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帆根本沒想遮掩,反而笑了下:“先坐。”
蘇穎擰眉問:“你男朋友打你?”
周帆聳了聳肩:“跟你說過他有暴力傾向的,以前砸東西,然後現在終於跟我動手了。”她挺淡定地說:“那晚回來,他在樓上看見你們的車,非說我榜上大款了,後來打起來,我提了分手。”
“你就讓他打你?”
“沒有,他臉快被我撓開花了。”周帆說:“之後他在我麵前跪了一宿,哭著請求原諒,說以後再也不會了。”
蘇穎沉默幾秒,看著她:“動手一次不是偶然,這跟一百次沒有任何區彆。”
周帆點點頭:“我清楚的。”
“那你有什麼打算?”
“分手是一定的,再談談,最好是好聚好散。”她拿著小圓鏡照了照:“不太明顯了吧,過兩天我就去上班。”
兩人聊的時間不太長,蘇穎起身離開。走時她再三叮囑她,有什麼事彆衝動,報警解決,或者打電話通知她。
從小區裡出來,天色全暗了。
和周帆聊完,蘇穎心情更加壓抑,冷風直往領子裡鑽,她係上扣子,胃部隱隱不適,這才想起午飯都沒來得及吃。
郭尉的電話這時打進來,蘇穎心臟狠狠跳了下,握著手機,腳步不自覺變慢。
她想了幾秒,按下接聽鍵。
郭尉聲音相當悅耳:“在店裡?”
“沒。”蘇穎態度已經恢複如常:“在外麵。”
那邊稍微停頓了下,用更為低緩的聲音問:“還在生氣?”
“怎麼敢。”
郭尉笑笑:“接你下班?”
蘇穎說:“你不是佳人有約?”
“改時間了。”
蘇穎完全停住,抿著嘴,手機貼在耳邊不說話。
他忽然低低笑起來,那愉悅又略帶磁性的聲音極其欠揍:“好了,到底哪兒呢?”
蘇穎本意是想回家的,話臨到嘴邊卻是:“準備找地方吃晚飯。”
郭尉簡短兩個字:“地址。”
蘇穎想起前段時間和周帆光顧的麵館,不知堂堂郭總擠在那種臟亂的環境裡,會作何感受。於是她報了麵館的地址。
結束通話,蘇穎踩著高跟鞋慢悠悠往那邊走,到後沒多久郭尉也到了。
他同樣步行而來,穿一件灰藍色商務款羊絨大衣,簡約利落的剪裁將他身形襯托的更加高大筆挺,領口露著白色襯衫和黑底暗紋領帶,西裝衣領與大衣的領子分彆妥帖在胸前。
郭尉的身影在人群中忽隱忽現,側身躲避路人或是掩唇輕咳。他視線稍垂,專注走路的神情顯得格外帥氣沉穩。
蘇穎收回目光,低著頭,踢了下腳邊的小石子。
等人走近,她轉身拉開麵館的門。熱氣撲麵,前廳仍舊人滿為患,蘇穎輕車熟路,帶著他穿過走廊,直接進入後院的塑料暖棚中。
找個比較安靜的角落落座,蘇穎把滿是油垢的菜單分給他一個,揶揄道:“現在去跟彆人吃燭光晚餐還來得及。”
郭尉看她一眼,沒搭理,邊解大衣扣子邊認真看菜單,半晌後,把下單的小本子推到她麵前,抬抬下巴:“寫。”
蘇穎:“……”
郭尉說:“素炒冬瓜、紅燜蝦、琉璃山藥、棒骨雜菌湯。”又看了看旁邊那桌:“一壺燒酒。”
蘇穎默默寫下來,上次她就特想嘗嘗那酒的味道。
郭尉又問:“你呢?想吃些什麼?”
