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1 / 2)

第74章

先前乘雲因知道李持酒出事了,隻是都察院的攔著不許他入內,看門房的意思,甚至連讓他知道消息都不肯。

乘雲覺著大事不妙,偏又進不了彆院的門,就飛去找了薛文禮宋起建商議。

薛文禮很機靈,立刻想到宋起建的夫人之前畢竟是侯府的,雖身份低賤,可到底跟東淑不陌生,而且又是個女子,他們這些人不能進彆院,她應該可以一試。

隻是王姨娘聽說後卻犯了難,她能夠死裡逃生又跟宋起建和和美美的,也多虧了李持酒成全,無論如何也不想鎮遠侯有事。

但王姨娘也知道東淑和離是迫不得已的,侯府逼了人家離開,人家早跟侯府不相乾了,如今又有什麼臉再回去求?

乘雲知道了她的意思,便悄悄地跟王姨娘說道:“你如今隻管去,我隻悄悄的先跟你說,其實如今少奶奶還算是咱們府裡的人呢。”

王姨娘不知這話何意,忙問他是不是在胡說。

“我沒有胡說,”乘雲才支支吾吾著說道:“我告訴你吧,那時候主子簽了和離文書,氣呼呼地扔給我,讓我交到戶籍司去,我、我……出門的時候滑了一跤,跌在水坑裡,不小心把那文書打濕了,上頭的字跟畫押都花了,我趕去戶籍司,他們說那個不管用了,叫我再去另取一個,他們可以先押著那張等我取了來再結尾。”

王姨娘瞪大了眼睛:“然後呢?”

乘雲捏著雙手,說道:“那時候我本來想跟主子說的,可是他一連幾天臉色都不好,跟要殺人一樣,我哪裡敢觸黴頭,隻想等他心情好了的時候再跟他說,不料一而再的就拖了下來了……”

王姨娘聞聽此事,匪夷所思,不由苦笑出聲:“乘雲啊,你這個小糊塗蟲兒!你、你這是乾的什麼事兒啊。”

乘雲陪笑道:“所以我說現在少奶奶還是侯府的主子,這趟你到底去試試看才好。”

此刻王姨娘把話說完了,小心翼翼地掃了眼東淑,見她坐在椅子上,雖沒有動,但是柳眉皺蹙,雙眼卻微微地合著。

日光從花窗上透了進來,照的她蒼白的臉色幾乎透明,長睫低垂著,嫻靜且美,如同無瑕的玉人。

王姨娘都看呆了,雖知道少奶奶生得美,可此刻竟覺著比先前在侯府的時候還要好看上幾分,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王姨娘有點猜不透她的心意,又知道自己人微言輕,此番已經是冒失了……一時不敢出聲。

但是自己來也來了一趟,而且乘雲那小子急的掉淚,為了鎮遠侯,就算得罪了東淑,也要多說兩句。

當下鼓足勇氣道:“少奶奶,聽乘雲說,侯爺是因為蕭大人告了,才給帶到都察院的,若是少奶奶跟蕭大人說說……”

東淑聽到這裡才眉眼不抬地:“乘雲跟你一起來的嗎?”

“他在外頭!”王姨娘脫口說道,旋即又小聲的:“那些人不許他進門,他偷偷的跟著轎子後麵不敢叫人看見。”

東淑回頭對甘棠道:“傳話出去讓乘雲進來。”

吩咐了這句又對王姨娘道:“你去吧。”

王姨娘眨巴著眼,終於不敢再多言:“是。我告退了……改天、改天再來給您請安。”躬身行禮,退了出門。

這邊東淑等在花廳裡,心跳的很慢,就像是一個有氣無力的人拿著鼓槌,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敲打著。

她真是做夢也想不到,居然會出現這等情形。

又想起李持酒來叨擾的那兩次,難道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有恃無恐的?

可是自己已經跟他坦白了不是江雪,那麼……縱然知道出了意外,他會不會痛快兒的補上和離文書?

胡思亂想之中,乘雲給帶了進來。

一眼看到東淑如同見了親人,乘雲踉蹌跑進來,在她身前跪倒,淚汪汪地仰頭看著她:“少奶奶!”

