,顏色錯了,哪有白頭發黑胡子的老頭啊。”
“為
兄這不是許久未用這幅樣子了嘛。”清虛子給自己找了個理由,然後不著痕跡的把黑胡子變成了白胡子。
“你什麼樣子雲冥沒有見過,還用得著特意擺出這幅扮相?”彌虛子甚是不解。
“都說了要見徒弟!”清虛子一邊說著,一邊用神識往劍宗的主峰一掃,隨即打斷了彌虛子還想追問的神情,“好了,人已經到山頂了。莊嚴肅穆,你這張臉,可是代表我們劍宗的門楣!”
彌虛子:“……”
要不是我提醒你,等會丟了劍宗門楣的人還不知是誰。
*
從記憶中回神,彌虛子這才仔細打量起自家師兄口中要見的徒弟。
資質不知幾何,身子骨也弱。卻是有一身氣運了得,好到“一步登天”。
而且這人還是南境楚家的少主,特意跑到他們劍宗來修煉,其中緣由,怕是牽扯諸多。
彌虛子看了眼師兄那喜於形色的臉。修道之人修為越高,越容易感知天命。既然師兄說這少年與他有緣,牽扯就牽扯吧,隻要這人不負劍宗,劍宗總有他容身之地。
想到這裡,彌虛子與楚衍打了聲招呼,送了他一隻乾坤袋作為師叔的見麵禮。
“這乾坤袋裡麵有一些你可能用得著的法寶靈藥,此外,你沒有修為,特許你在劍宗可以乘坐飛行法寶,此物名為“千紙鶴”,可以載人,亦可化作萬千隻小紙鶴,攻守兼備。哪怕沒有修為,也能驅使。”
“弟子多謝掌門師叔。”楚衍眼睛一亮,沒有拒絕彌虛子的好意,對他來說,有了這隻飛行法寶,以後上下山都不用被謝雲冥攔腰撈起,簡直就是他的福音。
“不客氣,我這就去起卦。”
*
彌虛子算了一卦,定在三日後舉行楚衍的拜師大典。
親傳弟子也不是每個都要舉行拜師大典,隻是收徒之人是清虛子。
到了清虛子這般半隻腳踏入天道範疇的修士,一舉一動皆是在影響劍宗氣運,收徒自然要遵循劍宗開宗祖師定下來的規矩。
商議妥當之後,楚衍被謝雲冥帶著去清虛子住的淩絕峰落腳。
這次不用被謝雲冥攔腰撈起,楚衍喜上眉梢。但謝雲冥禦劍飛行在楚衍身側,一路上都很是安靜。
安靜到楚衍忍不住想:謝
雲冥會不會是後悔讓自己成為他師弟?
正在楚衍沉迷自己的思緒之時,一道錐心般的疼痛驀地從心口處傳來,心臟像是被細線絞割,視線也陣陣昏黑。
“……”
他這是怎麼了?
失去意識之前,楚衍隱約感覺到自己正從紙鶴上失重跌落,他的手指努力往前抓去,卻是徒然……
少年的紅衣豔豔,衣袂翻飛,像是從枝梢掉落後即將枯萎的花。
生死隻一瞬,謝雲冥伸手抓住了從紙鶴上跌落的少年。嘲諷未達眼底,卻是被楚衍如今的狀態詫異。
氣息紊亂不說,身體的血氣也在飛快衰弱,本該由生死契扭轉的生機也被攔下一大截,離死不遠。
謝雲冥的神色微變,這人數十天都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怎麼突然出現這般狀況?
而且這一次,自己身上的替命蠱子蠱也沒有反應——
沒有反應?
等等,是替命蠱!
替命蠱,子蠱代母蠱受命。子蠱依賴母蠱而活,可養活母蠱的,是被種下子蠱之人的氣血。沒有氣血供奉,母蠱饑餓到一定時日便會噬主。
先前在楚家禁地,那些人除了取走謝雲冥外的心頭血,也取走了一部分普通的血。現在想來,那就是母蠱的養料。
——楚家的確是動了將他困死在禁地的念頭。
謝雲冥的目光陰鷙,捏著楚衍的手也不自覺的用力,可處於昏迷的少年並不能得知他的情緒。
少年的手腕纖細無力,骨架脆弱,仿佛隨時都能被折斷似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將自己從楚家禁地帶出來,毀去楚家長老處心積慮的計劃,甚至放棄楚家庇佑,前來劍宗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