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2 / 2)

蕭憲問道:“怎麼了?”

東淑才笑道:“沒什麼,在想該穿什麼衣裳好。”

蕭憲嗤地笑了,又道:“你啊,隨隨便便不拘穿一件什麼,就比彆人好看百倍了。很不必再精心打扮。”

東淑歎道:“人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哥哥你卻是兄妹眼裡出西施。”

蕭憲道:“什麼西施,西施比得上東寶兒嗎?”

東淑忍不住笑道:“行了,我可實在當不起!聽著也怪肉麻的。”

蕭憲道:“嘖,你的臉皮兒幾時變得這樣薄了?”說了這句又道:“太太那裡調藥,給你的你可按時吃嗎?”

東淑說道:“吃著呢,我最不喜歡吃藥,好好的怎麼又給我那許多,太太還總是叮囑……又都是些名貴藥材調製的,我不吃都不忍心。”

蕭憲笑說:“你的身子虛虛弱弱的,不仔細調補怎麼成?最近覺著怎麼樣?沒有哪裡不舒服吧?”

東淑道:“能吃能睡的,有什麼不舒服。”

蕭憲又打量她臉上:“嗯,還好,這臉兒比先前又白淨了起來。以後往外頭走動,記得叫人好生打著傘,彆大意了。”

東淑無奈的歎息:“知道了。”

蕭憲離開彆院的時候,又叫了跟隨東淑的那兩個侍衛問了幾句,這才出門。

他方才問東淑的那幾句話可不是無端而起的,之前李衾特意找過他,讓他留意東淑。

李衾並沒說起李府那天的事,隻道:“我擔心她或許會想起以前的事情……所以叫你留心,彆疏忽了。”

蕭憲驚疑且戒備:“這話從何說起,難道是你……”

李衾道:“你說我?我難道瘋了嗎?”

蕭憲才打住了:“那你怎麼突然提這個。”

李衾道:“之前她去我們那裡,我怕觸景生情的會想起什麼來,雖然是未必的,但以防萬一,多留心總是沒錯。”

蕭憲聽了這句,倒有道理。

李衾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又道:“還有一件事情,想提醒你。”

“何事?”

“先帝臨終那道遺詔,皇上一直存在心裡,指不定哪天真的會去禦庫查看。”

蕭憲的喉頭微微一動:“先帝遺命叫封存的,怎麼皇上這麼快就要抗旨不遵了?”

李衾不語。

蕭憲的麵上掠過一絲冷笑,道:“之前倒是看不出,皇上還是這麼獨斷專行的人,謹州那裡殺俘的事情,說是因為欽差被害地方官自作主張,可我看來,未必不是皇上的意思。”

李衾搖頭道:“這件事不必再提了。”

蕭憲道:“現在是三千人,這三千人本想以儆效尤,可是看這勢頭,南邊的戰亂一時半會兒怕是停不了,一時控製不住就會留下千古罵名,皇上在意嗎?隻怕皇上在意的不是這些,而是他後宮的三千佳麗。”

自打登基後,起初幾個月還罷了,畢竟還是給先帝守孝的時候,且才登基,自然要謹言慎行。

但是最近,蕭憲等隱隱聽說一些傳言,皇上接連寵幸了不少的後宮妃嬪跟美貌宮女,雖然也算是無可厚非,但細想來卻的確是有些失儀不恭的。

可偏偏還有一些擅長逢迎的官員,在上朝的時候公然提出要采選天下秀女以充實後宮,若不是李衾跟幾位老臣出麵反對,看皇帝那意思倒像是要答應似的。

此刻蕭憲看李衾不說,便道:“你算是他的國舅,你難道沒有規勸過?還是說連你的話皇上也未必聽?”

李衾有口難言,他的確是勸過。

當麵兒新帝倒也是聽的,比如要殺俘虜的事情,李衾開口,皇帝就即刻改口答應了。

但事實上,該殺的還是殺了。

李衾隱隱知道,皇帝已經不是原先的景王了,或者說,現在的皇帝才是真正的景王。

此刻見蕭憲非議,李衾淡淡道:“不然呢?現在三殿下已經沒了,還有誰能夠繼承大統不成?皇上自然是深知如此。”

蕭憲聽了這句,眼神變了變,他深深地看向李衾,忽然說道:“你這話倒是有趣,那我問你,假如現在還有一位可以繼承大統,還能再改立新君嗎?”

李衾啞然:“哪裡還找這樣的人?”

