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2 / 2)

最主要的是,那些人裡頭,除了一個鎮遠侯曾來過歲寒庵幾次,所以尼姑才認得他的聲音,其他人……這尼姑卻是一個也不認識的。

東淑早就想通了這個:畢竟不是什麼人都能見到太子的,這尼姑顯然也沒有見過楊盤,隻要不是太子嗬斥鎮遠侯……那就有救!

這就是她的機會。

皇後已經按捺不住:“江雪,你隻顧糾纏這些是什麼意思!”

東淑擰眉道:“娘娘,臣妾本就覺著這其中有誤會,聽了這位師父的話,果然……”

“你說什麼?”

東淑道:“當時臣妾在屋內,雖然幾乎給嚇得暈厥過去,但至少離的要比這位師父近一些,自然聽得更真切,當時的情形,是鎮遠侯救駕來遲,我依稀還聽見有人叫‘護駕’呢,是嗎師父?”

尼姑一想,忙點頭道:“對,是有人叫過。”

東淑歎道:“但你偏偏把最重要的一句聽錯了,那什麼‘鎮遠侯造反……救命’,分明是當時受了傷的太子殿下身邊的人在叫鎮遠侯,原句是這樣的,‘鎮遠侯彆管……快救命!’這兩句原本有些相似,當時情形又混亂不堪,聽錯了也是有的。”

東淑說了這句,便轉頭看皇後道:“娘娘,當時情形危惡,起先太子的人看見鎮遠侯到了才拚命叫護駕,後來是因太子情況緊急,他們才又叫鎮遠侯不要去管那些賊人,隻先救命才是,誰知這師父雖然聽見了,卻偏偏不知道現場的情況是這樣,幾乎南轅北轍了。”

趁著皇後尚未回神的時候,東淑扭頭對尼姑道:“師父,你再好好想想,當時聽見的到底是怎麼樣,是不是有人叫鎮遠侯來護駕的?既然是叫他護駕,又怎會說造反,這不是自相矛盾了嗎?這關係著鎮遠侯的清白跟許多人的性命,你務必要想清楚再回答娘娘才是。”

尼姑呆住了,她看著東淑的臉,這是一張非常無辜柔弱的麵孔,在歲寒庵住的這些日子裡,這些尼僧也常私下議論,說鎮遠侯夫人性子好,人又大方之類的話,她竟無法質疑眼前的人。

尼姑竟道:“我、我也不知道,興許、興許是您說的這樣。”

皇後喝道:“胡說!這也是能隨便聽錯了的?!再敢胡說立刻打死!”

尼姑

低下頭,瑟瑟發抖不敢出聲。

東淑俯身道:“娘娘容稟,娘娘乃是國母,何等的尊貴不可冒犯,當著您的麵兒,臣妾當然是有一說一,不敢有絲毫隱瞞,假如違心說假話,對不住鎮遠侯還是小事,也未免讓太子殿下……泉下有知難以安生。”

“你……”皇後緊鎖眉頭。聲音微微發抖,“你敢說這話!”

“請娘娘恕罪,”東淑歎道:“娘娘您雖是六宮之尊,母儀天下,太子罹難,娘娘身為生母,自然

是痛心疾首,臣妾當然體恤明白娘娘的慈母之心。”

皇後聽她說了這幾句,臉上的惱色退了三分,透出了幾許哀戚,卻仍是怒視著她。

東淑道:“臣妾雖沒有子女,但試想,若是有人傷了我的孩子,我自然也絕不會饒恕,會用儘一切手段為他們報仇。”

皇後越發的痛苦,輕輕歎了聲:“你知道就好。”

東淑道:“喪子之痛自然無法彌補,但若因為過於哀慟而不顧一切,甚至錯害忠良,那卻是萬萬不可取的。”

她說到這裡,見皇後又有變色之意,便在皇後開口之前搶著說道:“娘娘,臣妾鬥膽多說著句話——娘娘您若是尋常人家的母親,一時衝動倒也罷了,但是娘娘是皇後之尊,是天下人的母親,太子是您的親生兒子,但天下人也是您的子民,娘娘該當一視同仁的對待才是。如今謀害太子的人已經給誅殺了,鎮遠侯乃係無辜,他拚命為保護太子,雖然無力回天,但畢竟是個忠良,若是因為馬馬虎虎的三言兩語錯殺了他,未免讓天下知情的人覺著寒心啊。”

東淑說著,便俯身磕頭下去:“求娘娘節哀,明察。”

皇後又痛又急:“你,你居然……”

正不知要說什麼,就聽外頭道:“皇上駕到!”

與此同時,隻聽有個略低啞的聲音道:“好明白的一番話。”

張皇後聽了,總算起身恭迎。

東淑仍是跪在地上,隻是更伏底了些身子。

皇帝負手緩步而入,走到東淑身邊的時候停下來看向她:“剛剛是你在說話?”

