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知知睡得迷糊之際,忽的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千戶!有急報!!”
她嚇得驚醒,正要問怎麼了,便被溫暖的懷抱一抱,男人的大掌安撫性地在她肩膀上輕輕一拍。
“沒事,你繼續睡。”
陸錚旋即起身,知知哪還睡得著,坐起身,被褥散落在膝上,她尤帶睡意,迷糊問,“外邊怎麼了?”
陸錚邊穿靴,邊冷靜道,“沒事,我去營裡看看。”
說罷,抬手拾起榻上的被褥,將隻穿了裡衣的妻子裹得嚴嚴實實的,見她素麵仰臉望著自己,因還未睡醒的緣故,眼尾被揉的微紅,整個人比平時看上去小了幾歲。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憐惜,溫聲道,“今夜不回了,你彆等我,早點睡。”
陸錚不再停留,疾步出去,很快便聽到院子裡的腳步聲漸漸遠了。
卻說知知這邊不甚安穩睡下,陸錚這邊卻是徹夜無眠。
來到帳內,他手下的百戶們皆被匆匆喊來了,陸錚一進去,百戶黃巍就道,“郡尉派人遞了急件過來。”頓了頓,吐出二字,“求援。”
陸錚沒急著發話,來的路上已將急件匆匆看過了,雍州那邊不知出了何事,大批的流民從西入兗州,這事陸錚早已知會郡尉。
急件上沒細說,還是一百戶私下打聽了來,道,“昨日郡守下了令,不許任何流民踏入,昨夜城門便關上了。刻時起,有流民衝卡,起先皆被鎮壓下來了,後來不知怎麼的,被撕開了個口子。本來最近蠻子打得凶,郡中大部分兵力皆布防在各路口,臨時調兵來不及,又遇上蠻軍奇襲,一時抵擋不過,郡城失守了。”
鄖陽乃至兗州,地處中部,四通八達,進可謀揚州,退可以雍涼二州為據,倘若鄖陽出事,蠻族便可直逼兗州。
陸錚沉吟,“讓人去查,看雍州究竟出了何事。”
“是。”
“李多、黃巍,點兵,即可出發。”
“是,屬下領命!”
“其餘人,駐守衛所,有任何消息,立即來報。”
眾人領命,陸續出去。
軍隊出發時,天色還昏昏暗暗的,陸錚騎在馬上,環顧整裝待發的士兵,馬鞭遙指夜色下寧靜的後方,揚聲道,“兒郎們,你們的父兄妻兒皆在身後,守住鄖陽,平安歸來!”
“是!”軍漢喝聲傳出老遠,在寬闊的野地裡回蕩。
李多同黃巍二人同在陸錚身後不遠處,李多忍不住道,“老黃,我看千戶成了家,確實同以前不一樣了,有人氣多了,居然說這麼溫情的話……”
黃巍側頭,懶得理睬,策馬上前,“走了,彆磨蹭。”
李多“誒”了一聲,不滿地咂舌,追上前去。
此時的鄖陽,自昨夜起,徹底陷入一片混亂。
江家,阮夫人所住的正院亂哄哄的,江如熙、江如珊幾個小娘子們,都白著臉,一刻不離跟著嫡母阮夫人。
阮夫人還勉強維持著官家夫人的氣度,看見庶女們,氣不打一處來,冷聲道。“不在你們自己的院子裡待著,跑來我這裡做什麼?”
可江如珊幾人也不是傻的,尤其是江如珊,她上輩子是親身經曆過戰亂,見識過蠻族燒殺擄掠的殘忍手段,更是一步不離的跟著。見她這般,江如蓉和江如柳也有樣學樣。
阮夫人懶得理睬庶女,讓下人收拾東西,打算帶著細軟避難。
不多時,馬車便備好了,阮夫人冷著臉淡聲吩咐,“謙哥兒、熙姐兒與我同乘。”
說著,帶了江謙和江如熙便上了馬車。
江如蓉沒主見,見嫡母不讓跟,便看向庶姐江如柳,“三姐……”
江如柳同樣白著臉,倒是看了眼江如珊,道,“六妹妹,你可要和我們同乘?”
江如珊點頭,江如柳仿佛有底氣了些,正這時,嬤嬤催促道,“娘子們還不快上來,耽誤了誰擔得起這個責任!”
擁擠中,阮夫人所在的馬車已經啟程,江如蓉和江如柳姐妹二人匆忙間上了馬車,江如珊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衝車上的嬤嬤道,“嬤嬤,我有東西落下了,我要回去取,能否等等我?”
不待那嬤嬤發話,江如柳搶先道,“六妹妹若是要取,便坐下一輛馬車吧……”說著,又扭頭對遲疑的嬤嬤道,“嬤嬤,彆耽擱了,否則夫人怪罪起來,我們可都擔不起。”
“這——”嬤嬤不敢決斷,她雖敢衝著庶小姐們嚷嚷,可讓她把人丟下,卻又是另一回事,倘若主子們追究起來,她哪裡逃得過?
“嬤嬤,還不走!”江如柳厲聲嗬斥,甩開那嬤嬤,衝趕車的車夫道,“啟程!”
逃命要緊,誰管得了什麼姊妹情深,少一個人,馬車還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