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1 / 2)

第114章

李衾一震,即刻就要翻身而起,手上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

就在將行動沒行動的時候,耳畔聽到一聲悶哼,他頓時反應過來,忙放鬆了幾分。

外頭還留著燈,帳子裡的光芒昏沉閃爍,李衾定睛看去,看到麵前一張眉目如畫的臉。

描摹過這雙眉眼的時候,他的眼神也跟著一寸寸地溫柔下來。

“你……”李衾笑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我竟睡死過去,也不讓人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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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他且看著麵前的東淑,不知是不是錯覺、又或者是因為這小半年沒見著,此刻看到她,之前所有的那些“江雪”跟東淑有所不同的細枝末節,突然間都模糊下來,在看她的第一眼,心裡竟是一點兒的隔閡都沒有。

有點像是老夫老妻相見,他喜歡這種感覺,心頭竟為之一蕩。

東淑瞥了一眼他攬在自己肩上的手:“你剛剛以為怎麼樣,難道以為是有了刺客?”

李衾又笑了,他連月在外頭,身邊圍繞著的都是些軍中的男兒,麵對的不是腥風血雨,就是刀光劍影,就算是睡夢中也惦記著戰事。

在外頭的時候,也自然沒有人敢輕易靠近他身邊,所以方才乍醒非醒的時候,一時竟迷了,忘了身在何處。

他重又緩緩地倒身下去,把東淑往自己身邊摟了摟,並不做聲。

東淑問道:“你怎麼不說話?隻管看什麼?”

李衾道:“我看……”他瞧著近在咫尺的玉容麗色,此時又覺出了幾分難以形容的異樣。

他來不及細想,且才相見,很不該再提那些煞風景的事,於是道:“你還沒回答我,什麼時候回來的?”

“才回來,”東淑答了這句,問道:“怎麼,不喜歡我回來嗎?”

李衾握住她的手道:“我本來要去,又怕天太晚了,驚動了那邊府上,隻等明日早早的過去,一則給老太太請安,二來接你。”

東淑聽了這句,才抿嘴一笑道:“哼,倒不是我想回來的,隻是府裡太太怕失了禮數,催著我回來,無奈才隻得先回了。”

帳子外靜悄悄的,兩人說話的聲音也不高,雖久彆重逢,喁喁低語之中,卻透著淡淡的寧靜溫馨。

李衾情不自禁,緩緩拉著她的手放在唇邊上輕輕地親了下:“那我倒要先謝謝府裡太太了。”

“你彆錯會了意,太太不是為你,是為了府內的這件事。”東淑將手掙了掙。

李衾聽她這麼說,一時想到李珣,他心裡轉了幾轉,臉上的笑不禁收了幾分。

東淑立刻看了出來,但卻不問,隻道:“出去這一趟,一切可好?彆的先罷了,有沒有傷著?”

李衾才又帶笑低聲道:“放心,又不必我去衝鋒陷陣,並沒有傷到一根頭發。”

東淑聽到這句,便哼了聲,慢慢地轉過身背對著他。

李衾道:“

怎麼了?”

沉默了會兒後,東淑問道:“你去了這些日子,為什麼一封書信也不曾回來?”

李衾沒有立刻回答。

東淑雖然背對著他,可仍是在豎著耳朵等他答案的,良久都沒有聲音,她心裡有點失望,忍不住又有點生氣。

於是賭氣道:“我自然知道你日理萬機的,情形必然非常的艱難,要打起十萬分精神應對,至於我……實在算不得什麼,是我多此一舉,三爺彆放在心上,就當我沒問吧。”

她雖然竭力淡淡地說了這句,心裡卻鼓出了一口氣,當下便扶著床坐起來,轉身要下地去。

才一動,就給李衾握住了手腕。

東淑不睬他,隻板著臉道:“我還是到彆間去,不打擾三爺休息,明兒隻怕您還有很多應酬呢。”說了這句,忽然一股委屈湧來,最後一句的聲音就多了幾分顫意。

“你真想知道嗎?”李衾問道。

東淑扭頭,冷冷道:“不想知道。三爺且放手。”

李衾笑了笑,溫聲道:“天寒地凍的你才回來,才回來,又往哪兒去?丫頭們都在外頭,彆叫他們聽見。”

東淑拍開他的手:“聽見又怎麼樣。”

李衾道:“他們必然以為我才回來就惹少奶奶不高興,趕明兒蕭憲聽說,又饒不得我了。”

“哼……原來你怕這個。”東淑越發不高興,推他一把就要下床。

李衾眼疾手快,探臂攔腰過去,就要將她抱回來。

但就在手臂環住她的一瞬間,便聽到東淑低呼道:“彆……”

李衾反應也算快了,忙停了動作,但與此同時他的手臂已經抱住了東淑的腰,頓時感覺到異常。

“這、這是……”李衾愣了愣,手掌一動,在東淑的腰側輕輕一撫。

她的腰本來很細,這會兒卻好像、好像是略微豐腴了些。

李衾詫異:剛剛看到她的臉的時候,並沒覺著她比先前圓潤多少,難道是因為天冷穿多了衣裳?

