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國球無雙26(2 / 2)

陳鈀說,“去,跑十圈,跑完在回來參加訓練。”

常晴沒說話,轉身跑圈去了。

陳鈀沒把她放在心上,該說的,剛才他都說了。

常晴跑完十圈回來,何虹都替她心疼,“晴兒妹,腿還是自己的嗎?”

體能訓練教練這個時候偏偏在喊,“現在開始蛙跳訓練,來回跳五次,自己數著。”

常晴回來就碰上蛙跳,也沒說什麼,加入了隊伍,速度是全隊最慢的,但她還是咬牙跳了下來。

等體能訓練都結束,人已經累癱了,倒在地上,成了個大字。

其他人解散後各自活動,一個影子落在她身上,遮住了場館的燈光。

——是何虹。

“彆去找陳教練了,”何虹說,“我怕你把腿跑斷了。”

常晴喘了口氣,緩了緩,“那也要問。”

她站起來,還踉蹌了一下。

陳教練收拾了東西,正朝著場館外麵走,常晴追了上去,喊,“陳教練!”

陳鈀回頭,“怎麼又是你?”

常晴沒說話,但一雙眼睛比嘴巴還能說,要問什麼,全寫在那雙烏黑又亮的眼睛裡。

“我和你說過了,保持現在的水平,不斷進步,你進一隊是遲早的事情,你還年輕,太著急冒進不是一件好事。”

陳鈀皺眉,“最後的結果是經過集體討論才決定的,我們不僅要考慮成績,還要考慮很多彆的方麵——”

能解釋這麼多,完全是看在常晴這麼努力的份兒上。

“考慮的方麵,是不是包括接下來的公開賽參賽問題,還有她沒有主管教練這個因素?”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出來,瘦長的男人,穿著黑色外套,斜挎著書包,圍巾圍著半邊臉——俞近識。

陳鈀轉頭,眼睛亮了一下,向來嚴厲的臉上多了幾分罕見的高興,“你什麼時候到的首都?”

俞近識說,“剛到。”

他的目光越過陳鈀,看向他身後的常晴,“現在,她的主管教練來了,人還不能進一隊嗎?”

旁邊的隊員的目光都被這兒吸引——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陳鈀笑了!

陳鈀的笑,隻在賽場上,選手打得好,選手奪冠了,他會舒展緊湊的眉頭,露出一個笑。

但現在,麵對門口的男人,陳鈀居然笑了起來,顯得格外高興!

但俞近識的話說完,陳鈀的笑收了。

他將俞近識叫到旁邊,沒讓其他隊員聽到,隨後才慢慢道,“她沒有主管教練是一個問題,另一個問題,也是她太年輕了,並不用著急,即便你今天不來,再有兩三個月,我也會把她調進一隊。而且,美國的公開賽馬上就來了,宋詩雨上次對上美國的那個對手,勝率很高,而其他隊員對上對方的勝率都很低,目前來看,宋詩雨最有希望打敗對方的人。”

“而且,你也知道,一隊的老對手對國外的選手很有經驗,多換走一個人進一隊,就少一份把握。葛小若現在不在隊裡,宋芳瑜也在養傷,單靠秋曉楠——”

俞近識打斷他:“說重點。”

他抬眼看了看陳鈀,“還有,彆拿我當幌子。”

“常晴的確不錯,等芝城的公開賽過後,就可以調她進一隊,再安排她跟著前輩去參加後麵的比賽,而且,這不是在等你嗎?沒有主管教練帶她,一個沒有上過公開賽的新人,怎麼適應國外的比賽?打了也不能充分總結經驗,倒不如在隊裡在積累沉澱一段時間再說。”

這些排兵布陣的考量,就算和常晴說了她也不一定理解,彆說常晴了,路人都不理解。

但陳鈀不是某一個人的單獨教練,他必須考慮全局,看問題,也要從整體考量來看,不僅要看隊員的隊內成績,還要看他們的外戰成績。

更何況,這些複雜的事情本就不打算讓選手來考慮,常晴隻需要服從安排就行,“以常晴的成績,不是不能進一隊,隻是晚一點進,並沒有什麼影響,衝的太快,對於天才來說未必是好事。”

一隊的競爭可是非常激烈的。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把這樣一個孩子放到一隊那些老隊員當中,以她現在的成績來說,是不是會被壓住?在二隊,她就是領頭羊,入隊的時候我壓過她的風頭,現在看來,這個孩子的心性非常好,她沒有就此墮落,反而奮發圖強,但被壓過之後,不能再送到一隊裡繼續受挫折,壓抑太久了,反而會適得其反。”

陳鈀說完,看向俞近識.

