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午覺睡得似乎久了一些。
從陽光濃烈到夕陽漸沉, 仿佛是個漫長又漫長的過程。
兩人共用一個枕頭,她的頭發被他整齊推到一側, 沒壓到半分。
郭尉聲音裡帶著衣冠楚楚時絕對不會出現的暗啞:“再睡會兒, 嗯?”
蘇穎很想翻個白眼給他看:“我睡沒睡著,你心裡沒數麼?”
郭尉輕笑一下:“累不累?”
她懶得答,沒回頭,隻慢慢聳了下肩膀:“彆擠了,我快掉下去了。”
房中短暫陷入安靜, 窗外的世界有著細小又嘈雜的聲音。
郭尉的手機鈴聲單調乏味,一下午不知響了多少次, 他曾停下接聽,用刻意冷靜的聲音交代公事, 一心二用, 也能條理清晰。
這會鈴聲又沒完沒了響個不停, 郭尉瞧了眼, 接起來。
那邊嚷嚷:“幾點了, 人呢?”
他簡短說:“家裡。”
“這個時間沒在公司?”
“有彆的事。”
趙平江不相信:“什麼事?在家乾什麼?”
“你們先開始, 過會兒到。”
趙平江還沒問出個究竟, 他直接給掛了。
郭尉撐著手臂坐起來, 看見她發絲中藏的左耳小巧白皙,不由多瞧了會兒:“趙平江老何幾個, 去麼?”
蘇穎說:“不去。”
他從地板上撈過睡袍:“沒外人。”
“那也不去。”
直到浴室傳來嘩嘩水聲, 蘇穎睜開眼, 呆呆望了會兒彆處。
她麵對著臥室的窗, 窗簾半掩,昏黃的日光從縫隙裡鑽進來,一直爭著做這場限製劇集的觀眾。
光天化日之下讓一切都無比真實,郭尉離她很近,讓她清晰地意識到不是彆人,他微微抿緊的嘴唇,他明亮幽深又浸滿情緒的眼睛和他額頭不斷滾落的汗珠,都足以把她拉進旋渦,萬劫不複。
蘇穎心中突然升起一絲恐懼,有意識地努力去想那人的樣子,他的輪廓卻如光影般越發模糊暗淡。
她自厭地咬住下唇,指尖發涼,猛然間抓過被子遮住了臉。
不知過多久,直到她呼吸不暢,胃部也開始造反,一陣陣抽痛提醒她除了那半塊抹茶蛋糕,今天幾乎沒吃什麼。
蘇穎暗自整理著思緒,又過一會兒,才掀開被子看時間。
鄧姐和孩子們有一會兒才能到家,她想先弄碗麵墊墊肚子。
懶得動,心中不禁又有些怨郭尉。
原以為他不太沉迷這些,會如對待工作一樣講求效率,卻沒想到,隻要她稍肯配合,他便比任何時候都有耐心,並且注重質量,無比執著。
蘇穎口中嘀嘀咕咕不知罵些什麼話,光腳下去,從衣櫃裡找了套乾淨居家服。
她去廚房煮麵,等待水開的時候,跑到晨晨房間偷拿薯片,企圖用牙撕開。
郭尉還沒出去,正站鏡子前打領帶,視線稍移,便將她微微野蠻粗暴的行跡看進眼裡。
他勾了下唇,順手拿起桌上的剪刀過去,從蘇穎手裡拿走薯片,用剪刀沿著上麵標記的虛線,筆直平整地剪開。
蘇穎十分不理解他多此一舉的行為,低聲吐槽:“真麻煩。”
郭尉瞧她一眼:“不然剪刀發明出來乾什麼用的?”
“牙齒同樣可以。”
郭尉在她旁邊坐下:“多少有損害,到時候容易變成沒牙老太太。”
蘇穎立即補腦出自己年老時的樣子,心中哆嗦了下,也沒細尋思:“放心,等那一天我肯定緊緊閉上嘴巴,不讓你瞧見。”
“可以帶口罩。”
蘇穎瞪他:“.…..”
郭尉低低笑出聲,順手捏了片薯片送進嘴裡。
她一把奪過:“不如直接說你想吃。”
郭尉又笑了笑。
兩人分彆坐在沙發上,蘇穎蜷著腿吃了一陣,側過頭去,郭尉坐姿端正,正用手機瀏覽什麼,這會兒的他看上去穩重沉默,舉手投足間很是斯文高雅。差彆似乎大了些,平時多麼嚴肅正經,就有多麼不嚴肅不正經的一麵。
郭尉察覺到她的目光,扭頭:“怎麼了?”
她一慌,迅速把薯片袋子遞過去:“還吃不吃?”
“你吃吧。”
她又問:“他們不是等著你?”
郭尉剛剛給司機打了電話:“老陳過來就走。”
“看來排場不小。”
“嗯,估計要多補幾碗米飯。”
蘇穎就當聽不懂,沒理他,又嚼兩片薯片,“那個叫季什麼的,你倒是挺照顧她。”
郭尉目光從手機上挪開:“照顧?談不上吧。”
她哼道:“出國深造機會難得,誰都知道。為了她,你倒是竭儘全力,花費不少心思。”
郭尉問:“如果是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有底線,不會婚內出軌。”
郭尉噎了下:“.…..”
這回換蘇穎笑,想了想,還是問:“你們這類大佬,不應該隨便甩手給個幾百萬了事,以後再無瓜葛?”
“我豈不虧了?”
蘇穎說:“吝嗇小氣可是男人的大忌。”
“分對誰。”
她瞥他一眼。
郭尉說:“季妍業務能力在組裡名列一二,卻因部門經理壓製,始終沒有晉升機會。現在海外市場剛剛起步,急需對公司經營模式及產品相當熟悉的資深人員。她意不在我,同時有個很好的平台擺在麵前,必定竭儘全力作出成績,那麼,互利共贏,何樂不為?”
蘇穎根本沒想這麼多,不由坐直了些:“就不怕她哪天陰你一把,轉過頭來報複你?”
“誇張了吧。”郭尉柔柔地皺了下眉:“她該感謝我才對。”
“不好說。”
他慢悠悠轉著手機:“那你也未免低估了我。”
蘇穎總結兩個字,“奸商。”
她不再問,身體靠回去,隔了會兒,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用腳尖踢踢他腿側:“本來約好了一起吃午飯,我沒過去,你媽生氣了?”
郭尉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