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2 / 2)

東淑便把冪籬搭在桌上:“要見蕭大人一麵真是不易啊。”

蕭憲見她穿著褐金色的對襟夾衣,裡頭卻是珍珠白

的綢子中衣,底下是淡青綾子裙,沉鬱淡雅。大概是天熱又走了太多路,額頭略有汗意,臉兒紅撲撲的,一雙眼睛都格外潤澤。

蕭憲心中暗歎了聲,此時此刻已經完全明白李衾患得患失,迷惘不知所措的心情。

“少奶奶且坐了說話,”他轉頭看向扇架上一把絹絲雙麵繡花鳥的團扇,“有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少奶奶突然親臨,可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東淑道:“確是有事想煩勞蕭大人。”

蕭憲道:“可是為了鎮遠侯的事?”

“大人已經知道了?”

蕭憲道:“我畢竟還在這個位子上,若是這種事還不知道……那就是個沒用的聾子了。”

東淑問道:“那大人是何時知道的?”

“你的意思是問我,若是知道的話,為何在順義侯府沒有透出半分來,對嗎?”蕭憲回頭。

東淑道:“不敢。”

蕭憲說道:“這件事內侍司做的很隱秘,我也是離開順義侯府的時候才知道的。”他說了這句,一笑道:“不過李大人應該比咱們消息靈通許多吧。……你既然來找我,可是想讓我幫忙救鎮遠侯出來?”

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東淑道:“確有此意。”

蕭憲說:“那你可是真看得起我了。不過,你放著現成可用的人不找,怎麼要舍近求遠呢?”

東淑問道:“敢問蕭大人所說的‘現成可用的人’,是李尚書大人嗎?”

蕭憲點頭:“他是知根知底的,皇上跟皇後麵前又說的上話,自然比我更頂用。”

原本的確是這樣的。

但東淑第一個找的就是李衾了,可惜那人是個冰山,任憑她費儘心機也無動於衷,所以隻能退而求其次來找蕭憲。

東淑又知道蕭大人心高氣傲,隻怕不樂意自己當“第二”,於是便巧言令色的:“李大人雖能耐,但我隻覺著蕭大人您不論是人品性格,還是行事之上都比李大人要可靠,所以才來找您的。”

“是嗎?”蕭憲詫異的揚眉。

東淑露出和藹可信的笑容。

蕭憲看著她這個眼熟的笑容,卻又慢慢皺了眉。

蕭東淑有時候求他做什麼為難的事情之時,也是這般口燦蓮花的說破天,這笑容竟也似如出一轍,不過是仗著她生得好又討喜,故意哄人上鉤的罷了,那給她這般求的人往往也從不忍拒絕。

蕭憲聽見自己心裡發出很沉重的一聲歎息。

要真的是妹子,那該多好啊。

他一搖頭,把那些胡思亂想都拋開了去:“這件事嗎,如你所言非常的為難。但是也不是不能商量,你先前叫那個小廝來,說什麼你又找到了一樣難得的古玩珍品,這可是真的?”

東淑笑道:“怎麼敢欺騙蕭大人呢,當然是真。”

“那、是什麼?”蕭憲這才有些急切的問。

原來先前東淑讓乘雲遞拜帖的時候,突然想起蕭憲跟自己在順義侯府“不歡而散”,這會

兒自己巴巴地要見——蕭憲這個人又很聰明,隻怕早也知道她的來意,試問這種情形下他怎麼肯見自己呢?

所以東淑特意囑咐了乘雲一句話,隻讓他告訴蕭憲,她又得了一樣珍奇古董,按照蕭憲那心性,就算未必全信,可也一定得要見一見的。

果然如她所料。

聽蕭憲詢問,東淑便道:“那是西晉越窯的青釉褐斑瓷,甚是罕見。”

還未說完,蕭憲道:“若是這個東西,倒也不算極珍

貴。”

東淑道:“最難得的是一套,青黃色釉短頸雙耳罐,三足盤,還有一個缽碗,底下有印記,不像是凡品。”

蕭憲有了興趣:“若是一整套那還有點意思,在哪裡?”

東淑道:“如此珍貴之物,我自然不會隨身帶著。如今好端端地放在侯府呢。”

蕭憲皺眉道:“你……你說了這半天,連個樣子都不肯給我看?”

東淑笑道:“莫非蕭大人不信我嗎?我是慣會找這些好東西的,比如那個銅鏡,我也是一眼就覺著好才買的,若蕭大人不信我的眼光,那就罷了。”

蕭憲雖看出她有些言辭誇大,恐怕是因為鎮遠侯的事情才故意來騙自己的。

但畢竟有四獸獻瑞在前,所以也吃不準她是在說謊還是真有其事。

“好吧,”蕭憲籲了口氣,便戲謔道:“這次少奶奶又要開價多少?”

“這次不要錢,”東淑正色道:“隻要蕭大人幫我救出拙夫,我願意拱手送上。”

蕭憲盯著她看了半晌,終於道:“我曾聽人說,少奶奶在侯府的日子並不怎麼舒心……卻是想不到,竟跟鎮遠侯這般鶼鰈情深,為了他不惜拋頭露麵,屈身行事,也是難得之極了。”

東淑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是對我而言,倒不是什麼鶼鰈情深,或許稱之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最為恰當。”

“哦,”蕭憲耳聰目明的,自然也早打聽到她的底細,道:“你是說當初鎮遠侯不顧阻攔保全了你跟你弟弟。”

東淑屈膝行禮:“我不惜逾矩而來,蕭大人已經知道我的心意,若是大人能夠相助一二,我亦同樣銘記於心,不敢相忘。”

蕭憲打量著她的眉眼,終於道:“我也要你‘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嗎?”