他的戰術就是一壓一拔,進隊一兩年進一隊已經是很好的路,常晴進隊才半年多,在等幾個月,並不會有什麼影響。

俞近識卻絲毫不買賬,“你也說過了,進隊的第一天,你就壓過她,她如果是能被這種壓力折損的人,就不會換左拍打到現在。我的徒弟,當然我比你更了解。如果她在一隊當中成績墊底,那麼我同意把她留在二隊在訓練一段時間,但她的總成績是中上遊,去一隊,她並不會被打殘。”

可能被打的懷疑人生的是彆人,畢竟常晴這個對手隻有十四歲。

“你人沒到首都,這些事情倒是算得清清楚楚的!”

陳鈀懷疑俞近識裝了監控,但沒有證據。

“與其說是保護常晴,你還不如說是保護其他隊員。”

俞近識毫不客氣。

“這麼多年沒見,你說話還是一樣的脾氣。”

陳鈀非但不生氣,還笑了起來。“可是,你能保證常晴如果上公開賽,就一定能成?”

俞近識毫不猶豫:“我保證。”

沒有人能保證比賽的勝負,就算常晴是世界冠軍,也絕不敢說自己一定能行。

但俞近識就敢說!

因為這是他帶出來的徒弟!

第一眼看到俞近識的時候,並不會被他吸引目光,因為他過於的內斂和低調,和之前意氣風發的少年,勢如破竹的青年完全就是兩個樣子。

病魔奪去了他的一切,他的前途,他的榮光。

陳鈀害怕的是,連他的傲骨也奪去。

現在看來,他還是當年的那個天才!那個冠軍之王!

想到這裡,陳鈀自然高興。

“宋詩雨進入一隊,自然可以沒有爭議地拿著之前參加公開賽的成績去參加芝城公開賽,名單春節之前就下來了,比一隊的名額調動還要決定的更早,做決定的不止你一個人,我也不是來逼你換人的。”

俞近識說,“但是,有一件事你如果還想否決,我立刻從這兒的大門出去。”

“去哪?”

“回老家。”

“回……你,你說吧,什麼事。”

“納維亞接下來要舉辦國際少年乒乓球賽,同樣有積分和獎金,要求參賽年齡在十八歲以下,等納維亞舉辦比賽的時候,即便是最小的宋詩雨也滿十八了,在低年齡段中,隻有常晴有這個實力,可以衝擊冠軍。”

俞近識說的不是四強,也不是拿到冠亞季的名次,而是可以衝擊冠軍。

“一隊名額的事情,我不和你討論。”

俞近識說,“接下來我要接手常晴的訓練,三個月後,北歐納維亞,給你帶一個冠軍回來,而且,我可以用這比賽向你證明,如果從公開賽的角度考量,你們最應該選擇的是常晴。”

陳鈀盯著他,半晌,才說,“我相信你的眼光。”

他緊跟著說,“但是,我也需要常晴的成績,才能去和上麵說話。”

否則,沒有人會信服這樣的安排。

俞近識:“至少一個冠軍,足夠你說話了。”

陳鈀問:“至少一個?”

俞近識點頭:“國際少年賽的項目,包括單打,雙打還有團體、混雙。團體就不說了,人不夠,找一個人給常晴配混雙,在挑一個年齡合適的,報名女子雙打。”

陳鈀算了算,“好家夥,你這一下就要了三個人,還要男隊那邊出一個?咱們可沒有怎麼訓練過混雙,還得是少年賽。”

混雙比雙打還難練,不是所有人都能練雙打,更不是所有人都能練混雙,就算隊裡有人,但要符合年齡要求,哪有那麼容易?

俞近識簡單直接,“這個比賽的冠軍,你要不要吧。”

陳鈀:“廢話,等會,這事兒我得去找上麵說一下,出國比賽可不是小事。”

好多手續要提前辦好呢!

等等,說好的一隊才有比賽打呢?

陳鈀反應過來。

俞近識早就知道在常晴的事情上,即便是他來了也沒辦法幫她,還要看著她經曆這些必須經曆的一些事兒,他不忍心下手虐自己的徒弟,也攔不住上麵的安排,更知道這些安排並不是陳鈀一個人就能完全決定的。

他讓常晴晚幾個月進一隊,已經算是一種“彌補”。

但俞近識覺得還不夠,他要的不僅是進一隊,更要出去打比賽的機會!

現在俞近識以回老家為威脅,讓他不得不答應下來,為常晴爭取比賽名額。

或者說,現在的陳鈀,要的就是俞近識的一個保證,要的就是俞近識向他證明——常晴可以放心地送出去打公開賽,打外賽!

他才能力排眾議,在之後的比賽上大膽地用這個有著堅韌心性的孩子。

正如陳鈀說的一樣,進不進一隊對於常晴來說都一樣,即便是她進去了,下站公開賽也沒有她的名字,報名名單早就交了。

進一隊是為了什麼?為了出去打比賽!

有沒有比賽打,才是最重要的!

