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2 / 2)

不多會兒,蕭憲果然從外走了進來,李持酒早站起身,迎著他行禮道:“參見蕭尚書!”

蕭憲看他精神還好,也沒受傷,便一點頭,走上前跟李衾道:“李大人,鎮遠侯的罪你定了嗎?”

李衾道:“怎麼?”

蕭憲說道:“之前說他是無詔而回,違令抗旨,但他原先是宮內的人,先帝臨終調他去北關的,他並未辜負,反而打了勝仗,就算有過,也是功過相抵了。且他一路回來是為孝道,你若是因而處罰他,不是你李大人的風格吧。”

李衾軍中出身,統帥兵部,對於底下的能兵乾將是非常維護的,所以在軍中的威望才那麼高,如果李持酒是彆的將領,出了這種事,李衾也是會調度維護的。

聽蕭憲說完,李衾道:“這麼說,蕭尚書是來給他求情的?”

“求情算不上,”蕭憲搖頭道:“我知道你的情難求,我未必求得下來,你若不準,我即刻進宮懇請罷了。”

“為了他,你就這麼奮不顧身?”李衾問。

本來蕭憲在這時候很該避嫌疑,少跟李持酒接觸的。

蕭憲

回頭看了一眼李持酒,忽然道:“鎮遠侯你先出去。”

李持酒立刻答應,轉身二話不說出了門。

蕭憲走到李衾桌前,道:“我已經負了先帝所托,我不能再眼睜睜的看著他不明不白的送命。你若是還有心,就不要也學著趕儘殺絕!”

兩個人彼此相看,終於李衾道:“蕭憲,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如實回答我。”

“什麼問題?”

李衾道:“假如,我跟鎮遠侯之間一

定得有一個人死,你選擇誰生,選擇誰死。”

蕭憲麵露震驚,幾乎後退出去:“你說什麼?”他飛快一想,道:“這種沒影子的事,你且不要亂說。”

“他剛才跟我說,他不會放下東淑,”李衾靜靜地看著蕭憲:“你覺著我會成全他?”

蕭憲眉頭緊鎖:“什麼?竟是為了這種事?”

他本以為兩人之間生死選擇,是因為遺詔跟皇位,萬萬想不到是因為東淑。

“等等,”他又反應過來,“你說東淑?他知道江雪就是東淑了?”

李衾冷笑:“他早知道了,所以才這樣不依不饒的,若真的是江雪,隻怕他才懶得理會。”

蕭憲目瞪口呆。

李衾索性又道:“他的脾氣你我都清楚,他能說就能做。你大概還不知道,他偷偷地往蕭府去了不止一次。”

蕭憲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的確,這是李持酒能乾出來的。

忽然想起昨兒東淑的欲言又止,蕭憲就猜到多半是李持酒在那裡,給李衾撞見了。這樣想來,李衾一怒叫拿下鎮遠侯倒是情有可原。

蕭憲想了一會兒,道:“若是為了這件事,我或許可以勸他。”

“你能勸得了嗎?”李衾問。

蕭憲道:“我說的話他似乎還能聽。”

李衾聽了這句,淡淡笑道:“當然,因為你是蕭家的人,是她的哥哥。他當然很會投你所好。”

蕭憲皺眉,看了李衾半天,突然道:“我今日才知道你所忌憚他的原因,不在江山,而是東寶兒。這麼說,你執意要將遺詔給皇上的原因莫非也是……”

李衾垂眸不語。

蕭憲盯著他,片刻道:“你是個絕頂聰明的人,沒想到也有過不去的這一關。嗬,我隻盼你彆為了情衝昏了頭腦,毀了你一世英名,那就罷了。”

說完後,蕭憲拂了拂衣袖,轉身便要出門。

卻聽李衾身後道:“我之前那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

蕭憲皺眉,知道他說的是“誰生誰死”那一句,他稍微一想,回頭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自信,把自己跟他放在一起比較?”