東淑咳嗽了聲:“蕭大人出身高貴,一身才華,手眼通天,無所不能,自然很不用我這區區女子報什麼,至少……許下的東西一定會雙手奉上。”

因為她這張臉,以及時不時的舉止言行,總是讓蕭憲不可避免地想到妹妹,心裡便悲苦交加,可是見她“巧言令色”到這種地步,難得的是應酬的這麼婉轉順其自然,便忍不住嗤地笑了。

蕭憲沉吟片刻,道:“少奶奶給我戴了這麼多高帽,我卻受之有愧,但你心中明白,最適合插手這件事的人是李子寧,他都不肯答應你,我又怎麼能越衙行事?”

朝廷上的事情不是說黑就白的,有些事情越少人牽扯越好,所以當初李衾都沒有將歲

寒庵的實情告訴蕭憲。

所以事發之後,攪合在太子漩渦的一乾人,是李衾,景王,以及鎮遠侯,大概還有宮內的李家的那位貴妃。

而蕭憲的手仍是乾淨的。

在這種情況下他要是插手進去,又有什麼好處呢?

東淑本以為可以說服蕭憲,如今見他也拒絕了,不僅是失望,更是心冷,她愣愣地看著蕭憲,一時竟失了心神似的,無法應答。

蕭憲看著她的臉色,竟不忍心,

便道:“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擔心,照我看李子寧他不……”

“夠了,”東淑不等他說完便道:“李大人跟蕭大人都是一部的尚書大人,明哲保身,這我明白,隻是覺著我們侯爺未免傻傻的,當然,我也是。”

她深深呼吸,道:“蕭大人,不如打個比方,假如、我是說假如,這次在歲寒庵中死的人是我,那麼……會不會就是天下太平了?”

蕭憲的眸子驀地睜大,眼前看見的,竟不僅是“江雪”,更像是……他竟受不了這話:“胡說什麼。”

東淑道:“不是胡說,隻是另一種假設,死一個女人,當然比死一個太子要容易的多。所以我說李持酒傻傻的,妻子如衣服,為了一件衣服又何必呢。”

“江少奶奶!”蕭憲見她竟說出了實情,忙喝止。

東淑似是而非的笑了聲:“好了,不說了。我也該走了,蕭大人就當……今兒我沒來過吧!”

她不等蕭憲反應,轉身要走,複回頭看了一眼蕭憲:“蕭大人先前問我是誰,我現在回答你,我是江雪,就算出身寒門,並非天之驕女,但也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江家女兒。至於蕭家姑娘,縱然身世煊赫,絕色無雙,又跟我有什麼相乾,我便是我,不是任何人,你,或者李大人,都彆看錯了人!”

說完後,東淑無視蕭憲震驚又惱怒的眼神,回身便走!竟把撇在桌上的冪籬都忘了。

門外的乘雲跟甘棠呆站了半天,見東淑快步而出,冪籬也沒戴,不知怎麼樣,忙趕著跟上。

東淑氣衝牛鬥,雖然知道這些當大官的自己心中各有盤算,且他們這些世家子弟,行事極少是隨心所欲的,每一步棋都要看家族的動向。但是她就是受不了。

沒有人管李持酒的生死,沒有人!因為他隻是一個才上京的、沒有任何根基的鎮遠侯!

可惡!

東淑越想越氣,尤其是這種用儘方法卻仍無能為力的感覺,更讓她甚覺悲憤。

她一心咬牙切齒,連甘棠乘雲的問話都沒聽見。

直到有人叫道:“少奶奶留步!”

連叫了幾聲,東淑才算聽見,她回頭看時,卻見蕭憲疾步追了出來,他臉色很不好,眼中似乎有寒光。

東淑本來極為憤怒,可是看蕭憲這般反應,又想起自己之前說的那幾句話好像正戳了蕭憲的痛楚……原本不該提他妹妹的,他總不會也生氣了、追出來要為難自己吧?

這會兒可是在蕭家,簡直是羊入虎口。

正亂想中,蕭憲已經到了跟前,竟不由分說地攥住了她的手腕,拉著她往回而行。

他的手勁奇大,讓東淑怕起來:“做什麼?蕭大人你乾什麼?”

蕭憲扭頭看她一眼:“你剛才不是還很張狂的嗎?”

東淑聽了這陰測測的一句,越發慌了,之前的“氣衝牛鬥”不翼而飛:“我、我哪裡有?青天白日的,蕭大人可不要胡……”

“住口!”蕭憲及時喝止了她:“乖乖的跟我走就是了!”

看東淑滿眼警惕,蕭憲才歎道:“你跟我去做一件事,事成,我便答應幫你!”

“什麼事?”東淑更加不安了。

作者有話要說:東寶兒:不管是誰,罵他就對了

蕭憲:妹妹乾什麼都是對的~

持久:都是壞人,沒一個好東西!

被子:你洗白了?

持久:不僅白,還洗香香了呢

被子:鞭子沾點辣椒水!給我使勁抽!

今天的

一更君比昨天提前了一個多小時,感覺有巨大進步啊哈哈~

衝鴨,爭取二更君也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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