蘇穎看看菜單,他點的東西已經足夠兩個人吃,所以隻加了一碟炒花生米,便起身把單子交給老板。
沒多久,老板先端來花生米和一個小木盆,盆裡盛滿熱水,溫著一壺酒。酒精隨熱氣一點點揮發,很快,空氣裡飄著淡淡的酒香。
溫了一會兒,郭尉分彆給蘇穎和自己斟滿,兩人都沒說話,他先捏著小小的酒盅輕抿一口,沒有強烈的辛辣之感,溫潤的酒水順著口腔滑進去,隻覺胃暖心暖。
郭尉說:“古有‘曹劉青梅煮酒論英雄’、‘關羽溫酒斬華雄’。說,關羽與華雄交戰,先將他斬落於馬下,歸陣後,曹操為之斟的酒尚有餘溫。雖然這段描寫是讚美關羽武功了得,也說明中國的煮酒文化曆史悠久。”他閒閒地說著,杯中酒已飲儘:“小時候在鄉下老宅住過一陣子,我爺爺也經常溫酒來喝。那時候他是用小瓷碟先倒少量酒,點火燒一會兒,再將盛酒的杯子放進去溫熱,偶爾我偷著嘗一口,老爺子從來不阻止。想想也是挺久的事了,現在很少看見有人溫酒喝。”
他說這番話時,目光有些溫柔,直接用手捏了粒花生米吃。不知何時他將領帶摘去,領口的兩顆扣子解開,露出脖頸一小片皮膚,顯得鬆散隨意。
蘇穎以為他會覺得不自在,卻意外他的遊刃有餘。
她心不在焉地問:“為什麼?”
郭尉說:“現在製酒工藝提高了,不需要再煮酒揮發一些有害物質,也大概是,為了享受酒精中的辛辣刺激感。”
“你爺爺身體還好嗎?”
他平時很少與她談及家事,現在老爺子與姑姑移居瑞士,拚搏一生,又經曆過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早已看透世事。蘇穎無緣相見,而他也沒有帶她拜訪老人家。
郭尉說:“還算硬朗。”
蘇穎沒再說什麼,因為這期間他的電話一直震。
她喝了口酒:“不看看?”
這話倒是提醒了郭尉,他身體往後靠了靠,開始目不轉睛地瀏覽信息。
菜和湯陸續端來,他一口未動。
蘇穎麵色漸冷,到底沉不住氣:“前幾天和朋友來這吃飯,她問了我一個問題。”
郭尉抬眸瞧她一眼:“什麼?”
“她問我能不能接受男人出軌。”
郭尉:“你怎麼答的?”
想了幾秒,蘇穎開口:“我說,雖然沒潔癖,也介意和彆人共用一個男人,都不是死纏爛打的個性,希望對方坦白,然後……聚散隨緣。”這話說出口,還是有些猶豫後悔的。
郭尉聽著挺彆扭,她的答案缺乏感情,竟輕鬆把他變成一樣私人用品,也說不清是否值得高興。
他足足看了她半分鐘,無奈笑笑,將手機調轉過來,擱在她目光能及的地方:“秘書發來的,幾份文件和下周日程安排。”他淡淡問:“以為是季妍?”
蘇穎忽然間啞口無言,半晌才反問:“難道事情不存在?”
郭尉:“當然。”
“我今天聽的很清楚。”
郭尉看了下外麵,半刻,扭過頭:“我欠你一個解釋,我的錯,這次請一定耐心聽完。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就算有,也在和你結婚之前,明白麼?”
蘇穎自認不是個愛翻舊賬的人,卻不知怎麼,一些事情好像自動印在腦海裡,然後脫口而出:“會所那晚你們抱得倒挺緊,好像就在婚後。她遭受什麼打擊,深更半夜要追到會所裡找老板訴苦?抱著訴苦?”
郭尉:“記得這麼清楚?”
“.…..”蘇穎氣道:“你隻會避重就輕。”
他認真解釋:“不是訴苦,而是……她說是傾慕我。”
蘇穎立即輕哼一聲作回應,心中罵了句“不要臉”,臉上的嫌棄表情已經不加掩飾。
郭尉沒理,“當然,目的不會太單純。”他接著說:“她忽然衝過來抱我,我大腦做出反應的第一時間想要推開她,你進來了。”
蘇穎盯著他眼睛看。
郭尉目光平靜,不曾回避:“如果我這樣解釋,你願意相信我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