正在這時,東淑抓著他的手扔在一邊。

李衾笑道:“這屋內不是很冷,把外頭的衣裳脫了吧,鼓鼓囊囊的,睡覺也難受。”

東淑扭頭瞪了他一眼,李衾才發現她的臉上紅通通的,雙眼水光閃爍,卻仿佛羞惱交加。

“怎麼了?”李衾才問這句,目光卻不由自主往下移過去。

原來此刻他發現東淑也並沒有穿許多厚衣裳,隻是蜜合色的中衣外頭多著件夾襖,忽然間李衾盯著她的肚子,變了臉色:“你……”

就在這時候,外頭甘棠因聽見了動靜,便走過來看端倪,見東淑在床邊,就悄聲道:“少奶奶,既然沒睡,就喝一碗燕窩吧,回來之前咱們太太千叮嚀萬囑咐,叫每天一碗缺不得的呢。”

東淑皺眉道:“你走開。”

甘棠因跟她相處久了,也知道她的脾氣,便陪著笑道:“就算不為自己,也為肚子裡的那個……”

東淑急忙叫道

:“你還說?!”

甘棠一愣,忙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但東淑知道,李衾必然已經聽見了。

果然,隻聽身後李衾問道:“你、你真的有了身孕?”

東淑心煩意亂,想不到會是在這種情形下讓李衾知道此事。

之前李持酒受傷,東淑在宮內照料他,後來就時常感覺有些疲乏不支,起初她隻以為自己是累了,又不肯叫人覺著自己嬌氣,便並沒有張揚,隻想著熬到李持酒好多了,自己便功成身退,出宮再保養就是了。

誰知就在那天,蕭憲來接她出宮的時候,東淑實在撐不住,竟暈了過去。

蕭憲慌了神,忙叫了太醫來給她診看,這才診出了竟然是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

細算起來,李衾離開京城是在中秋之後,可見是那時候就有了的。

她居然一直都懵懂不知。

蕭憲吃驚之餘也是捏了一把汗。

但東淑因為身體虛弱的緣故,情形並不算很好,蕭憲隻得先打消移動的念頭,隻秘密地先叫太醫給她用藥調養。

後來見情況穩定了些,才又接回蕭府。

之前蕭憲出城,東淑以為他自然會告訴李衾,隻是方才跟李衾見著,看他的反應就明白他還一無所知。

此刻東淑回頭,迎著李衾愕然的目光,忽然心頭一動:“你在想什麼?”

李衾給這個消息弄的極為錯愕,腦中在瞬間空白,聽東淑問他才苦笑:“怎麼蕭憲也不告訴我一聲。”

東淑道:“還有呢?”

“還有什麼?”

東淑盯著李衾:“你沒想彆的?”

李衾看著她警覺的神色,卻傾身過來,扶著她的腿上了榻,又用被子蓋了,搖頭笑道:“怪道你的脾氣見長了,原來是因為這個小東西作怪。”

東淑皺眉道:“李子寧,你不要顧左右言他。”

李衾才低低說道:“你又多心什麼?我難道不知道你?彆說我相信你,就算這孩子真的就……”他及時打住:“也沒什麼。”

東淑聽了這句,雙眼睜大:“你說什麼?”

李衾道:“你知道。”

原來東淑剛才看李衾臉色古怪,突然想起來,自己雖知道這孩子的月份,但李衾卻一無所知,而且連她有身孕也是才知道的。

之前李持酒傷重,她在宮內陪了那麼久,雖然兩個人之間是清清白白的,但難免有些流言蜚語。畢竟她跟李持酒之前可是夫妻,如今又不避嫌疑的朝夕相處。

後來蕭憲接她回府,雖然將她照顧的妥妥當當,但東淑知道,消息散開,越發有些疑心暗影的謠言猜忌,隻是她都不在意罷了。

這個不期而至的孩子,畢竟是前生今世,她跟李衾的唯一骨血,像是在彌補她之前的缺憾。

隻是,彆人怎麼想東淑都可以不在意,但是李衾不成。

所以剛剛才問他想什麼,是否是在疑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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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李衾這樣回答。

東淑竟不知道是該寬慰,還是怎麼樣。

半晌,東淑才有些艱難地開口:“子寧,我總覺著你對我……跟先前不一樣了,我雖對你一心一意,但興許也是我自以為是了。如果……你對我有些不情不願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勉強,你隻說一聲,我不會為難你的。”

李衾臉色一變:“你在胡說什麼?”