房外外門口處,李持酒正在逗金魚兒說話,金魚兒滿臉惶恐,不知如何應付。

見了蕭憲出來才如蒙大赦。

李持酒回頭:“蕭大人!您說完了?”

蕭憲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道:“你跟我來。”

因為先前重來悵惘

,蕭憲對於兵部也並不陌生,此刻帶了李持酒往前左拐,進了一處幽靜的院落。

院中靠牆有兩顆紫薇花樹,開的正繁茂,兩個侍從正打掃裡間,見狀忙出來請安退了出去。

蕭憲到了裡頭,見還算乾淨,就靠桌邊坐了,又叫鎮遠侯也坐。

李持酒謝過,在他旁邊坐下。就聽蕭憲說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江雪是我妹妹的。”

鎮遠侯見他開門見山,苦笑道:“我說出來大人彆生氣,

是和離後我跑到彆院去找姐姐,她以為我還糾纏不放,就吐露了真情。”

“可是東寶兒跟我說,她沒告訴你她是誰,你又怎麼會知道?”

鎮遠侯道:“我、我猜到的。”

“哦?”

鎮遠侯道:“我本來就懷疑她跟先前不一樣了,隻是不敢就那麼猜。後來蕭大人你跟她那麼好,我自然看得出來你是真心疼愛她的,若不是你知道她是誰,絕不會單純對一個長相相似的女子那麼照料。”

蕭憲蹙著眉,點頭笑了:“原來破綻在這裡。”

鎮遠侯見他露出笑容,便道:“是李大人對您說了什麼?”

蕭憲斂了笑,才對鎮遠侯道:“你不必管。我隻問你,你既然知道她是東寶兒,就該知道她跟李衾是天生一對,如今成親也是理所應當的,你就該本本分分,知難而退,為什麼還糾纏不清?!”

鎮遠侯給他嗬斥,就低了頭:“我、我……我並沒有彆的意思,隻是……”

“隻是什麼?縱然你有一千萬個理由也不是你胡作非為的借口,”蕭憲道:“你畢竟年輕氣盛,一時放不下也是有的。但是你這樣唐突冒昧,事情自然遲早會傳揚出去,對東寶兒又有什麼好?你是不怕,可她經曆了太多不易,受了太多的辛苦……你又何必強人所難,讓她受更多的折辱跟辛苦?”

“我、我沒有!”鎮遠侯咬了咬牙:“我隻想對她好,隻想護著她。”

蕭憲靜靜道:“她現在有人護了,有李衾,也有我,不需要彆人插手。你若真心為了她好,那就彆再打擾,不要給她添亂,就是對她的真心好了。”

之前給李衾各種敲打諷刺,李持酒兀自笑嘻嘻的,如今給蕭憲端端正正地這幾句話,卻逼得他眼圈都紅了:“蕭大人……”

他聽出了蕭憲是認真的,也知道蕭憲說的有道理,正是因為明知這個道理,所以才害怕起來。

蕭憲眼睜睜地看他麵露悲戚之色,心中微震,脫口道:“你……你做什麼!堂堂的男子漢大丈夫,怎麼竟、竟這樣!”

李持酒轉開頭,伸出手指揉了揉鼻子,低低道:“我知道自己有的地方做的不對,但是、但是彆讓我見不到蕭姐姐,我好不容易知道她還在,好歹經常能見一見我就心滿意足了。橫豎彆讓我見都見不到……”

蕭憲語塞:“你……”終於他把心一橫,道:“鎮遠侯,你知不知道,妹妹為什麼這麼喜歡李子寧?”

這句話卻成功的吸引了李持酒的注意力:“為什麼?

