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2 / 2)

屈青瑤撅著嘴,卻給蕭安安拽著去了。

不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他們之後的一叢牡丹花後,李府的方二奶奶跟貼身丫鬟正站在哪裡,也各自一臉的震驚。

頃刻,方氏道:“我還以為咱們家的三爺是個最正經的,真想不到若是正經人做起事來更是讓人意想不到。”

丫鬟憤憤道:“以前三爺不是這樣的,都怪那個狐媚子!”

方氏歎道:“實在是不得不服,沒想到這個狐狸精這麼有手段,當初她跟鎮遠侯和離,我還念佛呢,以為她必從此倒地不起,沒想到人家轉眼間竟青雲直上似的,先進蕭府,又勾搭上三爺……眼見要跟我們平起平坐了,說出去誰能信?區區的一個罪囚之女,下堂之婦,居然比正經世家出身的貴女還要得勢!”

丫鬟道:“可不是嘛,之前說是三爺要娶蕭家的四姑娘,沒想到平白出來這麼一個人,搶儘了風頭。”

方氏咬牙道:“我眼裡卻揉不得沙子,我們正經的高門出身,規矩教養的,豈能讓這種狐媚子禍水似的東西壞了門風!”

丫鬟道:“奶奶要做什麼?”

兩個人正說著,就見東淑跟彩勝走了過來,方氏見她裙擺皺了一節,便冷笑了聲:“趁著捉了個現行,我現在就要教教她規矩!”當下反而從花叢後走了出來。

狹路相逢的,東淑屈膝行禮,口稱“二奶奶”。

方氏打量著她,見她體態嬌嫋,眉眼標致,通身透著嫵媚風流,便哼道:“江少奶奶,你從哪裡來?”

東淑道:“先前倦怠,在側廳小憩了片刻。”

方氏道:“是嗎?是你一個人啊……還是有人陪著?”

東淑輕描淡寫地道:“原本是一個,後來府內三爺忽然來了,就說了一會兒話。”

方二奶奶頓時愣住,她原本以為這種私下見男人的事,東淑自然會瞞過不提,可沒想到她居然直接承認。

“你、你……你怎麼這麼不知羞恥!”看著東淑坦然的神情,就好像那個見不得人的反而是自己,方氏氣急:“你倒以為這是正理?”

東淑含笑道:“這當然不是正理,隻不過腳生在你們三爺身上,我自然是攔不住的……二奶奶若要怪罪,不如先去教訓他。”

方氏渾身發抖:“好個不要臉的……”

東淑見她要氣炸了,忽地道:“二奶奶,我沒心思跟二奶奶在這種無足輕重的小事上爭鬨,不過,倒是另有一件事情。請借一步說話。”

方氏一愣,見東淑緩緩往旁邊走開幾步。

她回頭看了一眼丫鬟,便也走了過去,仍是帶怒道:“你想乾什麼?告訴你,你彆以為今兒的事就算了,我回頭告訴……”

東淑道:“二爺身邊的寵妾是叫綠雲嗎?”

方二奶奶吃了一驚:“你怎麼……”本想問你怎麼知道,轉念一想:李珣的寵妾綠雲,原本是丫鬟扶上來的,生了個庶子已經兩歲半,這種事情人人都可打聽出來,也不算稀奇。

當即便哼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東淑道:“我聽人說,這綠雲的娘家本是小門小戶,因為給二爺當了妾又得寵,就成了地方上有頭臉的人物了。”

“這是當然,”方二奶奶得意道:“就算是李府的丫鬟小妾,也自然比彆的人家裡不同。”

她正要趁機再說“規矩”,東淑道:“這綠雲娘家這樣得勢,是二爺幫襯,還是二奶奶你出的錢跟力?”

