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子是我的好友。
但你不是。
所以不給。
而且更不用說,你也換不起。
——刻薄的明明白白。
連用華麗書麵的辭藻修飾一下都不願意。
林麥子從前從來不知道,江時竟然是這麼一個牙尖嘴利,戳彆人刀子毫不留情的人。
當然了,站在她身旁的,所謂和江時是“好友”的林穗子也不知道。
隻是她們對“尖酸刻薄江知青”的反應顯然是天差地彆。
林麥子愣在原地,怔怔然仰頭望著他,一副所料未及的驚嚇模樣。
而林穗子的眼睛裡卻意外閃過了幾分興味。
她忽然覺得江時這個人,還挺有意思的。
江時紮完刀子後,風輕雲淡彎彎唇,退到一邊,十分有紳士風度:“你們先過。”
林穗子回之一笑:“謝謝。”
而後牽過還沒回過神來的林麥子的胳膊:“走吧麥子,我們回家,我給你泡紅糖水喝。”
稻田的田埂不寬不窄,將將夠兩個人並肩而行,江時側了身讓路,擦肩而過時,小姑娘的辮子微微一甩,剛好劃過他的胸膛,勾起一陣淡淡的皂角香。
江時能獲得全村上下包括林麥子在內的不少年輕姑娘的欽慕以及不少中年婦女的喜愛,並非是沒有道理的。
他這樣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克製溫柔又規整的氣質格調,哪怕在追捧男性荷爾蒙鄙視小鮮肉的後世,也照樣是校園男神的標準模板。
更何況如今這個時代。
在南垣嶺這個地方。
大家不缺穿著背心褲衩,麥色皮膚,健壯體格,行為舉止不拘一格的漢子。
缺的就是溫文爾雅,識文斷字的清秀讀書人。
江時才是稀罕物。
誰不愛稀罕物?
......
回家的路上,林麥子被林穗子牽著手走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從剛才的言語震撼中回過神來。
她仿佛觸電一般甩開林穗子的手。
林穗子也沒介意,反正今天這位堂妹就是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什麼毛病。
在搞清楚事情狀況之前,她決定先持觀望態度。
“穗子姐。”
林麥子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先發製人,委屈質問道:“你剛剛為什麼不幫我說話?”
林穗子詫異一抬眸:“說什麼話?”
“就是,剛才江知青那樣說我,你為什麼不幫我說話。難道在你心裡,我還比不上他親近嗎?”
“......他怎麼說你了?”
“你沒聽見嗎?”
林麥子覺得荒唐,“他說我......”
——突然卡殼。
林穗子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說她換不起那麼貴的藥膏?
說她不是他的好友?
事後細究起來,居然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
那她剛才是為什麼那麼生氣來著?
林麥子沉默片刻:“我知道他這樣城裡來的知青,都是很瞧不起我們鄉下人的,隻是何必就要這樣冷嘲熱諷的呢.......”
林穗子是真的覺得今天的林麥子很奇怪。
不僅僅是態度問題,更有說話方式——她什麼時候都會用“冷嘲熱諷”這樣的詞了?
對方還在繼續:“我也就是問一句,......”
“麥子。”
林穗子忽然打斷她。
林麥子偏過頭:“咋了?”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叫你不要問彆人要東西?”
她歎了口氣,“我們雖然是鄉下人,雖然窮,但也要有誌氣,不論你是有心還是無意,這樣的話,都不要說出口。不要讓人看輕了你。”
“......”
林麥子怔怔然盯著她。
上輩子年輕時候,她特彆喜歡穗子姐跟她說這些道理。
因為這會讓她有一種被管教的感覺,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有教養的人。
和村子裡其他野丫頭都不一樣。
可是現在,她竟然不知道林麥子對她說的話,究竟有幾句是真心,有幾句是帶著目的的了。
就比如現在,是個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剛才明明是江時在尖酸刻薄地諷刺她,但身為堂姐,林穗子不僅不幫她出頭,反而還轉過頭來指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