蕭憲眼珠動了動:“楊家的嫡係自然是不成了,但旁枝裡頭未必找不出一個。”

李衾這才道:“原來是這樣,勸你不要多想,皇帝還在,這種事情不沾手為妙,我可不想當背負罵名又沒什麼好下場的亂臣賊子,而你……也該為蕭家考量。”

蕭憲冷笑了聲:“這會兒你跟我義正詞嚴起來了,當初是誰在歲寒……”他到底知道輕重,便沒有說下去,隻道:“合著你的膽子是一會兒大一會兒小不成?那時候你怎麼不為李家考量。”

李衾倒是不以為然,反而一笑道:“人都有不能碰觸的底線,觸之即死,就怪不得我了。”

蕭憲挑眉:“那你的底線難道就是……”

李衾並未回答,眼神卻是堅定明白的——他的底線就是蕭東淑。

因周老夫人年紀大了身子不適,皇後特意降旨叫不必進宮,隻讓張夫人代替就是了。

於是這天,東淑隨著張夫人等蕭府一乾誥命,入宮朝賀。

今日京城內但凡是有頭有臉的世家官宦內眷,正六品以上自然都得進宮,東淑便見到了不少熟人,李府的眾人自不必說了,五城兵馬司的幾位夫人,另外英國公府的,撫寧伯府的,除了這些,最另東淑意外的是居然還有蘇夫人。

在鳳棲宮給皇後行了禮,皇後命賜座。

這皇後先前乃是景王的王妃,是英國公府的出身,向來倒是有些賢名在外,可惜膝下隻有一女,尚無嫡子。

皇後賜了酒席,眾人再度謝恩恭賀,依次入席。

吃過之後,便又起身再拜,皇後嘉勉幾句,便叫眾人自行退出。

蕭府的人多,加上地位殊然,許多內眷均都恭敬的讓路行禮。

東淑隨著隊伍而行,卻覺著好像有人在打量自己,回頭看時,隱約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那是蘇夫人,她在盯著自己瞧。

隻是隔著太遠,且還沒有看清楚,身邊忽然多了一個人。

那人走到東淑身旁,低低的說道:“你怎麼知道綠雲的娘家,是大嫂子在暗中相助?”

東淑抬眸,卻見正是李府的方氏二奶奶。

見她臉上有驚惱之色,東淑淡淡道:“二奶奶果然是才知道的?我一個外地進京的,從彆人的閒言碎語裡也能聽出來了。”

方氏瞪著她道:“你既然早知道為何不早點跟我說?”

東淑笑道:“我又不知真假,何況貿然說了豈不壞了你們妯娌關係?你也未必肯信。”

“什麼妯娌,呸,我素來敬重她,她倒是暗地裡算計我。”方二奶奶磨著牙。

原來自打上次東淑跟她提了李珣寵妾的事後,方氏暗中命人查探,果然得知綠雲娘家得勢其實並不隻是李珣,而是另有其人,竟正是袁家的人。

她才想起來以前的種種不對,從綠雲爬上李珣的床後,方氏本想暗中教訓,是袁氏各種撫慰,說是那丫頭不成氣候,很不必為了一個丫鬟壞了自己的名聲。

後來綠雲有了身孕,到逐漸地得了寵,要打壓她也已經晚了。

現在回想,綠雲多半是袁少奶奶的人,故意的埋在她身邊兒,一是眼線,一是分寵。

這些年方氏為了小妾的事不知費了多少神,而那個始作俑者坐享其成,背地裡不知怎麼得意呢。

東淑道:“現在二奶奶知道了,又將怎麼樣?”

方氏恨恨不已:“我當然不會就這麼放過他們,先除了那個狐狸精,再跟她算賬。”

東淑很知道這方氏是沒什麼智謀的人,便道:“奶奶若是蠻乾,對你卻沒什麼好處,隻會落了下乘,讓人覺著你撒潑。”

方二奶奶皺眉:“這是什麼意思?”

東淑道:“人家會用坐山觀虎鬥,難道二奶奶就不會用嗎?據我所知二爺的妾室可不止綠雲一個,要剪除何必自己動手呢。”

方氏給她提醒,皺眉想了會兒,若有所悟,忙問:“讓她們自己鬥?可要怎麼才能……”

東淑見她果然愚笨,便道:“一個‘二桃殺三士’足以了。”說了這句後便淡淡走開,她隻想彆讓袁氏那麼得意,可也不必就真手把手教方氏,讓他們自己內亂去罷了。

這會兒眾人正有序往外而行,東淑留心到那邊蘇太太時不時掃量著自己,她本來不想理會蘇夫人的,可是想到鎮遠侯找回江老先生一節,何況如今又跟他們家沒了關係,自然不必嫌隙太甚。

正在想蘇夫人是想做什麼,卻有個小太監匆匆走出來,竟走到東淑身前行禮道:“江少奶奶請留步。”

東淑無奈止步:“何事?”