東淑已經定了神,見狀便冷冷地道:“我有幾句話問你,你要如實回答。”

乘雲忙擦了一把淚:“少奶奶,是什麼話?主子他……”

東淑不由分說道:“之前的和離文書你不小心給弄壞了?”

乘雲的唇動了動,低頭道:“是。”

東淑雙眼微微眯起:“你素日行事很是機靈,怎麼這種大事上這麼糊塗,你既然耽誤了,就該立刻補上才是。”

她知道現在生氣也沒有用,索性心平氣和。

乘雲知道王姨娘跟她說了,便道:“本來是要的,隻是那些日子看主子心情不佳,我才、沒敢開口。”

東淑的手在桌上輕輕一拍,嗬斥道:“胡說,你隻能騙騙彆人,難道這麼長時間來鎮遠侯一直都心情不佳?你再敢說謊,我先叫人打你一頓!”

乘雲聞聽,戰戰兢兢道:“少奶奶,我、我……”

東淑道:“我知道你的來意,但你若想求我,就得先跟我說實話。你若沒有誠意,那就走!”

乘雲怕了起來,終於哭喪著臉說道:“回少奶奶,的確不是因為這個,是因為、因為我不想少奶奶離開侯府,我知道您對侯爺是真、真心好的!所以我才不願意……”

東淑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幾分,她揉了揉發麻的手掌,緩緩問道:“照你說來,鎮遠侯尚且不知道這件事嗎?”

“是,主子不知道。”乘雲道:“因是我私下做的,我也不敢跟侯爺說。”

東淑的心沉甸甸的,隱隱還有些疼,但鎮遠侯竟還不知此事,或許……事情沒想的那麼

糟。

她歎了口氣:“你可真會自作聰明啊乘雲……”

本想警告乘雲以後千萬彆再這麼胡作非為,可忽然間覺著哪裡有點不對。

東淑擰眉想了片刻,微微傾身盯著他問道:“你說那張毀了的文書就在戶籍司?”

乘雲一愣,然後眼神閃爍地說道:“是、是啊。”

東淑看著他躲閃的表情,眼神淩厲了幾分:“那些人權且留下,就放任你這麼長時間沒去替換,也沒催你?

“催、催過的……隻是我都找借口拖過去了。”乘雲的笑都勉強了。

東淑瞧著他躲閃支吾的樣子,心跳忽然加快了些許,像是在黑暗中看見了一絲光。

當下道:“乘雲,你彆當我還是昔日的那個好哄騙的少奶奶,你敢在我麵前弄鬼?你信不信我即刻叫人把你打出去!”=杰米哒XS

乘雲好不容易才進來了,聽了這話嚇得直哆嗦:“少奶奶,彆啊,您到底發發慈悲,去看看侯爺好不好,救一救他,上次多虧了您才把侯爺從內侍司救出來……”

“夠了!”東淑打斷他的話,冷酷無情的說道:“你要是不跟我說實話,就彆想我伸手。”

乘雲又愣了會兒,才帶著哭腔道:“您想知道什麼?”

東淑斬釘截鐵地說道:“關於和離文書,你在撒謊,我想聽實話!”

乘雲聽著她不容分說的語氣,早軟了下來,淚汪汪看著她:“少奶奶,我是為了您跟侯爺好啊。”

東淑喝道:“彆自以為是!你不說是嗎?我立刻派人去戶籍司對證!”

乘雲給嚇得一哆嗦,才流淚磕著頭說道:“少奶奶彆派人,我說就是了,其實,其實我根本沒去戶籍司交文書。”

原來,乘雲心裡很是敬愛東淑的,那天李持酒賭氣簽了和離書,甩給他讓他送達戶籍司。

乘雲很清楚李持酒氣頭上,無人敢惹更不敢勸他,便怏怏不樂的拿了那張紙出來,他在街頭上逡巡了半天,到底是不願意前去的。

素日裡江雪雖性情柔弱,但行事卻也得體,且當初在昆明掌管家事井井有條,伺候太太又極為孝順。乘雲如何不知?

後來脾氣雖有些變化,但也是行事分明,尤其一場內侍司風波,卻讓乘雲跟薛文禮等更加刮目相看。

這樣亦柔亦剛的少奶奶,生得又極出色,竟是品貌俱上萬裡挑一之人,乘雲如何不喜歡。

而且乘雲心裡又想,江家的長輩生死不知,如今隻有東淑跟江明值一個小孩子,若是離開侯府,又將去哪裡?