“回皇上,正是臣妾。”

皇帝道:“你就是鎮遠侯李持酒在外所娶的那個江雪,都說你長的很像是蕭家的蕭東淑,朕倒是好奇到底多像,你抬頭讓朕看看。”

東淑心中無奈,這張臉簡直成了招牌了,自打進了京,幾乎每個見到她的人,都會提一聲“蕭東淑”,就算她不當回事兒,也實在是有點兒受不了了。

可偏偏這個人是皇帝。

東淑隻好領命,又慢慢地抬起頭給皇帝鑒賞這張臉,隻是仍舊規規矩矩的垂著眼皮。

皇帝瞧著這張秀異的麗容,肌膚如雪,不知是天生病弱還是受了驚嚇的緣故,沒什麼雪色。又因她垂著眼皮,長睫掩映住眸色,這般看來,就如同一個纖薄精致的玉人,透著不堪一擊的脆弱可憐。

皇帝揚了揚眉,輕笑道:“還以為多像呢,也不過是四五分而已,年紀對不上,太纖瘦,氣質也殊異

的很。”

“皇上說的是,”張皇後聽了這般評語,便道:“雖然容貌上有幾分相似,但畢竟不是蕭東淑那樣的出身……那種氣質當然不可能一樣呢。”

--

皇帝所說的“氣質”其實跟皇後說的不是一個意思,但也沒有解釋,隻道:“皇後怎麼忽然傳了她進宮,莫非也跟順義侯夫人似的想看看她的臉嗎?”

張皇後道:“皇上該知道的,臣妾不止是為了這

些瑣碎。而是太子……”說到這裡又有點悲從中來。

皇帝掃了一眼那尼姑,道:“這件案子大理寺不是已經結了嗎。”

張皇後道:“臣妾總覺著不妥,怎麼偏偏那麼巧的就遇上一乾膽大包天武功高強的匪徒,怎麼偏偏景王又趕到了?”

皇帝皺起眉頭:“你難道還想說,不僅是景王,連李衾也跟他們合謀了?你信不過彆人,還信不過李子寧嗎?”

“皇上……是不是有些太信他了,”皇後眼中蘊著淚,卻不敢高聲,“太子畢竟也是您的兒子。”

皇帝道:“這個朕難道不知?那好,你倒是告訴朕,你把她們傳進宮,可問出什麼來了?內侍司裡,鎮遠侯可招認什麼了?”

正是因為鎮遠侯一字不說,皇後才把東淑傳了進宮,想要從她這裡問出來的。

皇後自詡有了這尼姑的招供,這“江雪”不過是個小門小戶的出身,哪裡見過什麼世麵,進了宮,稍微的一恐嚇,還不乖乖的有什麼說什麼呢?

誰知非但一無所獲,還差點把自己的證人推翻。

如今見皇帝這麼問,皇後就知道他不高興了:“皇上……”

皇帝道:“要是她沒有說什麼,就讓她回去吧,何必無事生非呢,何況方才她說的話,你難道沒聽見嗎?你是皇後,要母儀天下,彆為了一己之私弄的朝野都不太平。”

“皇上!”皇後急得落淚。

皇帝不理,隻又看向東淑,見她仍舊安靜爹俯身垂首,便道:“這裡沒你的事了,退下吧。”

東淑緩緩叩頭:“多謝皇上,皇後娘娘。”

說罷站起身,誰知她跪了太久……實在從沒有跪過這麼久的,雙腿早就血液不暢,酸麻難當了。

東淑整個人站立不穩,才起了一半兒又跌落回去,反而磕的膝蓋都疼,她雙手撐地悶哼一聲,差點掉下淚來。

皇帝看在眼中,便向著自己身邊的太監使了個眼色。

那太監上前雙手扶著東淑,才總算幫她站起來。

東淑站的搖搖晃晃,雙腿竟不像是自己的了,濕潤的眼角跟滿臉真切的痛楚自然是無法掩飾的。

皇後也沒料到會這樣,沒想到偏給皇帝看見了,倒像是自己狠狠折磨了她一頓似的。

雖然當初的確是故意罰她跪著,但也想不到效果這樣好,立竿見影。

皇帝見狀皺眉,格外吩咐道:“送鎮遠侯夫人出去吧。”

東淑又再度謝恩,極緩慢的後退了幾步,膝蓋疼還罷了,那酸麻的感覺卻實在不是人受的,隻能咬著牙靠著那太監,慢慢地挪了出去。

才腳步趔趄地出了殿門口,額頭已經冒了汗,東淑還不忘垂首道:“多謝公公。”

那太監笑笑:“不過是奴婢分內的,”才說了這句,又看向身邊門口:“喲,李大人還在呢?”

東淑渾然沒留意,聽了這句忙轉頭,果然見門口邊上,李衾還站在那裡。

他是陪著自己來的,看這架勢,竟像是從始至終沒離開過。

作者有話要說:啊,二更

君衝鴨!

感謝在2020-03-0723:51:50~2020-03-0821:56: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ikiathena5個;芝士6tun、王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團子大人菲利斯27瓶;甜甜10瓶;煙火流光、櫻風輕舞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