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陶暮想要拒絕的話立刻憋回肚子裡，笑著說道：“那就勞煩狗哥幫我問問。”
說著，又跟苟日新碰了個杯。
苟日新連連擺手，將啤酒一口悶掉：“不勞煩不勞煩。我也就是幫你問問，牽個線搭個橋，做不了主的。”
說著，又勾住陶暮的肩膀掏心掏肺的開解：“……今天的事兒你真彆放心上。其實你要是經曆多了，就知道這種操蛋事兒多得很。你也彆覺得不公平。你想啊，人家投資商真金白銀灑下來，好不容易投資個劇組，自己想往裡塞倆人，太正常不過了是吧？就是平常老百姓上班，一公司裡還有不少人是老板家親戚呢。光領工資不乾活，沒事兒還給你添添亂。混劇組也是一樣的。你不能阻止老板往公司塞人，同樣道理也阻止不了投資商在劇組頂人。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乾，等以後紅了，就是你對劇組挑三揀四。他們還得陪著笑臉捧著你。”
“我覺得你吧，肯定能紅。所以千萬彆氣餒，進了下個劇組也彆混日子，該怎麼著就怎麼著。等你混出頭了他們自然知道不用你是他們的損失。”
苟日新擔心陶暮心裡有氣撒到下一份工作上。到時候他也得跟著受牽連，所以接連不斷的哄著陶暮。
這份古道熱腸倒是難得。
“狗哥你放心，我如果能進《江湖之遠》，肯定好好做，不會給你丟麵子。”陶暮心說當然不能丟麵子，他還想借這個機會好好結交一下程寶東和王博遠呢。當然不會在他們麵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至少得混個勤奮刻苦，根底紮實的臉熟吧？
苟日新嘿嘿一笑，特彆憨厚的樣子：“我也不是不放心。就是怕你們這些年輕人，遇事兒不抗事兒，帶著情緒進組就不好了。”
陶暮心下一動，忽然想起上輩子他聽過的有關苟日新拍戲出事的一些傳聞：“狗哥，一般像咱們這些做武替的，劇組都會給我們買保險吧？”
苟日新應了一聲：“有的劇組有，有的劇組沒有。咱們這行屬於高危行業，人家保險公司都不愛管。有良心的劇組頂多給保幾個意外險，要是沒良心的，誰管你危不危險。僧多粥少的事兒，你要是不乾，有的是人願意乾。”
這話一開了頭，坐在桌上的一幫武行兄弟們也紛紛吐苦水：“彆說保險了。就算真出了事兒，跟劇組要賠償金都費勁得很。”
“苦活累活都我們乾，賺的卻不如明星一個零頭多。”
“那咱們怎麼不自己保呀？”一直旁聽的大毛小胖很不理解這幫人的想法：“這玩意兒一年也沒多少錢。拿意外險說吧，就算想保一百萬，一年也就花個幾萬塊。要是團險可能更少——”
大毛家裡就是乾煤礦的，對這些比較熟。可惜話沒說完，就被一幫武行打斷了：“誰有那幾萬塊錢打水漂？再說我們經驗都好著呢，基本上也出不了事兒。”
說到底，還是心疼錢唄。畢竟做他們這一行，都得看機遇。運氣好了一個月能賺幾萬塊，運氣不好接不到戲，吃了上頓沒下頓也是常態。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幫武行吃的辛苦不比農民工差，有些保障還不如農民工。
所以手裡有錢可吃可攢，就是舍不得買保險。
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大毛小胖麵麵相覷，看著陶暮：“要不咱還是彆做了吧？”
陶暮擺擺手，看向苟日新：“如果我真能進組《江湖之遠》，我準備保幾個意外險。狗哥，你要不要一起。說句不好聽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
苟日新猶豫不決。
陶暮不動聲色地勸道：“以狗哥現在的行情，一年不說多賺，二十萬肯定能剩下。花幾萬塊保個意外險，要是真出事，有一百萬在手，心裡也不慌。”
苟日新猶猶豫豫：“你看我這麼多年沒保險，不也沒啥事兒。萬一保險了就出事了，會不會有點不吉利？”
陶暮：“……”這什麼腦回路？
眼見苟日新是真的挺排斥保險這件事，陶暮也沒再深勸。隻是心裡打定了主意，回頭大不了自己拿錢給苟日新保個一百萬的意外險。也算是一份心意。
畢竟苟日新出威壓事故這件事情，上輩子是真的發生過。隻不過陶暮上輩子跟苟日新關係泛泛，不曾留意過這些。也不知道苟日新發生意外的具體時間和地點。