方氏一愣。

雖然高門大戶的女眷們向來以賢德自居,丈夫納妾從來沒有個明麵說不肯的,可私下裡自然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並不是很喜歡夫君寵愛妾室的。

何況這綠雲年輕貌美,又生了庶子,更是方氏的眼中釘……她哪裡肯去幫襯,不去禍害已經是真賢德了。

“許是二爺吧。你問這些做什麼。”方氏多了個心眼,警覺地看著東淑。

東淑笑道:“二奶奶這些年沒少為了二爺身邊的鶯鶯燕燕操心吧,要不然怎麼會沒精神去管李府的家差、讓管家的事務落到彆人手裡去了呢?二奶奶還是好好去查看看,幫襯綠雲娘家的是什麼人吧,彆……真叫人吃了還不知道。”

說完之後,東淑略略欠身,帶了彩勝自去了。

剩下方二奶奶瞪著雙眼望著東淑離開,她的丫鬟走過來道:“奶奶,她跟您說了什麼?”

“她……”方氏才張口,忽然心頭一寒,她瞥了一眼丫鬟,哼道:“她跟我求情,叫我彆往外說,哼,罷了。誰讓老三鬼迷心竅了,男人一旦給迷住了,什麼做不出來……”

說到最後這句,本來明著是說李衾,可想到東淑剛剛跟自己說的那些話,方氏忍不住竟打了個哆嗦:李衾尚且如此,自己的夫君李珣呢?

東淑重回到了湖畔水閣裡,向薛老夫人等告了罪,隻說自己體質差不勝酒力,眾人自然也不說什麼。

這日從李府回來,路上張夫人特叫東淑跟自己同車,因問:“你中途怎麼離開那麼久,真的沒有事?”

東淑看著張夫人慈眉善目的臉,順勢靠在她的肩頭道:“處處都有人陪著,有什麼事?本想跟浣溪妹妹他們四處走走玩耍的,可恨這身子不爭氣。”

張夫人看她這樣自然而然依賴著自己的樣子,便笑道:“沒事兒我就放心了。就怕你有委屈不說出來。”

東淑聽了這句,鼻子突然酸楚,眼睛就潮潤了,幸而她是靠在張夫人肩頭的姿態,張夫人也看不見。

張夫人又攥著她的手道:“身子差是因為之前虧了體質,家裡多補補,以後就算去了李府……他們府內也虧不了你,自然會很快好起來。”

東淑隻管答應著。

等到回了蕭府,當夜蕭憲總算回來,便過來詢問今日去李府赴宴的事。

東淑隻說無事,最後道:“哥哥,我想出去住幾天。”

“好好的出去做什麼?”蕭憲詫異。

東淑道:“說出來怕你笑我,我想到外頭走動走動。”

“到外頭?”蕭憲皺眉,“到底何意?”

東淑說道:“哥哥,我厭了整天呆在閨房裡看書繡花,到底要出去透口氣才好。嗯……就像是之前跟著你偷跑出去,扮作男人的樣子,行事也方便。”

蕭憲笑道:“原來你是心野了。你要出去我自然不攔著,可就怕出事。”

東淑道:“怕什麼,有武功高強的侍衛借我兩個便是了。”

蕭憲見她巧笑倩兮的,想了片刻道:“既然你打定主意,那就隨你,隻有一件,你就算把天捅破了,隻要你自己沒有事,一切就安妥。知道了?”

東淑一概答應。

於是次日東淑便出蕭府仍回彆院,整理片刻換了男裝後,才自角門而出。蕭憲挑選的兩個侍衛隨身跟著。

從今日,她一連在皇都之中轉了有五六日,臉都有些曬的微黑了,蕭憲那天看到她嚇了一跳,忙叫人弄了些內造的美白養膚膏之類來給她用,東淑卻不以為意。

這幾天也有人不時把東淑的動向跟他稟告,因此蕭憲也自知道,今兒來正好問問。

“聽說你在太白街上尋了一處門頭?”蕭憲拿起桌上一本書翻看幾頁,果然都是古玩珍奇之類的記載,“想乾什麼?”

東淑知道瞞不過他的,何況也從沒想隱瞞,便笑道:“還能乾什麼,不過是初衷罷了。”

“什麼初衷?”

東淑笑道:“家財萬貫,名揚天下。”

蕭憲忍俊不禁,把那本書扔了回去:“你這妮子是想造反嗎?”

東淑道:“我可沒有那本事,隻是憑自己雙手做點兒可做之事罷了。”

“哼,說的跟你若能就要去似的,”蕭憲道:“你快說,到底打什麼主意?”