小太監說道:“皇後娘娘另有話說,請你先回殿內。”

這會兒張夫人回頭看她,東淑便道:“太太隻管先回去,我應過娘娘的話自然也就回去了。”

張夫人忖度片刻,就也跟眾人先去了。

東淑隨著那小太監重回了鳳棲宮,卻見皇後手中捧著一支金釵,金釵的頂上卻是粉色的碧璽,天然的桃子形狀,旁邊兩瓣碧色的正好當作桃葉,跟燦然的黃金對比,色調極為雅致,形狀亦甚是討喜。

皇後正含笑把玩著,見東淑入內便道:“你且過來。”

東淑上前,皇後將手中的釵子給她瞧,問道:“這是你送給本宮的賀禮?”

“正是妾所送的,禮物寒微,娘娘莫怪。”

皇後笑問:“這東西是從哪裡來的?這樣彆致又古雅,不像是宮中的,也不像是時下流行的?”

東淑道:“回娘娘,這大概是宋朝時候的東西,傳承至今,所以不是時新之物。”

宋皇後很是震驚:“這原來是古物,怪不得這樣新奇好看,你卻從哪裡得來?”

東淑道:“是妾無意中所得之物,因也覺著雅貴可愛,所以作為進獻之物,承蒙娘娘不嫌棄妾就放心了。”

皇後連連點頭:“這物很得我心。”

旁邊一名妃嬪笑道:“方才英國公府送的那麼一尊完整的紅珊瑚,價值連城的,娘娘還隻淡淡的呢,怎麼就對這小簪子愛不釋手?”

正說到這裡,外頭道:“皇上駕到。”

東淑聽了這句,手陡然握緊。

小太監頭前開路,皇帝進殿之時,所有妃嬪儘數起身迎駕。

新帝環顧周遭,目光在東淑身上一停,笑道:“朕以為內眷們都已經出宮了呢,原來還有一位在。”

皇後道:“原本是臣妾見這禮物甚好,故而特留了江少奶奶敘話。”

“什麼東西?”皇帝走過來,接過那金釵賞玩,果然也嘖嘖稱奇,便對東淑道:“果然是稀罕之物,不同凡品,朕隱約聽聞,你在太白街上有一家古董鋪子,莫不是從那裡得來的?”

東淑看著麵前這張臉,渾身發冷,心口翻湧,竟是無法形容的難受。

她想回答,可是所有話都卡在喉嚨口,如果一張口,隻怕就要吐出來了。

隻能勉強道:“是。”

皇後道:“怎麼,竟有這種新奇之事?江少奶奶還有一家古董鋪子呢?”

“難得蕭尚書這麼寵除了蕭東淑之外的女子,更難得的是李尚書也成了做中間的說客。”皇帝笑道。

東淑並不太懂,皇帝瞅著她疑惑的表情,道:“你果然不知道?朕聽說子寧告訴了好些人,太白街上有一家不錯的新開古董鋪子,叫人去看看呢。”

因這句,東淑才明白了,怪不得隔上幾天就會有出手闊綽氣宇不凡之人前去光顧,原來是李衾!

震驚之餘又有些懊惱:他真是……何必多此一舉。

皇帝見東淑不語,便似笑非笑地說道:“不過你是他沒過門的夫人,多幫襯你些自然也是他的本分。何況你今日送給皇後的這支釵子精致可愛,由此可見店內的也一定都是好東西,倒也虧不了他們……皇後你說呢?”

皇後恭順地笑道:“皇上說的是。”

皇帝看了眼眾妃嬪,因對東淑道:“朕倒是另想起一件事,你隨我來。”

他邁步向內殿走去,宋皇後看了眼,握著那支簪子卻沒有動。

東淑低頭跟上,到了內殿,皇帝回頭道:“朕聽說,你的父親已經從北關回來了?”

原來他問的是這件,東淑道:“是。”

“嗯,江家的案子朕也是知道的,查明江家的確有冤,如今你父親的罪名已經平反,可以留在京中合家團聚了。”

“多謝皇上恩典。”東淑屈膝。

就在這瞬間,目光所及,忽地看到旁邊桌上放著一個托盤,不知是不是哪個宮女遺漏的,裡頭盛著一把切果子的小刀。

東淑盯著那把刀,瞬間走神。

此時皇帝盯著她的臉,卻慢慢走近了一步:“這樣一步登天的滋味,如何?”

這話突如其來,讓東淑微怔。

皇帝忽然伸手捏著她的下頜,語聲陰沉道:“就憑這張臉,就能在蕭憲跟子寧之間遊刃有餘,若非親眼所見,朕真的難以相信子寧那樣的人,也會有為色所迷的時候,幸而蕭東淑是死了,不然怎麼了得……”

他的手指捏在下巴上,有些冷又有些許濕滑似的,就像是蛇的鱗片蹭過,東淑不能動,直到聽見他最後那句話。

東淑忍無可忍,揮手過去,“啪”地一聲將皇帝的手打落。

無視皇帝驚異的眼神,東淑轉頭看向桌上的刀子,想也不想便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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