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揚州到徐州,若是行軍,半月時間倒也夠了。但若是單騎,晝夜不分的趕路,花不上幾日的功夫。
陸錚心焦,幾乎一路未曾停歇,進入徐州時,正值晚上,更夫剛敲過梆子聲。
守城的將士老遠瞧見,還以為是什麼不速之客,正欲阻攔,等人馬近了後,驚得咽了口口水,急忙招呼同僚。
“速開城門,是侯爺!”
城門大開,街道燈火通明,陸錚策馬入內,趁著春寒料峭的寒意,在夜沉如水的春夜,回到了徐州。
陸府
青娘在小榻上打著瞌睡,迷迷瞪瞪間,忽的聽見一陣腳步聲,立即驚醒了,警惕心十足的起身朝外看。
等見到來人是連夜趕回的陸錚時,才鬆了口氣,又趕忙匆匆忙忙道,“侯爺。”
陸錚“嗯”了句,隨手將門掩上,“叫熱水,送到隔壁,我等會兒過去。”
青娘應聲就下去了,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站在門外了,而房門也被關得嚴嚴實實,內室點起了燭火,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說笑聲。
青娘聽到這笑聲,心口一鬆,侯爺回來的倒真是時候,娘子這些時日仿佛不怎的高興,難得見她一笑。
內室之中,方才陸錚在外與青娘說話,她便迷迷糊糊醒了。
自打上次陳釗之事後,陸錚在家中時還好,陸錚不在時,她總也睡得不深。再加上這幾日珠珠在身邊,白日裡偶爾陪著她睡一睡,到了夜裡,反倒夜貓子似的,睡不著了。
知知迷迷糊糊半醒著,等到看見走進來的是陸錚時,眼睛豁地一亮,趕緊從榻上坐了起來,礙於身旁還睡了隻“小豬”,隻低聲驚喜地喚了句,“夫君。”
陸錚冷峻的麵上露出一絲柔情,也顧不得換下外裳,快走幾步上前,先將知知抱了個滿懷,柔軟馨香,雪白綿柔的裡衣之下,露出一截白而纖細的後頸,帶著淡香。
一路趕路的疲倦,頃刻間便化作烏有了。
他將手放在妻子的後頸處,一下一下的撫著,猶如哄小娘子似的,溫柔的道,“吵醒你了?”
知知使勁兒搖頭,拽著陸錚的衣襟不肯放,也不嫌棄他一身的汗味,軟聲道,“沒有,白日裡陪珠珠睡得多了,本來也睡不著。”
說罷,微微仰起頭,看向男人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亂糟糟的,挺狼狽的,但又男人味兒十足,叫知知看得滿心歡喜。明明在閨中時候,她最怕這樣魁梧凶悍的郎君了,現在倒連審美都無條件偏心起來了。
陸錚倒也知道自己狼狽,想鬆開馨香柔軟的妻子,道,“我去洗漱一下,免得弄臟了你的衣裳。”
知知委委屈屈黏著男人抱了會兒,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這樣粘人了,半晌才鬆開手。
“夫君去吧,我叫膳房送些吃的過來,夫君想吃什麼?夜深了,吃飯食容易積食,叫份餛飩吧。”
陸錚滿口應下,“好,我都行。”
等餛飩叫來了,陸錚恰好洗好出來,知知也醒透了,索性陪他一起用餛飩。
知知平日沒有吃夜宵的習慣,也就吃了幾口,便吃不下了,剩了大半碗。
青娘剛想上前將碗撤走,卻見一邊的侯爺,自然地伸出了手,端過夫人麵前的碗,就著夫人用過的碗,三兩口將剩下的餛飩,吃了個精光。
“撤了吧。”陸錚道,“今晚不用值夜了。”
這話是對青娘說的,青娘立即應下,帶著丫鬟撤走了碗筷,一溜煙關門出去了。
幾人朝膳房走去,有個丫鬟小聲地納悶道,“方才侯爺怎麼還吃夫人碗裡剩下的啊?”
青娘朝那丫鬟看了眼,語氣嚴厲,“那是主子的事,知道規矩麽?”
青娘在陸府算是很有體麵的,因她是知知極其信任的人,且陸錚待她也比旁人多了幾分和氣,府裡的丫鬟都歸她管著。但她平日裡很和氣,並不打罵丫鬟,因此這丫鬟一見青娘忽然冷了臉,都嚇得有點傻了,忍著淚道。
“姑姑,我知錯了,我再也不敢嚼舌根了。”
青娘見她是真的怕了,麵色微微緩和了些,輕聲道,“行了,這回就不罰你了,下回彆犯。”
方才那一幕,不說丫鬟看了覺得納悶,便是青娘見了也驚訝,這不奇怪。
不說侯府,便是尋常老百姓家裡,也沒見哪家郎君吃妻子碗裡剩下的吃食的,單是這份毫不掩飾的恩愛,青娘看了都覺得傻眼。但主子們樂意這麼做是一回事,下人能不能拿來嚼舌根又是另一回事了。
規矩不能壞,心也不能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