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珠寶的珠,”陸錚糾正,“小娘子可不能取那樣的諢名,要叫旁人笑話的。”
知知見陸錚這樣維護女兒,忍不住小小醋了下,皺皺鼻子道,“夫君更疼珠珠了。”
陸錚聞言,當即認真地看了眼妻子,見她神色鬱鬱,仿佛不是開玩笑,立馬正色道,“你怎會這樣想,我自然是更疼你的。珠珠是你替我生的女兒,所以我才喜愛,換做旁人生的,我連一眼都不會多看。”
說完了,仿佛又怕知知真難過了,還解釋道,“我並非哄你,我喜愛珠珠,一半因她是你我骨血,另一半卻是,每每見了她,我便想起你年幼之時,忍不住便更疼她幾分。但這絕非我愛她,勝過愛你。”
這確實是陸錚的心底話。
他疼珠珠,那是因為珠珠是他和知知的骨肉,怎麼可能本末倒置,疼珠珠勝過知知。
他若真眼饞女兒,納妾生幾個不是更容易,乾嘛要單單指望著知知的肚子?
知知本就是隨口一說,見陸錚當真認真解釋了一番,仿佛還怕她不信,小心翼翼觀察著她的神色,心頭驀地一暖,麵上盈起暖暖笑意,滿臉都是幸福。
陸錚見了她這笑,才鬆了口氣,攬過她的肩膀,道,“彆胡思亂想這些,我對你的心,你還不曉得麽?”
知知抓著陸錚的袖子,仰著臉,望著男人日漸威嚴,在她麵前卻始終如從前般的臉,抿著唇笑。
她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也離不開陸錚的呢?好像就是在守城的那幾日,她夜裡偶爾胡思亂想時,想到若是那時候就那麼死了,真的很不甘心,也很不舍得,不舍得爹娘親人,但最不舍得的,竟是陸錚。
兩人第一次爭執時,陸錚來江家同她求和,曾怪她心裡沒他,隻將他當夫君。
如今捫心自問,陸錚所言並非毫無道理。
她的溫良恭儉、柔順性情乃至對陸錚悉心照顧,皆是由於她將自己擺在妻子這個身份上,也許她沒有嫁給陸錚,而是嫁給了旁人,譬如曾同她有婚約的裴三郎,她一樣會做一個不折不扣的、合格的妻子。
但她嫁給了陸錚,這個男人沒有文采,不擅詩詞歌賦,粗心大意,又一身蠻力,不善言辭,身上一堆大大小小的毛病,但他又特彆好。
在知知心裡,陸錚不僅僅是夫君,更是一個值得依靠的愛人。
他不善言辭,但在她偶爾醋上一句時,又會十分當真地解釋;他不擅詩詞歌賦,但卻會策馬去西山,親手摘來一束薔薇,挑出開得最好的,裝作不在意的模樣遞給她;他粗心大意,卻卻能察覺她偶爾的不安,寧肯不去攻徐州,也要留下陪她……
一開始,青娘壓根不認同陸錚,覺得她嫁給陸錚,是委屈了她。而如今,便是青娘再挑剔,也說不出陸錚半句不好了。
陸錚也許不是個很好的主公,不是很好的兒子,但他待她,卻是絕對的真心。這份真心,令知知感動,亦令她在不知不覺中,卸下了偽裝。
兩人明明成婚三載,但在這個時候,知知才真正感覺,她不再隻將陸錚視為夫君,隻要陸錚以真心待她一日,她亦絕不會舍棄他。
男子真心難得,如阿娘所言,陸錚日後的身份隻會越來越高,擺在麵前的誘惑也會越來越多,興許有一日,陸錚就變了。
但她想,隻要陸錚一日不變,那她也一日不變。
她這一輩子鮮少去賭什麼,這次卻肯籌碼全都壓上,贏了最好,輸了,她便認命。
陸錚見知知一雙嬌嬌的眼兒望著自己,黑白分明的眸色,眼尾一抹淡紅,在白皙肌膚上分外的勾人色氣,當即起了反應,但思及她尚在恢複期,並不敢有所舉動,隻得強行轉開頭。
心中後悔不迭,果然還是不該高估自己的定力……明日回來前,還是去軍營找人比試比試身手,發泄發泄過剩的精力好。
正好這些日子他在兗州,來了好些投靠的武人,他還未試過身手,索性明日起開始親自試一試!
想到這裡,陸錚暗暗下了決定,媳婦不能碰,那就去揍人——不,去選人……
與此同時,方才還追著陸錚不放的何謀士,正與同僚,對照著名冊,一一琢磨著,此人是否該留下,等主公親自考較。
因為為首的管鶴雲猶在豫州,代主公掌豫州之事,兩人並無人可詢問,隻能彼此商議著拿主意。
“裴晏安,並州人士……”何大人“嘖”了句,指著名冊道,“你看,這裴晏安不會是並州裴家的郎君吧?”
同僚擺手,“應當不是吧,並州裴氏怎麼可能來投主公。應當隻是恰好同姓而已。”
何謀士仔細一想,捋著胡子道,“你說得有理,此人自薦的文章十分亮眼,竟還通十幾門外族文字,當真難得!”
同僚湊過來看,也嘖嘖稱讚,道,“留吧,正卻這樣的人才,我明日去瞅瞅這人,若當真有真才實學的,得在主公麵前薦一薦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