陶暮認為，既然自己沒有辦法避免意外發生，那就做好充分準備。也算不辜負苟日新幫他介紹劇組這份心意。
苟日新當然不知道陶暮這種“一報還一報”的做事心態。還在火鍋店裡，就給《江湖之遠》的男主角打了通電話。王博遠也聽說過陶暮在武行內的名氣。事實上王博遠在流露出對武替有想法的意思後，就有人給他推薦了陶暮。隻不過陶暮當時剛剛進組《豪俠傳》，還是個有名有姓的配角，他們也不好再接觸陶暮。
現在陶暮自己找上門來，王博遠還是挺高興的。在電話裡就預定了明天試鏡的時間。
第二天早上八點鐘，陶暮趕到《江湖之遠》的拍攝場地——說來也巧，《江湖之遠》在H影視城的拍攝地點也在清明上河圖景區。離《豪俠傳》隻有幾牆之隔。以至於陶暮到《江湖之遠》試鏡這一路上，竟碰見熟人。
有人跟陶暮打聽來意，陶暮也不遮掩。得知陶暮要去隔壁試鏡男主角的武替，這幫人全都露出一臉恍然的神色，用各種表情各種語氣預祝陶暮試鏡成功。
就連頂替陶暮進組的“大侄子”也帶著半臉妝跑出來，不服氣的嚷嚷：“既然都是當武替，憑什麼不能給我當？不就是錢嗎，《江湖之遠》給你多少，我加一倍！”
陶暮懶得理會這人傻錢多的“大侄子”，一把把人推回《豪俠傳》劇組：“彆鬨，回去演你的戲，彆給我添亂。”
“大侄子”梗著脖子跟在陶暮身後。陶暮生怕“大侄子”攪局，耐心哄他：“你不是想在鏡頭前麵出風頭嗎？找武替哪有自己上陣風光。你等我有時間教你兩招，也不難也不辛苦，夠你在鏡頭前麵耍酷吸粉的。”
“大侄子”眼睛一亮，立刻把爪子伸出來：“說定了，不帶騙人噠。”
陶暮敷衍的跟他擊了一下掌。把人攆回去了。
到了《江湖之遠》劇組，正好程寶東和王博遠都來了。一個在監視器前指揮大局，一個在化妝間裡化妝。
場務把人領到程寶東麵前，程導隨意瞥了他一眼，往角落一指：“劇組忙著呢。你先等會兒。”
陶暮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劇組裡人來人往各司其事，沒人理他也沒人問他。陶暮也不著急，仗著自己上輩子在劇組混過的各種經驗，幫這個抬抬道具，幫那個調調燈光。既不高調也不尷尬，搞得很多工作人員直接把陶暮當成新來的場記了。
程寶東和王博遠冷眼旁觀，一直觀察了一個多小時，才叫人領著他去換衣服試裝。
王博遠看著陶暮的背影，笑著跟程寶東八卦：“瞧著倒是挺沉穩。我還以為他被晾了這麼久，不說發脾氣，至少得問問緣由。”
程寶東冷哼一聲：“他要是會發脾氣，當著姓趙的麵兒就發了。不至於等到現在。”
說起來，兩人最開始知道陶暮這人，還是通過陳益謙的口。陳導看出陶暮的潛力，也有意提攜新人，沒事兒的時候就願意給老朋友們安利一下陶暮。
王博遠之前想找陶暮當武替，也是被陳益謙安利的。尤其在知道陶暮還報考了京影後，王博遠對這個還沒入學的小師弟天生多了幾分好感。得知陶暮拿下了《豪俠傳》的殺手無名，還感慨陶暮挺走運。
可惜這感慨還沒落地生根，陶暮就被踢出劇組了，之後陶暮得知噩耗的一係列應對，都讓王博遠對這位小師弟另眼相看。
彆的不說，情商就很高。一般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都做不到這種程度。
倒是程寶東，覺得小孩兒年紀輕輕城府就這麼深，不是啥好事兒。但也不否認，以陶暮的外形條件加高情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將來在娛樂圈必定有一席之地。說不準又是他們京圈的一匹黑馬。
所以今天這個下馬威，也算是程寶東和王博遠對後輩新人的一種考驗。
考驗完了，也還是那樣。王博遠欣賞小師弟的高情商高顏值，還很欣賞陶暮在劇組時的遊刃有餘，有眼力見。他見過很多新人，為了塑造自己很努力很平易近人的人設，平時沒戲的時候也會幫著劇組員工乾活。但是像陶暮這種每次幫忙都能幫到點上的新人還真少見。由此可見陶暮對劇組的各個部門都很熟悉，從中可以看出來這小子野心絕對不小。比如說將來演而優則導或者演而優則製什麼的。
相比之下，程寶東更排斥陶暮的成熟深沉，老練油滑。沒有絲毫年輕人的意氣活潑。
不過兩人也有達成一致的地方：那就是以陶暮的心性和條件，絕對能在娛樂圈裡混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