**

何虹知道俞近識來了,高興地差點衝上去來個擁抱,還好她想得起來,自己是個女生,周圍還有那麼多人,要克製內心的狂喜。

常晴自然是高興的,她上次去省城就想找俞近識,但沒時間和機會。

她不是熱情的人,但也忍不住跟著俞近識問,“師父,你剛才說那話什麼意思?你是我的主管教練?”

她表情沒那麼明顯,但眼睛已經說明了一切——一切的期待。

那個從去年拖到今年,才姍姍來遲的主管教練?

但提前怎麼不說呢?而且,當時俞近識明明可以和他們一起來首都。

“省隊沒那麼容易放人。”

俞近識剛退役的時候,原本孫久林和陳鈀,作為他的兄長和搭檔,是想要叫他來國家隊任教的,但他以前的病不是小病,部分人認為,即便是治療了這麼多年,也度過了危險期,但這麼久時間不打乒乓球,會不會影響到他執教的能力。

更何況,“打得好還不一定教得好”這種說法和質疑,無論在哪裡都存在。

俞近識本來也不想回到國家隊,看到彆人在賽場上衝擊冠軍,而自己卻有心無力,心態再強大的人,也會難受。

結束長期治療回來後有一段時間,他甚至都沒有碰過乒乓球。

但時間是最好的治愈劑。

當你拚儘全力也想守住某些東西,卻無能為力時,你會經曆絕望和痛苦的艱難時光,產生放棄、遠離的想法。

但真的離開了這些東西,在尋常生活的某個瞬間,你又會突然懷念起來。

比如——每個人都在討論的賽事,比如,聽到的類似乒乒乓乓的響聲,又比如,飯館裡黑白電視上的對決。

那些熟悉的場地,熟悉的麵孔,熟悉的弧線。

在某個瞬間,就能忽然改變你的所有想法。

所以,那個時候的俞近識才會答應陳國鳴的邀請,去幫他找好苗子。

後來,找到的好苗子區城沒要,反而讓他覺得可惜了。

當時省隊正好對他拋出橄欖枝,俞近識辦完入職的手續之後,就立刻為常晴爭取進入省隊的機會。

他能教出常晴、何虹和駱景這樣的苗子,將差點被省隊退回地方的墊底成績變成國家都認可的水平,更是證明了俞近識的執教能力。

再加上孫久林的爭取,還有陳鈀等老人對他的期望和力薦,俞近識很快就收到了國家隊的邀約——原本,國家女隊的教練員就不足。

但他一直沒走,等著常晴打完了全國賽,確定可以進入國家隊,俞近識在開始著手工作調動的事情。

但帶出這樣的成績之後,省隊的教練,張力和程路雖然都希望俞近識趕緊走,但省隊的領導和省城的領導不願意放人了。

這麼好的教練,留在省隊,能培養出多少好苗子,為他們省爭取多少榮耀?

這樣一拖,也就拖了三個月,又碰上春節,節後,俞近識才入職國家隊,來到首都。

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他沒時間去感慨和懷舊,第一時間要做的——是關注國際比賽和乒乓球女子世界排行,以及現在現役的國際選手的情況和水平。

北歐的納維亞國際少年賽,就是他挑選出來的目前最適合的比賽,這次的比賽規模比較大,邀請了亞洲、歐洲很多有實力的乒乓球國家的年輕一代選手,這些選手將來都是重點培養去參加公開賽的。

比賽含金量不低,也第一次設定了少量的積分和豐厚獎金。

現在,就算是俞近識想要常晴去參加沒有年齡限製的公開賽,國家隊也不會允許——常晴沒有進一隊,沒有世界排行,積分為零,也沒有外戰經驗,就這樣的成績,根本無法和一隊的人爭公開賽的參賽資格。

這次的國際少年賽,就是一個絕好的跳板。

如果能拿下一個冠軍,常晴在之後外賽、公開賽的資格爭取當中,就有更大的優勢。

而且,也可以讓常晴提前熟悉國際上的對手。

當然,混雙和雙打這些都是買一送一,單打才有積分,單打冠軍,才是俞近識給她訂立的目標。

此刻,被買一送一的女雙和混雙搭檔,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搭檔:人在隊中坐,運從天上來。

如果沒有這個送上門的跳板,他們要在隊內循環賽中打敗一隊的強者,殺入一隊,就不知道要多少年,更彆提出去參加比賽,去刷新自己的排名和比賽成績,讓教練員看到自己。

眾所周知,能在華國乒乓球隊殺出來的,都已經是世界頂尖的乒乓球手水平。

這一次比賽,除了參賽的幾個孩子收獲豐厚以外,總教練也獲益匪淺——這場陳鈀原本沒抱什麼希望的少年賽,給了他絕無僅有的驚喜。

因為俞近識履行了他的承諾——帶著冠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