而且按照他對李持酒脾氣的了解,他覺著主子隻是一時的給氣急衝昏了頭,未必就是真的要和離。

所以何必就急急地聽命把這東西交到戶籍司呢。

於是乘雲隻悄悄地把那文書給藏了起來。竟沒去交差。

後來幾次三番的,乘雲想找機會跟李持酒提起這件事,也曾旁敲側擊的問過

,可到底是吃不準說完後的結果,若是給罵兩句或者彆的倒也罷了,最怕的是給主子盛怒之下一巴掌打死。

如今竟給東淑瞧出了端倪,乘雲不敢再隱瞞,便一一說了。

東淑聽到他藏起了文書,眼中便又透出光來:“這麼說,那文書好好的?”

乘雲既然給她嚇出了真話,此刻也騎虎難下:“少奶奶,我看侯爺對您、對您還是真有心的,上次還特意來了這裡找您……”

東淑不管他說的

這些,隻道:“你隻管回答我。”

“是。”

“在哪兒?”

“在、在府內。”

東淑的笑幾乎從眼中流溢出來。

之前聽王姨娘說那和離書沒送到,簡直絕望。

誰知如今竟是柳暗花明,東淑恨不得立刻催著他拿了去交到戶籍司,好把一塊石頭落了地。

乘雲卻仿佛預感到什麼:“少奶奶,侯爺那裡的事情是真的耽誤不得了……求您想想辦法。”

東淑心中一動,說道:“你放心,你既然來了,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我會派人去找蕭大人,立刻商議法子,但是你,即刻回府把那東西拿著……”

東淑本要說,叫乘雲把和離書送到戶籍司,可一想這小子做事顛三倒四的,萬一嘴上答應,做起來又是一套呢?

於是道:“拿來給我。”

乘雲聽她答應了相助,自然歡喜,聽到後麵一句,又麵有苦色:“少奶奶,我知道先前太太對您太刻薄了,但是……侯爺他……”

“行了,”東淑抬手製止了他:“乘雲,你不懂這些,也不必為我們操心,我跟鎮遠侯本就不是同路之人,你若真為了我好,就聽我的話。”

乘雲沒了法子,隻好低頭答應:“是。”

東淑才道:“好了,你去吧。”

乘雲應著,低著頭退出去了。東淑才吩咐甘棠叫人速尋蕭憲報信。

且說乘雲灰溜溜地出了彆院,一路回侯府。

誰知才下馬,就給一個家奴拉住,惶然問:“你可回來了,侯爺是不是有事?”

乘雲倒是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

“府裡都傳開了,太太到處叫人去打聽呢,你既然回來了就快去回太太。”說著便拉著乘雲進內,送他到老夫人的上房。

乘雲身不由己到了上房,蘇太太已經急得跳腳,見了他便問:“侯爺人呢?到底怎麼樣?”

乘雲見瞞不住了,索性就把蕭憲告狀,李持酒進都察院,然後生死不知的經過都說了。

蘇太太聽後,天暈地旋,葉紅忙來給她撫背,百般安撫。

蘇夫人好不容易緩過來:“這麼說,還不知道侯爺的具體情形?”

乘雲見她臉色蠟黃,便道:“請了很多的大夫過去,應該、應該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事,而且小人之前也、也去找過少奶奶……”

“少奶奶?”蘇夫人念了句,然後冷笑:“江雪嗎?糊塗東西,你找她乾什麼?

乘雲道:“上次內侍司的事情多虧了少奶奶周旋,所以小人才……”

蘇夫人咬了咬牙,便吩咐門上備轎,丫鬟忙問她要去哪裡,蘇夫人滿麵怒色:“當然是要去都察院,他們竟要把人害死不成!”

乘雲才要攔著,可又想現在正是“病急亂投醫”的時候,也顧不上那些講究了,反正自己進不了那都察院,又不能叫薛文禮等造反,隻叫蘇夫人去鬨一鬨也好。

他心裡才想著,蘇夫人又

道:“你愣著乾什麼,還不帶路!”

