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繁華,揚州實屬九州之首,尤其周王室所居的射陽,更是佼佼。
秦柳河上,精致的花船之上,貌美風情的妓子迎來送往,接待的俱是揚州的貴人,靡靡之音,沿著秦柳河,蕩出很遠很遠。
陸錚的人馬進城那一日,正好是夜裡,整條街道燈火通明。
接待的官員姓胡,生著一簇小胡子,十分健談,一路上,陸錚沒開一句口,光聽他的介紹,就把整個射陽值得去的地方都聽了個遍了。
到了入住的宅邸,胡侍郎才恰到好處閉了嘴,麵上笑得十分和氣,道,“這裡便是陛下特意為大人準備的居所了。”頓了頓,又露出了一絲隱晦的笑。
“射陽繁華,秦柳河上,更是彆有一番風情。大人若閒著無聊,不妨去逛逛。”
話剛說完,胡侍郎便發現,這位一直不怎麼搭理他的陸太守,居然抬眼瞥了他一眼,隨後不等他反應,徑直越過他,朝一直跟著的馬車去了。
然後,便瞧見這位不可一世的年輕太守,放下身段,親自從馬車上扶下一嬌娘,肌膚勝雪、烏發如堆,身段盈盈,麵上帶了麵紗,隻露出一雙好看的眼。胡侍郎遠遠看一眼,隻覺得心裡一下子癢了,若非這女子被陸錚扶著,他怕是當即搶回府去了。
胡侍郎不敢多瞧,很快收回了視線,垂著眼,暗罵自己剛才多嘴了,合著陸錚自個兒帶了這麼個美嬌娘同行,他還當陸錚是個不知享受的莽夫,卻不知,這位陸大人豔福不淺喲……
隻是不曉得,這美嬌娘是什麼身份,不過隨身帶著,估計怎麼也是寵妾了。
胡侍郎好色歸好色,但比起美色,自然是命更重要了,當即恭恭敬敬道,“那下官便告退了。”
入住宅邸,不消打聽什麼,便曉得四周住的什麼人了,少帝倒是膽子大,竟將赴宴的各州士族俱安排在了這一處。
雖不是同一個宅邸,但也相隔不遠,整條街上,四處都是穿著各色盔甲的精兵,皆是各士族帶來的侍衛親兵,端的是一個亂象叢生。
知知想著,這樣的情況,還是不要出門的好,免得生了是非。
陸錚卻道,“無妨,不過你一人出去,我總歸不放心。待忙過這幾日,我帶你去走走,也替你進些新新裳來。射陽旁的不行,女子服飾倒是精巧難得,你穿著定然好看。”
陸錚這樣說,知知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再者,她自己也對射陽很感興趣,總不能出來一趟,單單窩在屋子裡,哪也不去了,那未免白走這一趟。
“好,那等夫君有空了,陪我去。”
夫妻二人約下,陸錚便早出晚歸了幾日,也不知他在忙碌些什麼。
第四日上,陸錚終於得了空,便攜知知出了門,去了西街,整整一條街,俱是做的婦人生意,從頭至腳的行頭,沒有哪一處空漏的。從簪鈿臂釧,到水粉胭脂,再到裙衫鞋襪,一應俱全。
知知看得眼花繚亂,一時也不知買什麼好,倒是陸錚一如既往的直接,但凡她多看了幾眼的,便上前付錢。
隨行的馬車和隨從都在西街外候著,兩人身邊並無下人隨從,像普通小夫妻一樣,並肩在鋪子裡四處逛著。
鋪子內接待的掌櫃娘子瞧見了,忍不住捂著唇,輕笑著對知知道,“我在這兒開了七八年鋪子裡,頭一回見您家郎君這樣的,又大氣又曉得疼人……”
這倒並非她拍馬屁,揚州富貴人家不少,那些官夫人來逛鋪子,也是出手極為闊綽的,但像陸錚這樣親自陪著的,卻幾乎沒見過。再者,兩人身後雖未跟著隨從,但並未刻意喬裝,明眼人一瞧,便曉得二人身份不一般。
逛到中午,便索性在外邊尋了個酒樓,揚州菜是甜口,且做得又十分精致,往往那麼一碟子端上來,也就夠一人夾兩三下,但勝在吃個新鮮。
陸錚不嗜甜,動筷子便少了,知知瞧見了,便替他夾了一筷子素三鮮過去,道,“夫君再吃幾口吧。”
陸錚看了眼地三鮮,回憶起那略帶甜的口感,不由得嫌棄得很,但還是皺著眉,麵無表情咽下去了。
然後,便不肯動筷子了。
知知拿他沒法子,隻好時不時給他夾一筷子,待吃了個七八分飽,便說要回去了。
陸錚起身,抬眼看向知知,“不繼續逛了?不是沒逛完?”
知知怕他餓肚子,想回去給他開小灶,又沒好意思直接說,搖搖頭,“不逛了,累了,回去吧。”
陸錚聽她說累了,沒繼續問,二話不說提了零散的物件,另外在鋪子訂下的裳裙料子,則是留了地址,叫鋪子裡派人直接送上府邸去了。
馬車在府邸前停下,陸錚先下了馬車,隨後才伸手來扶知知,知知被他扶著腰,順利下了馬車。
夫妻二人正要回府邸,一輛青布馬車行過,停在了隔壁的府邸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