當下東淑才把自己的謀劃跟蕭憲說了,原來她想要在太白街上弄一個店鋪,專門收些古玩古董之類的,上次從蕭憲哪裡賺來的錢拿出十分之一來姑且也能夠了,鋪子地角已經看好。

蕭憲對東淑向來百依百順,彆人聽來似天方夜譚的話,他聽著卻津津有味,笑道:“你有這個心倒也好。也能開開眼界見見世麵,隻不過……”

“不過什麼?”東淑忙問,又有點擔心:“哥哥莫非不願意?”

“你要做什麼我都是願意的,”蕭憲擺擺手,道:“隻不過,你難道不知道?但凡是古玩古董,隻要沾個‘古’字,就是有年歲的,有年歲的東西自然陰氣重一些,所以我不太願意你多沾手。”

東淑想了想,笑道:“這有什麼,對彆人而言恐怕有妨礙,可是我,我是死……”

她還沒說完,就給蕭憲一個眼神堵了回去,忙自己捂住嘴:“我不說了。”

蕭憲哼了聲,道:“算你識相。”

東淑見蕭憲雖然一口答應,可神情裡仿佛還有些憂慮似的,她隻以為蕭憲是因為那種“古物帶陰”的說法才有些猶豫的,故而也沒有多問。

隻要有錢有心,剩下的事便容易多了,簽了地契合同,找了幾個看著老成可靠的管事跟夥計打理鋪子,在五月下旬的吉日掛了新匾額,便算是開了張。

東淑自打弄了這個鋪子,就有些人不著家,時常的往鋪子裡走動,蕭府那裡來叫她,才去了一兩回。

蕭憲不得不叮囑她叫她多去,又道:“你要是不過去,老太太那邊隻是想想倒也罷了,太太那裡未免多心,覺著你是要去李府了才跟這裡疏遠的,太太這些日子還在操心給你弄一筆嫁妝呢,彆叫她寒心。”

東淑這才忙應承了,從此走動的勤快許多。

將進六月的時候,突然出了一件大事。

原本謹州方麵為了三皇子而造反被擒的那些將士們,本來新帝聽從了李衾的命令,要將他們赦免的,誰知道前去傳旨的欽差中途遇刺,竟又是那些亂黨乾的,地方上一怒之下,便下令將那兩三千人儘數殺了!

消息一出,天下震驚。

李衾一收到消息就知道不好,但再怎麼命人前去阻止也都晚了。

果然因為這一件事,其他還在觀望的反叛之人自然都打消了要投降的念頭,刹那間,以謹州為中心,周圍各地相繼反叛,有亂軍衝入城中,將之前主事的地方知府拿下,砍了頭掛在城牆上。

事情眼見已越演越烈。

之前地方官做主殺俘之後,兵部上奏,新帝聽說後倒也沒什麼反應,畢竟當初他也想著殺了了事,何況欽差被害,就等於打了皇帝的臉,故而新帝也不以為意。

直到戰事四起,才有些煩怒,便命李衾即刻調撥兵力,選拔乾將前往,這次絕不能手下留情。

偏就在這段日子裡,北關那邊也傳回了消息,說是地方守軍跟狄人交了手,各有死傷。

因此如今朝廷竟有些是腹背受敵了。

這天,東淑來到店內,正在看這些日子收到的各種玩器,看到店門口人來人往,十個裡頭竟有七八個是在議論當下時局的,一個個憂心忡忡,聽得她不由也愣住了。

那負責看店的老管事見東淑出神,便道:“東家,這幾天來變賣玩器的人多了好些呢,應該都是因為知道南邊北邊都在打仗,所以才把這些東西拿了來,希圖換些錢回去比較妥當。”

小夥計在旁道:“這樣豈不是好?我們這兒不愁貨源了,而且價格也都不貴,正好多收一批。”

老管事苦笑了聲,欲言又止。

東淑把手中的一柄玉如意放下,回頭道:“雖然不愁貨源,但有那麼一句話,亂世黃金,盛世古董,這些古玩珍奇的,在盛世之時自然是稀世之寶,若是真的刀兵四起,他們就不如一文錢管用了。”

這些話本是剛剛那老管事想說的,隻是頗有些犯忌諱,卻沒想到東淑竟然把他沒敢說出來的都提了。

管事又是驚愕又是擔心的:“東家……”