乘雲忙不迭答應了聲,忽地又想起自己答應了東淑的那件事,便忙道:“太太稍等,我拿一件東西。”

“什麼時候了還拿什麼東西!”蘇夫人驚怒。

乘雲道:“是一件要緊東西,耽擱不了時間的。”他雖然懼怕蘇夫人,但隱隱地竟更怕東淑,說了這句話也不等蘇夫人痛斥,撒腿就跑。

蘇夫人在後麵指著喝道:“瞧瞧……真是、越來越不知體統了!出了這樣大事不先回來稟告,倒先去找江雪!找她又有什麼用?她難道還會幫著?”

幸而乘雲腿快,蘇夫人還沒出二門,他已經跑回來了,氣喘籲籲的陪著出了門,乘車往都察院而去。

乘雲因給蘇夫人拘住了,心想隻好等先陪著夫人去看了究竟,再找機會把東西給東淑了。

於是一直到了都察院,果不其然門口的侍衛們攔住了。

蘇夫人不等乘雲說完,便已經下了車,竟道:“什麼人敢攔著我?鎮遠侯就算天大的罪,也不至於不經過審訊立刻處死的,我今日把話放在這裡,我兒子若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們整個都察院的人都陪葬!”

說完之後,嚎啕大哭!

都察院門口眾人正在發呆,卻聽到有人道:“原來是鎮遠侯府的老太太,且稍安勿躁,鎮遠侯一時半刻不至於有事,老太太且隨本王入內就是了。”

蘇夫人正拿著帕子拭淚,抬頭看時,吃了一驚,原來來人正是景王楊瑞。

她才有些忐忑,急忙行禮:“參見王爺。”

景王道:“不必多禮,母子連心,你擔心鎮遠侯,本王也明白,本王也是聽說了此處有事,故而過來瞧瞧的。”

當下景王帶了蘇夫人一同進了都察院,裡頭都察院的各部官員聞訊急忙迎了出來。

自打太子楊盤出事後,景王的呼聲自然最高,畢竟景王人品端方,行事公正,而且禮賢下士,是賢名在外的。

京城內也有一大半的官員是支持他的,此刻見王爺親臨,當然不敢怠慢。

景王便問道:“到底是怎麼了,好好的怎會急病?”

原先審訊李持酒的時候,都察院裡的頭兒都躲了,這會兒因茲事體大,才又都冒了頭。

陪行的左都禦史道:“原先我們並不敢為難侯爺,所以也沒把他就關在囚牢裡,隻安置於偏院,可不知怎麼……侯爺竟吐了血昏迷不醒。”

蘇太太本就哽咽著,聽到這裡便哭的出了聲。左都禦

史就不敢說了。

景王問:“現在的情形呢?”

“現在雖還不醒,可大夫們說,侯爺的身體強健,內力渾厚,所以一時倒也沒有性命之憂。”

蘇太太聽了這個,才稍微收了聲。

如是到了偏院裡,院中有不少的差官,看到景王親臨,急忙跪地迎接。

楊瑞跟蘇夫人到了裡間,幾個大夫也跪了地,裡頭的炕上李持酒直挺挺的躺著,臉上居然隱隱地籠罩著一層灰淡之氣!</蘇夫人一看這個情形,早又大放悲聲。

楊瑞探頭看了眼,回身問左都禦史:“該不是什麼急病吧?”

禦史不敢隱瞞:“回王爺,下官不敢隱瞞,像是喝的那茶中不乾淨,外頭的人聽見動靜衝進去,侯爺已經倒地,茶杯也摔得粉碎。”

景王皺皺眉:“真是怪了,什麼人敢在都察院動手害人?”

禦史臉色惶惶然的:“下官正也百思不解呢。”

正說到這裡,忽然間外頭有人來報:“吏部蕭尚書大人到了。”

景王點頭:“之前蕭尚書是在宮內議事的,想必是才出來。”

左都禦史道:“王爺恕罪,下官去迎一迎。”

不多會兒,果然見蕭憲給幾個人簇擁著,眾星捧月似的來了。

景王瞧著他,本微微一笑,可目光轉動,突然看見他身側跟著一個人,那人身材嬌小,看著像是個小書童之類的,但體態嫋娜輕盈,大為不同。

楊瑞眉頭皺起,當看見那人清麗絕倫的那張臉的時候,他驚了一下,繼而露出了一絲了然的笑。

原來此人並不是什麼書童或者清客,儼然竟是東淑,扮作男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