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2)

第32章

鳳棲宮。

張皇後坐在榻上,銳利的目光不動聲色的凝視著從殿門口走進來的那女子。

從還沒進門開始她一直都半垂著頭,雖然沒有把臉看的很清楚,仍是給人一種極至眼熟的感覺。

等她跪地行了禮,皇後才淡聲道:“你抬起頭來。”

眼睜睜看著東淑緩緩抬頭,張皇後的臉上也掠過了一絲詫異,隻是不像袁少奶奶跟蕭夫人那樣過於驚愕罷了。

張皇後打量片刻,略頷了頷首,意義不明的說道:“果然啊,跟蕭東淑長得很像,怪道才進京不多久,就掀起滔天波瀾……”

東淑垂首不語,她此刻還跪在地上,皇後卻沒有叫她起身的意思。

張皇後當然是故意的,端詳著她道:“你叫江雪?”

東淑道:“回娘娘,臣妾單名一個‘雪’字。”

張皇後道:“本宮聽說,你的父母因為案子給流放了邊塞,你倒是好福氣,居然搖身一變成了鎮遠侯府的少奶奶。”

她說到這裡一笑,打量東淑臉上並沒有什麼局促不安的表情,便道:“可惜,這福氣也是有限,倘若你跟著鎮遠侯一直都在雲南,自然就無事發生了。何必又巴巴的回京,白白送了性命呢。”

東淑早聽出張皇後話中的揶揄,卻仍是假裝沒聽出來的,隻是恭敬的垂著頭。

聽到最後才驚疑地看向皇後:“娘娘……臣妾並不懂娘娘的意思。”

張皇後對上她的雙眸,心中微怔,卻道:“你不懂?本朝的太子殿下因為你而喪了命,你真以為你會安然置身事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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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淑臉上流露一點難過之色:“太子殿下勇於為人,竟至殞身……臣妾也是悲憤交際,銘感五內。”

張皇後道:“銘感五內又有何用,那是一國的儲君!豈能就這麼白白的去了!何況太子才去了多久,你倒是跟無事人一樣,竟去了順義侯府給人賀壽,本宮卻沒看出你哪裡悲憤交際了。”

東淑聽了這句倒是無言以對。

若真的太子為英勇救人而死,她自然是要好好的吃齋念佛,為太子殿下披麻哭喪,抄經燒紙也是應當的。

可惜偏偏他死的難看而不堪。

東淑略略有些懊悔,她不該就放縱了蘇夫人答應順義侯府的邀約。

其實在順義侯府來人之後她也思忖過,覺著這時侯出門不妥。

因而去請安的時候,順便就跟蘇夫人提了一句,想讓蘇夫人自個兒去就行了的話。

誰知蘇夫人卻執意不肯,畢竟上次在張指揮使府內是東淑給她長臉,且自己又答應了順義侯夫人會一同前去,所以反而斥了東淑幾句,說她偷懶,不許她失禮於人。

此時距離歲寒庵事發已經近兩個月了,外間一直風平浪靜,李持酒也都沒說什麼,所以東淑便也沒十分在意。

誰知果然成了皇後眼

裡的一根刺。

此刻皇後見她不語,便冷笑道:“怎麼,沒話說了?本宮其實知道順義侯府為何請你們,無非也是因為你這張臉而好奇罷了!”

她說了這句,隱忍的停下,又道:“今日當著本宮的麵兒,你老老實實把當日具體情形詳說一遍,不可有任何的欺瞞。”

“臣妾自然不敢有任何欺瞞之處,隻是……”東淑低低道:“臣妾有些記不得了。”

“本宮不想聽這敷衍的話!橫豎想到什麼便說什麼!”

“是,”東淑答應,又想了想,才道:“臣妾是為了靜修才去的歲寒庵,那後院齋房地處偏僻且幽靜,本是無事發生的,那天臣妾正是午睡時候,隱隱聽到外頭亂糟糟的似乎有男人的聲響,還以為是香客們有什麼事,因怕照麵不便,就索性關了門躲在房中不曾外出,直到……後來,聽見聲響不對,竟像是在吵鬨打仗的聲響,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幫似的。臣妾已經是嚇得隻是發抖不敢出聲了。”

皇後眯著眼睛:“照你這麼說,你竟沒看到外頭發生了什麼?”

“娘娘恕罪,臣妾畢竟從沒經曆過那樣的陣仗,並沒有那般勇氣,後來回了京內,才陸陸續續聽說太子殿下的事……”隻可惜她實在對於太子沒什麼好感,那眼淚也吝嗇的不肯露麵,不然的話隻怕更有說服力,隻能低聲道:“臣妾不敢相信,直到現在提起來還如同做夢。”

張皇後道:“你真的一無所知?隻怕你知道,卻並不肯如實招供。”

“娘娘為何這般說?”