蕭憲道:“不是因為李子寧出身名門,或者學識淵博之類,而是因為他有擔當,以前東寶兒曾不止一次的跟我誇耀,說他李衾如何如何能耐,外可以抵禦強敵,內可以定國安/邦,文武兼備,是個偉丈夫,所以她越是了解,就越是傾慕喜歡。”

鎮遠侯愣住了。

蕭憲道:“至於你……你其實也不錯,隻除了有一點兒年少風流。但是照我看來,你若是將身心用在正事之上,你的功績絕不會在李子寧之

下,比如這次北關之行,讓多少人為之震動。但是現在你隻管在京城裡胡鬨,隻管跟女人廝纏,你叫妹妹如何看得起你?恐怕隻會覺著你厭煩,沒有出息。”

鎮遠侯呆呆聽著,不知不覺中竟咬住了唇。

蕭憲打量他的臉色,繼續道:“我倒不是為了李衾說話,其實原先也很不喜歡他,就算是這次他要娶東寶兒,我也是反對的……你對東寶兒一往情深,倒也沒什麼,但是你總該知道,這樣糾纏下去毫無意義。”

李持酒終於深吸了一口氣:“那我該怎麼做呢?”

蕭憲道:“大丈夫自然是該建功立業,揚名天下的,到你的聲望高於李衾之上,萬人敬仰,那時候自有一番道理。”

李持酒的雙眼有些閃閃的,忽地道:“蕭大人,如果我真的做到了,那你會不會幫我?”

蕭憲心裡叫苦,可好不容易說動了這人,自然不肯功虧一簣,便道:“隻要彆為難了東寶兒,我自然可以站在你這邊。”

李持酒驀地露出笑容:“蕭大人,說話算數,我可記住了。”

等到蕭憲離開了兵部,想到自己剛剛跟李衾以及李持酒的談話經過,半晌才歎息道:“雖然我從來都知道東寶兒難得,可也想不到竟是這樣炙手可熱,李子寧倒罷了,現在又多一個……”

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來,自己竟忘了問李持酒,到底為什麼對東淑的執念如此之深。

可是既然已經出來了,倒也不必再特意回頭,隻等下次再問罷了。

又兩日,皇帝下旨特赦了鎮遠侯李持酒。

李持酒聽說李衾要去謹州,便當著皇帝的麵兒自請前去謹州,皇帝卻否決了,隻叫他回府伺候蘇夫人,待夫人有所起色,便仍回北關,畢竟那邊兒的局勢不穩,若是胡狄再度卷土重來就不妙了。

至於李衾,則已經整裝待發了,七月初,便帶兵離京,揮師南下,半月後傳回消息,說是已經抵達了碾州,跟謹州的叛軍遙遙相望了。

天氣漸漸地轉涼,謹州那邊打了幾次,各有勝負。

東淑暗中盼望李衾會寄信回來,說說那邊兒的情形,免得自己總從彆人嘴裡打聽,誰知總不見他的書信。

她隻安慰自己,想是李衾因為戰事艱難,所以不能一心二用,倒也罷了,卻也隻盼他滿心都在戰局之上,最好早點兒平靖叛亂,凱旋歸來。

而另一方麵,不知是不是因為她這段日子多數在李府的緣故,再也不曾見過李持酒。就算偶爾回蕭府陪伴老夫人,李持酒也

沒有再來叨擾。

東淑並沒有特意打聽他的消息,隻有一次到太白街的鋪子,聽老管事跟小夥計們說起來,聽聞蘇夫人的病大有起色,而鎮遠侯也準備返回北關去了,看他們的表情,卻是歡欣鼓舞的。

東淑聽了這消息,卻也有些悄然安心,李持酒不來煩她,想必已經是過了那個任性胡為的時候,終於把心收起來了,他若真的改邪歸正,卻也是朝廷之福。

雖然當初李衾說要去謹州,東淑氣的說了那些話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害怕李衾這一去,又“重蹈覆轍”。

