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拘一格(1 / 2)

中午暫歇不回行宮, 所有出去打獵的人都在日頭正中的時候, 陸陸續續來到臨時營帳處。

梁九功帶著小太監在親自給公侯、貝勒爺、小世子們統計獵物,野兔野雞這些小的,三隻算做一隻。

麋鹿是用來統計的標準,其他獵物要換算成這個再統一計算。

蘇辰和保成回到聚集處的時候, 上午的這一場圍獵已經基本上出了結果, 彆人打獵可不像他們倆,就光禿禿倆人。

他們有帶著獵犬的, 還有帶著獵鷹的,更有條件比較好全都帶的。

比如保清。

彆看他隻比蘇辰小兩歲,這一場圍獵竟然打了三隻麋鹿的量, 雖然在所有人中墊底, 但他才這個年紀呢。

不過僅僅收獲一隻野兔兩隻野雞,加一隻半活錦雞的辰成兄弟組合,顯然是最墊底的那個。

梁九功過來統計,友好地跟他們笑笑, 表示都看著呢, 得公平:“辰親王, 太子殿下, 你們二人共獵一隻半麋鹿。”

梁九功都怕皇上心頭上的兩位阿哥會哭,還沒再說兩句安慰呢, 那群先回來的人中有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突然笑的前仰後合。

“一隻半,你們倆人就打了一隻半。”他笑著擺手, 看著笑的不能行了都。

有些不太懂事的跟著笑, 但大部分人便這麼默默的看著直笑的孩子。

高士奇這一上午都和翰林院的幾個隨行的文人活動, 聽見這邊熱鬨, 攛掇著張英過來看,忍不住道:“這是誰家的兒子?他爹怎麼還不出來揍死他?”

嘲笑的是誰你知道嗎?

再說了不論誰,倆孩子一個虛七歲,一個虛三歲,你一個半大人了,嘲笑人家不能打獵。

厚道否?

張英看到弟子被欺負,雖然是沒有正式拜師的弟子,但心裡真把他們當弟子了,馬上就想過去。

而保成攥緊小拳頭要和那人去比高低,蘇辰拉住他:注意一下你的個頭兒,而且和他吵架的話和咱們的身份不符合。

蘇辰終於有點體會到“偶像”包袱的沉重。

保清卻不在乎這些,跑過來朝那人喊道:“你笑的這麼大聲,你打了多少隻?”

少年哼道:“兔子三十隻,麋鹿二十隻。怎麼樣?”

蘇辰:你是來偷獵的吧。

“何事如此熱鬨?”這時候康熙從營帳裡出來,身後跟著的是幾位旗主和蒙古那邊拿事的,康熙臉上笑容和煦,沒有帝王的威嚴,更像鄰家叔伯。

還笑的那少年被人從馬背上扯了下來,向皇上行過跪禮,拉他的這人道:“回皇上的話,奴才的哥哥性子魯直。”

他說著轉向蘇辰和保成:“他其實也沒有打幾隻,還請太子爺和王爺大人不記小人過。”

少年不樂意皺眉道:“二弟,我的獵物裡足足有二十隻麋鹿。”

康熙沒認出來這是誰家子弟,梁九功悄悄過去,低聲道:“皇上,這是圖海將軍的兩個嫡孫,馬爾賽和瑪禮善。”

康熙便笑了,問那個不服氣的少年:“你是圖海的孫子馬爾賽?”

馬爾賽這才知道害怕了,跪下道:“是奴才。”

“不錯,”康熙讚道,“你們的阿瑪諾敏也一直跟著圖海在南邊一年多了吧,難為你們兩個能把騎射技術練的這麼好。”

瑪禮善跪在他大哥的旁邊,請罪道:“不敢當皇上的誇讚,奴才們隻是癡長太子爺和王爺幾歲罷了。奴才五歲的時候才剛學會拉弓呢,奴才的大哥性子過直,剛才大笑實為不該。”

康熙不會跟兩個孩子介意,讓梁九功過去把他們摻起來,說道:“都是好孩子。”

高士奇站出來道:“皇上,微臣看太子爺手裡的錦雞還是

活著呢,微臣以為,兩位爺不是不擅長騎射,而是有著一般人沒有的仁慈心。”

這算是個很好的台階,康熙正想笑笑下來,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家兒子不會打獵有什麼丟人的,而且一味仁慈也並不是什麼好事。

高士奇,是個機靈人。

但總有人還是不那麼把並未完全成長起來的康熙放在眼裡,就聽後麵的一個人道:“皇上,依臣下看來,作為馬上得天下的皇族子弟,仁慈可是有些諷刺啊。”

蘇辰看了眼,還是上午一開始的時候那個粗獷漢子。

這家夥是誰?

