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一身錦衣,一行人朝一條街之外的侯府而去。
臨街有小攤販叫賣著柿子,一背簍一背簍的柿子,一顆顆圓滾滾,淺橘色的,深橘色的,散發著甜蜜的柿子香。
這是個豐收的季節,幽州百姓在戰氏一族的治理下,過著安居樂業的生活,除了東北國境線外的異族偶有侵擾外,整個幽州鮮少受到戰事的影響。
這輩子的戰胥似乎失去了野心,一門心思撲在妻女身上,不見擴張,當然,旁人自然也不敢朝兵強馬壯的幽州下手。
來到侯府,敲開門,表明身份和來意,很快有人將他們請到正廳。
稍坐片刻,戰氏父子便一前一後來了。
戰胥抬眼打量著麵前的年輕郎君,他當年倒是沒看錯眼,那個出身低微的喪父小郎君,如今也是個人物了。
他雖沒什麼爭天下的野心了,但消息也不至於閉塞,陸錚這些年是如何打下一場場勝仗,月前又是如何在與益州一戰中,以壓倒性的優勢奪取了益州,他也有耳聞。
隻是,他不太懂陸錚的來意。
結盟?或是其它?
戰胥銳利的目光一寸寸掃過麵前年輕郎君的眉眼,收回目光,淡聲道,“倒是許久未見了。”
陸錚用晚輩的口吻,道,“戰伯父還記得我,真是叫我倍感榮幸。”
戰胥語氣不冷不熱,“你太謙虛了,我當年便知道,你非池中之魚。”
陸錚從容道,“伯父過譽了。我今日請來,是有一樁要事要求戰伯父。”
戰胥沉默著看向陸錚,半晌點了頭,“你隨我去書房談。”
二人屏退眾人,來到書房,陸錚從懷中取出那封耗費了管鶴雲不少三千煩惱絲的求婚書,遞了過去。
他咳了句,一直從容鎮定的麵上,終於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伯父,我是來求娶貴府娘子的。”
方才來書房的一路,戰胥都在想,等會兒陸錚提出要結盟或是合作,他要如何拒絕。次子非池中之物,日後問鼎天下也不是沒有可能,他雖不懼,但實在沒必要得罪了他。
滿腦子都是如何措辭的戰胥,猛的聽到這一句“我是來求娶貴府娘子的”時,差點暴怒之下,丟出一句——你做夢呢吧?!
強忍住怒氣,戰胥沒看那封求婚書,他怕自己一怒之下給撕了,“你想求娶我戰家那位小娘子?”
陸錚肯定道,“自然是您的女兒。”
戰胥頓起,怒氣來勢洶洶,臉色大變,暴怒拍桌,厲聲道,“你做夢!你竟敢——你竟敢如此!”
戰胥怒極拔劍,指著陸錚,冷冰冰道,“你若是大方直言,想與我戰家合作,我未必不會考慮。但你竟把算盤打到我的女兒身上,你以為你陸錚是誰,你以為你當了我女婿,我戰家便會以你唯首是瞻?!你要問鼎天下,你野心勃勃,輪不到我管。但你把算盤打到我女兒身上,便彆怪我心狠!”
冷冰冰的劍貼著脖頸,陸錚麵色卻還很從容不迫,微微蹙眉,“伯父,你誤會了。”
戰胥冷笑,“我誤會什麼了?誤會你彆有用心?你不會想說,你與我女兒兩情相悅吧?”
陸錚無視這嘲諷,態度誠懇真切道,“無論伯父對我有什麼看法,我可以保證,我永遠不會把天下擺在知知前麵。我愛慕她,從小便是如此。”
陸錚微頓,用說玩笑話的口吻,說著實際上發生在前世的事情,道,“那種喜歡,就像是,上輩子,她便是我的妻子。”
“我這些年南征北戰,為的不是彆的,問鼎天下、當皇帝,對我而言,並沒有太大的意義。我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夠有底氣,堂堂正正站在您和伯母的麵前,求娶我心愛的人。我有底氣說,請伯父伯母將知知交給我,我會疼她愛她一生一世,永遠保護她。”
“無論伯父信不信,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陸錚一句句剖白心跡,誠懇的語氣,令戰胥內心有了一絲掙紮。
片刻,戰胥神色微緩,但語氣依舊帶著冷意,“即使你說的是真的,這門親事,我還是不同意。你們不合適。”
陸錚聞言,十分鎮定。要說完全沒有失落,那是不可能的。但要說太大的打擊,那卻是不存在的。
這不是一座城或是一個州,這是他的妻子,上輩子的、這輩子的,興許還有下輩子,唯一想要與之共度餘生的人。受些磨難,受些刁難,又算得了什麼?
他甚至樂觀地想,大概是上輩子娶知知娶得太容易了,之後還害得她跟著自己吃了不少苦,中間還有肖氏和小宋氏作祟,所以,連老天爺都看不過眼了,罰他這輩子得費勁千辛萬苦,才能抱得美人歸。
陸錚並不氣餒,道,“伯父的意思,我懂了。但我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尤其是在這一件事上,這段時間,大概要叨擾伯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