她沒有辦法淡忘那些猶如淩遲般的經曆,更加舍不得他離開。

其實冷靜下來,她又何嘗不喜歡自己的夫君去頂天立地,為國為民,建功立業呢。

如今見李持酒也收心走上正途,東淑心中自然更加高興。

畢竟以鎮遠侯的能耐,如今鋒芒畢露,再稍加磨練,天下聞名,指日可待,對朝廷跟百姓都是極大的福氣。

隻除了一點……一想到那道無疾而終的遺詔,東淑心中隱隱地就有些過不去。

畢竟是虧欠了李持酒。

隨著秋風乍起,京城內已經開始預備八月十五的節了。

這日,李府眾位女眷蒙召進宮謁見皇後。

薛老夫人,府內兩位夫人,以及袁少奶奶,方氏,東淑等都是有品級的誥命,便隨著老夫人一並入內。

鳳棲宮中,皇後娘娘召見各位,其中幾位太妃等也在座,隻不見皇太後。

聽聞皇太後近來身體有恙,故而抱病不出,最近燕語公主伺候左右。

眼見將到中午,麗太妃起駕,順勢請薛老夫人等幾位到翊坤宮略坐。

東淑並不喜歡去翊坤宮,但李府的眾女眷都要去,自己也不能免俗,於是一路隨行。

進了宮中,大家依次列坐,敘些家常的話,麗太妃又格外問起李衾在南邊,因此又安撫了東淑幾句。

東淑也一一應答罷了。

過了會兒,方氏轉頭四看,因對東淑道:“我有些胸口憋悶的,你陪我出去透透氣兒?”

東淑道:“我對這裡不熟悉,坐在這兒都害怕呢。”

方氏啐了聲,回頭對袁少奶奶道:“大奶奶對這宮內比世人都熟悉,不知能不能勞煩你陪一陪?免得我跟沒頭蒼蠅一樣,可彆走錯了地方……衝撞了哪位娘娘。”

袁少奶奶聞言便笑道:“你什麼時候這麼謹小慎微起來了。”話雖如此卻也答應了,起身雙雙告退出來。

兩人才來到外間,才略站了片刻,就見有個宮女悄悄地來到。

這宮女行了禮,才對袁少奶奶道:“皇太後聽說少奶奶進宮來了,請您過去說話。”

袁少奶奶正是皇太後本家的人,雖不算直係,到底也是族人。

之前聽說皇太後病了,其實就起過要去探望之意,但如今皇太後有些失勢,袁氏族人一舉一動也要留意,所以袁少奶奶猶豫了半晌,終究並沒有開口。

如今見皇太後的宮女來請,卻是推脫不得了,方少奶奶聽了忙道:“既然這樣,你且快去吧。”

袁氏回頭看了一眼,見身後無人,因道:“若是裡頭問起來,你替我說一聲。”

方氏道:“知道了。”

袁少奶奶便帶了個丫頭,隨著那宮女往前而去,皇太後如今遷到了永福宮,正是在翊坤宮的西南,從後殿走最為便利。

正要穿過體和殿,前頭帶路的宮女走的快,竟不見了蹤影。</p袁氏隻以為她心急,倒也並不慌張,橫豎她是認得路的,自己去就行了。

正要穿殿而過,不料才繞過正中屏風,就聽到有個聲音笑道:“美人兒,原來你在這裡。”

話音未落,忽然有個人從旁邊的柱子後撲出來,不由分說地竟將袁少奶奶抱了個正著!。

袁氏大驚失色,倉促中定睛看時,卻見這抱緊自己的身影,明明是穿著明黃龍袍的,赫然正是皇帝!

皇帝猛然撲出來,抱著袁氏,兩個人站立不穩,靠在屏風上搖搖欲墜。

袁少奶奶膽戰心驚:“皇、皇上!”

跟隨她的那個小丫頭也嚇呆了,這若是彆的人,自己還可以上來嗬斥驅趕,但如今是皇帝,又將如何?

而且兩個人都聞到了皇帝身上有很大的一股酒氣,顯然是喝醉了。

聽見聲音,皇帝抬眸看向她,當看到眼前這張臉的時候,皇帝略怔了怔,然後笑道:“啊,是你啊!來的正好兒!”

袁氏聞聽這話,簡直魂不附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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