東淑的眼睛裡已經多了些淚光。

今夜雖然是張夫人催著她回來的,但其實她心裡也是盼著早點兒見到李衾的。

畢竟當初李衾要南下的時候,對她而言就如同前世他去北關的那一次。

隻是她沒想到這次更加凶險,一波三折的。

天天對天祝禱希望他一切順利早日凱旋,如今總算盼著回來了,她恨不得立刻相見,之前若不是身體不便,隻怕還要跟著蕭憲出城去呢。

如今總算等他回來了,心裡的感覺卻不是那個滋味。

就如同當初成親,總覺著像是隔著些什麼。

還有就是……他這一去數月,居然一封書信都沒有,自己剛剛逼問他,他竟然也避而不答。

李子寧,到底當她是什麼?

東淑將蓋在腿上的被子掀開,說道:“你也知道!”

才要動,李衾合臂上前將她抱住了:“彆胡鬨。”

東淑低著頭,強忍著哽咽,淚卻掉了下來,打在他的手臂上。

李衾靠近她的耳畔:“我隻是沒想到你悄悄地給我準備了這樣一個驚喜,一時沒反應過來罷了,你就這麼多心起來?說出這些稀奇古怪的話。”

東淑道:“是我多心嗎?”

李衾笑道:“淑兒,我拚死拚活的才終於把你留在身邊,如今我才回來,你就跟我說這些話,這不是多心,難道是故意折磨我嗎?”

東淑一顫。

李衾幽幽地歎了口氣,道:“我今日才給蕭憲罵了一頓,又差點在鎮、皇上手裡吃了虧,怎麼回到這屋裡,連你也容不得我嗎?”

東淑驚愕,蕭憲罵他也就罷了,畢竟是家常便飯。怎麼說在李持酒手裡吃虧呢?當下那不悅之意早已飛了,隻忙扭頭問:“什麼吃虧?又怎麼了?”

李衾本是不肯提這事的,但是這會兒想安撫東淑,也顧不得了,因回手指著自己的額頭道:“你看不出來嗎?這裡還有些淤青呢,都是那位弄的。”

東淑先前雖瞧著有些不妥,但以為是帳內光線昏暗所致,此刻聽了,忙湊近細看,果然見有些青紫之色。

她又是吃驚又是心疼,忙問:“是怎麼了?傷的厲害?叫大夫看過沒有?”又想起他說在李持酒手上吃虧,又驚呆地:“你說……難道是皇上動的手?”

本來李衾也沒吃虧,可這會兒示弱卻也不是壞事,於是點頭說道:“要不是蕭憲在旁邊,還比這個更狠呢。”

“他、他明明在宮內……”才說了這句又想起來,李持酒那個人橫行

不羈的,天下何處去不得,於是又道:“他為什麼這樣?”

李衾看到她臉上流露驚怒之色,便笑道:“夫人要替我出頭嗎?”

東淑雖知道這句是調笑,可是看李衾頭都差點兒打破了,便生氣地說道:“我當然要問問這是怎麼回事,憑什麼他竟……”

李衾握住她的小手:“不礙事的。也不用特去找他,隻要知道你心裡關心我就行了。”

東淑愣怔:“你……”

李衾才道:“淑兒,你看,這次跟上回不一樣對嗎?我好好的回來了,而你、也有了身孕。所以不要再多心多想,以後咱們隻好好的過日子,你說呢?”

不知不覺中,東淑已經靠在他的肩頭,這幾句話說的她心裡暖洋洋的:“嗯。”

李衾看著她的眉眼,目光下移,又道:“辛苦嗎?”

“嗯?”東淑本不解,看一眼他的眼神,才道:“正趕上那時候焦頭爛額的,差點大意了,頭三個月也沒怎麼犯毛病。”

李衾笑道:“可見這必然是個乖孩子,知道心疼娘親,所以不肯折騰你。”

東淑聽了這句越發的心花怒放:“是嗎?”

李衾見她麵露笑容,知道是安撫好了,便在她臉頰上輕輕地親了親,道:“當然。”

這一夜,兩個人說了半宿的話,李衾想起那燕窩,就又叫了甘棠進來,硬是讓東淑又喝了一碗,這才擁著她睡去。

次日天不亮,李衾便起身了,正如東淑昨晚賭氣說的,他的確一攤子的事情在等著,朝廷上,兵部,還有家裡……當然,家裡的事情暫時可以撂下給李綬等處理罷了。

於是到前頭略站了站,就先行出府去了。

李衾去後,東淑醒來洗漱過,金魚進來說道:“少奶奶,三爺的東西我跟林泉帶了回來,要放在哪裡?”

東淑回頭問道:“有些什麼東西?”

之前李衾因聽說了府內李珣出事,便先匆匆回來了,並沒有帶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