張皇後抬頭看向殿門口處,道:“帶上來。”

小太監出外,不多時領了一個身著緇衣的尼姑走了進來,哆嗦著跪在地上。

張皇後麵色冷峭地說道:“這個人倒是聽見了一些動靜,不如讓她來告訴你,看看你能不能想起什麼來。”

東淑看到這尼姑出現,心中隱隱驚跳,就覺著可能在當時事發的時候,有什麼動靜給這尼姑聽見看見了。

怪道皇後胸有成竹似的,咄咄逼人。

當下急忙在心中盤算對策。

聽皇後發了話,那尼姑趴在地上,戰戰兢兢的說道:“貧尼……那天因為挑水太累了,怕師父們又使喚我,便躲在後麵的齋房裡,後來聽見外頭吵嚷,說什麼‘殺人’以及‘鎮遠侯、造反’之類的話。”

東淑大為震驚!頓時變了臉色。

“聽清楚了?”皇後打量著她,冷笑道:“你還想抵賴嗎?你以為,本宮今兒特意傳你進宮

隻是想看看你這張臉?如今你若是識時務,就乖乖的把你知道的實情都說出來,本宮或許還能放你一馬……不然的話,內侍司裡的刑罰也都在等著你呢!”

東淑低著頭,聽到一個“也”字,心頭一顫。

難道除了她,還有人……會受內侍司的刑罰?甚至說已經在受了?!

她不由抬起頭看向皇後。

皇後垂著眼皮俯視過來:“你也不用指望這次還有人來救你,本宮不妨告訴你,那個膽大

包天的鎮遠侯,也已經在內侍司了,哼,就算他真是個孫猴子,那這內侍司的監牢便是太上老君的煉丹爐!遲早要讓他灰飛煙滅!”

東淑原本就懷疑皇後是不是抓了鎮遠侯,如今聽她自己說了實情,簡直心如亂麻!

可是聽皇後又說了後麵幾句,東淑又有些無奈:那孫悟空雖然給關入了煉丹爐,可惜七七四十九天後,還不是照樣蹦了出來?反而弄成了個火眼金睛,然後更真正上演了一場大鬨天宮。

想必皇後娘娘是給氣瘋了,這個比喻可不太吉利啊。

皇後見她不語,還以為是怕了,哪裡知道她心裡竟想這些呢。

張皇後道:“江雪,你聽見了?機會本宮已經給過你了,還不快說!”

“我們侯爺……他怎麼樣了?”東淑終於戰戰兢兢的問。

皇後見她果然流露出懼意,便冷哼道:“進了內侍司,又能怎麼樣?不過你放心,他一時死不了,畢竟乾了這麼大逆不道的事兒,還得留他一條命,好行淩遲之刑呢。”

東淑隻覺心頭寒意滋生,忙俯身懇求道:“娘娘容稟,您隻怕錯怪我們侯爺了。臣妾懇求娘娘高抬貴手,千萬彆誤傷了忠臣良將才是。”

“你說什麼?”皇後滿臉的匪夷所思,“剛才這尼姑的話你難道沒聽見?還是說事到如今你竟還敢嘴硬?你是不是也想試試內宮的刑具?”

“請娘娘饒恕,”東淑忙搖頭否認,“臣妾正是因為絕不敢在娘娘麵前說謊,才這般懇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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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皇後反應,東淑轉頭看向旁邊尼姑:“師父,我有一句話想請教你——那天你除了聽見的話,可曾親眼目睹過鎮遠侯做出有礙於太子之舉嗎?”

尼姑愣了愣,道:“我、我在隔院之中,隔著一堵院牆,當然是看不到的。”

東淑道:“那你除了那兩句,可還聽明白彆的了?”

她特意認真看了一眼皇後,才道:“你務必好好想想,當著皇後娘娘的麵兒,可一點兒也不能馬虎。”

皇後聽她居然問起了尼姑,本來很不耐煩甚至想要阻止,可聽東淑說到自己,便忍住沒開口。

尼姑果然膽怯地看向皇後,皺著眉猶猶豫豫道:“他們沒有太大聲,所以總模模糊糊的,隻是這兩句最清楚,哦……我記得開始的時候,有人似乎大叫鎮遠侯的名字……侯爺仿佛說什麼‘失手’之類。”

皇後冷著一張臉不言語。

東淑的臉色雖然

雪一樣白,神情卻依然鎮定:“你說的是‘有人’叫鎮遠侯的名字,那這叫名字的人是誰?”

“這、這貧尼不知道。”

“那麼,這叫名字的人,跟說‘鎮遠侯造反’的,可是一個人嗎?”

“這這……”尼姑仔細想了想,皺眉苦臉地說:“像是、是一個,可又不太像……”

“這問題很重要,你得想清楚了回答。”

尼姑拚命想了會兒:“應該、不是一個人。”</其實,當時叫鎮遠侯名字的的確是太子;但是說“鎮遠侯造反”的,卻是李持酒動手後、太子身邊那些著慌的人。

畢竟當時隔著一堵牆,這尼姑又沒有膽子靠近過去聽,隻躲在屋內,當然會聽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