康熙的臉色微沉,聲音淡淡:“沙喇啊,祖母常說,咱們能馬上得天下,卻不能馬上治天下。治理天下視天下萬民為子女,這做父母的對子女,沒有仁慈之心可不成啊。”

沙喇出身蒙古博爾濟吉特氏,是喀爾喀蒙古紮薩克圖汗部台吉成袞的兒子,去年紮薩克圖汗部來京進“九白之貢”,太皇太後喜歡,叫他在京城住了下來。

“九白之貢”是喀爾喀蒙古為向清朝政府尋求庇護,所進獻的貢物。因著貢物裡麵有一隻白駝、八皮白馬,所以稱為“九白之貢”。(注)

這家夥有些狂傲,覺得自家即便和太皇太後、皇太後不是一個部,卻同是博爾濟吉特氏呢,在京城住的這些日子又被認追捧,著實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前幾天皇帝為一個從外麵找回來的孩子舉行那麼隆重的冊封禮,宴席上的器物、食物各種規格都比蒙古台吉的還要高許多。

這讓沙喇心中很有些氣不過,今兒個再看到這辰親王如此窩囊無能,嘲諷幾乎是填塞了一肚子。

太子才三歲拉不開弓無可厚非,可辰親王比大阿哥還大兩歲呢,和太子一起竟然隻獵來那麼點獵物,沙喇都替皇帝覺得丟人。

“皇帝陛下說的有道理,但臣下還是覺得,治國先要有一個強硬的拳頭。”沙喇行禮低頭,這般說道。

康熙氣也不是,實在沒想到他看著一個粗人,說出來的這句話還有些道理。

高士奇再次開口:“沙喇王子可能不知道,咱們朝廷上下這麼多人,並不需要辰親王的一副拳頭。”

保清舉著自己的拳頭道:“我會做大清第一巴圖魯,再過二十年,你打不過我。”

沙喇輕蔑的笑了下,說道:“到時我可要領教一下大阿哥的高招。”

然後再次挑釁不怎麼說話的蘇辰,“辰親王,你可有膽量與臣下定個武約?”

蘇辰道:“我隻怕你活不到那個時候。”

沙喇:“辰親王難不成是惱羞成怒了?放心,臣下至少還有五十年好活。”

“那好吧,”蘇辰說道:“到時本王去喀爾喀跟你比。”

沙喇看向康熙,“聽說皇上很傾慕漢文化,現在看來您的兒子還是崇尚武力。”

蘇辰:這個家夥是不是經常被揍?

“我哥會做詩,你會讀詩嗎?”保成喊道,很是得意地給他哥挖了一個坑。

沙喇隻知道一去二三裡,聞言笑道:“那請辰親王做一首,叫臣下懸在房內整日背誦如何?”

蘇辰:我會做個屁啊?

現代詩,敲回車斷句的那種倒是可以。

然而現下,蘇辰看向阿瑪,阿瑪朝他微微點下頭。

做成什麼樣吧,應該都比沙喇這個漢字也不會寫幾個的強。

高士倒是有心在這個時候幫辰親王,那還不得被皇上記上一個大大的功,隻是現場氣氛凝滯,他還真不敢開口了。

蘇辰想了想,說道:“我不會作詩,但我在民間的時候聽見過一首很好的詩,說給沙喇王子一聽,咱們共勉。”

沙喇笑道:“隻要不是你們現在的讀書人都背爛的那些就好

。”

納蘭性德都覺得沙喇過於欺負人了,站出一步道:“在下學詩詞好多年,一會兒也可以作詩一首給沙喇王子助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