東淑微笑道:“不過不用擔心,這些東西對我而言不管何事都是稀世寶貝,不容毀損的。另外……雖然外頭傳的轟轟烈烈,但我相信時局一定會向好的。”

小夥計聞言插嘴道:“東家您說的很是!我聽說,朝廷先前把鎮遠侯調到了北關,小侯爺可是戰神再世,有他在,一定可以把狄人打的落花流水,不敢再騷擾我們關隘的。”

時隔多日,“鎮遠侯”三個字又冒了出來,就像是隔世的人。

東淑微怔,卻想不到李持酒的名兒居然在這些人口中如此“響亮”,當下便笑問:“你怎麼知道鎮遠侯是‘戰神在世’?我可隱約聽聞他的名聲不大好呢。”

小夥計聞言急道:“東家,你可不能隻聽那些人亂說,其實鎮遠侯是好人來的,當初他在五城兵馬司的時候,把五城街上的惡霸地頭蛇都打的趴在地上,不敢再欺壓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還有那些收慣了臟銀的衙門公差們,也因為他在,所以不敢再跟我們伸手了,少了那些盤剝,日子才比先前好過的多呢。”

那老管事竟也笑嗬嗬道:“這話有理,比如東家這店鋪子,若不是托了那位小侯爺的福,這一次要接手,從寫契約到現在,不知要給官府收多少茬的保護費,也不知道給那些地頭蛇來騷擾強掠過多少次,銀子至少多交數百兩,彆說盈利了,能不能順利開得下去還是難說。”

東淑從未想過,鎮遠侯那麼個一無是處的家夥,居然在這些百姓心目中竟是個閃閃發光的好人。

她簡直聞所未聞,匪夷所思。

大概是看她臉帶疑惑之色,小夥計忙道:“東家,您彆不信啊,我們說的都是實話,就說隔著這裡一條街的王家,他們家的女兒曾給林衙內強占了,玩夠了後又賣到了青樓,結果給小侯爺知道後,即刻把那女孩子贖了身,又隻身一人前去把林家闔府打的四腳朝天,腳踩著林衙內讓林家拿了一千兩銀子出來賠了王家……”

東淑目瞪口呆,聽完後看著那眉飛色舞的小夥計,忽然發現一個盲點:“小侯爺是怎麼知道那女孩子給賣到青樓的?”

小夥計愣了愣,啊:“自然是在侯爺去青樓的時候。”

東淑咳嗽了聲:唉,她何必多此一舉又問,其實早就知道了。

小夥計道:“東家,您彆在意這個,這其實也不算什麼,小侯爺畢竟年紀輕,血氣方剛的,他那體格兒又是天賦異稟,對了……我又聽說他先前的夫人是個病秧子,風吹吹就倒的,自然碰不得,當然隻能在外頭……”

東淑忍無可忍,瞪著他道:“胡說什麼!”

小夥計忙訕訕地停了下來,隻道:“我隻是想說,小侯爺很是能耐,有他在北邊兒自然無礙,不過,不過南邊的戰事就不一定啦,殺了那麼多人,實在是亂的很,也不知怎麼收拾了局。”

東淑道:“南邊當然也會平靖,難道天底下隻有一個鎮遠侯不成?當初鎮遠侯還籍籍無名的時候,是誰把北邊來犯的狄人打退了的?”

小夥計眼睛一亮:“是我們兵部尚書李大人啊。”

東淑捧著一個古瓷瓶打量,一邊淡淡道:“不錯,有李大人坐鎮兵部,難道就怕天下大亂嗎?”

小夥計才要附和,就聽老管事道:“有客人來了!”

東淑跟那小夥計齊齊轉頭,果然見殿門口站著一個人,一身暗藍色的圓領錦袍,皂靴玉帶,俊逸儒雅,氣質高貴。

小夥計見了,心中高興,覺著是貴客登門,立刻搖頭擺尾地迎了上去。

但來人的目光,卻隻深深地凝視著東淑麵上。

東淑對上來人隱約帶笑的眼睛,眉峰卻無端皺了皺,她把手中的瓷瓶緩緩放了回去,轉身向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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