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2 / 2)

厲嘯桁訂的機票在晚上八點鐘,飛機飛行十三個小時,抵達M國的時候正好能趕上股市開盤。所以厲嘯桁並沒有倒時差的急迫需求。相比起回家補眠,他更願意跟陶暮一起逛農貿市場。感受一下周圍七吵八嚷的人群,還有那些扯著脖子討價還價的家庭主婦和商販們。這樣的生活是他從來不曾經曆過的。

昂貴的手工訂製皮鞋踩在滿是積水的地麵,厲嘯桁一邊左顧右盼,一邊詢問陶暮:“我們怎麼不去超市?”

“因為超市的生鮮蔬菜未必新鮮。”陶暮扭頭看了一眼穿著高級定製西服三件套外加黑色風衣的合作夥伴,第N次勸說:“要不你還是回車裡等我吧。這裡頭太臟,彆把你衣服弄臟了。”

話音未落,隻聽一聲高亢的“爺們兒,讓讓”在厲嘯桁身後響起。緊接著一股疾風飄過,厲嘯桁猛地一個轉身,險之又險的避開一個推著三輪車往市場裡擠的光頭商販。那商販車上堆著幾盆活魚活蝦,味道又腥又重。

陶暮低頭看了一眼活蹦亂跳的鱸魚和蝦,問厲嘯桁:“你想吃清蒸魚和油燜大蝦嗎?”

厲嘯桁雙手揣兜,特彆認真的回答:“我想吃水煮魚。”

他對魚的吃法沒有什麼偏好。但是記得陶暮喜歡吃麻辣口的。至於蝦嘛……他記得陶暮似乎不愛剝蝦。這個倒沒問題,他的剝蝦手藝是專業級彆的。每年過年,他都會幫家裡女性長輩剝蝦。

他剝的蝦還特彆好看。

在廚藝上沒有絲毫天賦的厲嘯桁也隻能在這種事情上找補尊嚴。

當然除此之外,他還可以勝任洗菜的工作。

“為什麼要用淘米水洗菜?”

三十八平米的小房子內,從來沒有經過廚房的厲先生係著圍裙,站在水龍頭下麵,看著陶暮把淘米水倒進盆裡清洗蔬菜,不無好奇的問道。

“可以減少農藥殘留。”陶暮耐心回答。

日光正好,陶暮脫了軍訓作戰服的外套,順便還衝了個澡。此刻正穿著家居服,係著深色圍裙站在麵積狹小的廚房裡。他覺著個子高高的,黏在他身後,時不時化身好奇寶寶的合作夥伴著實有點礙事。

“不如您先去廳裡等著,我努力一點,很快就能吃午飯了。”陶暮耐心建議。

厲嘯桁似乎也留意到自己的存在有點礙手礙腳,他有點不好意思:“我以為我能幫上你的。”

他看著陶暮,神情非常認真:“至少我可以學。”

陶暮:“……”這種職場新人的台詞,真的不太適合厲嘯桁。

“那個,您還是出去休息一會兒吧。”陶暮看了眼時間。他們下午兩點半軍訓,現在都快十二點了,再不抓緊時間,真的來不及了。

……似乎被嫌棄了。厲嘯桁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退出狹小到隻夠一個人轉身的廚房,看著屋裡的格局和擺設,禮貌的問道:“我可以參觀一下嗎?”

陶暮在廚房裡大聲回答:“隨便參觀。”

得到了主人的允許,厲嘯桁還是在小巧玲瓏的房間裡四處轉悠。

這大概是他生平見過的最小的房子——整個房子加起來還沒有厲家老宅的一個浴室大。可屋子裡的裝修擺設卻處處透著主人的精心。從玄關門口的照片牆,再到陽台上的盆栽樹木,處處透著鮮活溫暖的生活氣息。

厲嘯桁站在照片牆前麵,看著三四歲的陶暮坐在小木馬上衝著鏡頭笑,粉雕玉琢的樣子特彆可愛。忍不住莞爾:“我也有一張差不多的照片。隻不過我的照片是周歲生日照的。對了,你這張照片是在哪裡照的?沒準兒我們還是在同一家照相館照的。”

廚房裡的陶暮沉默半天,才回應道:“不知道。我沒有五歲前的記憶。”

厲嘯桁聞言一怔。

陶暮說道:“聽院長說,我五歲那年發了一次高燒。燒的特彆厲害。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抱歉。”厲嘯桁回到廚房門口。

頂樓的日光很強烈。眩暈到有些刺眼的陽光從窗外傾灑進來,恨不得將係著圍裙的少年融入光暈裡。厲嘯桁看著陶暮消瘦挺直的脊背,突然問道:“那你想聽我小時候的事情嗎?”

陶暮有些愕然,他回頭看著厲嘯桁。半晌,忽然壞笑道:“怎麼,你小時候難道還有偷看女孩子洗澡,揪女孩子小辮兒這種‘英雄’事跡?”

“那倒沒有。”厲嘯桁手插在褲兜裡,整個人半靠在廚房門口,以王婆賣瓜的口吻說道:“我小時候是在祖父身邊長大的。我的祖父性格很嚴厲,所以我小時候的性格也比較沉悶。每天除了看書就是看新聞財報,一直沉迷學習無法自拔,後來到斯坦福念大學,忙著創建嘯桁資本。然後就單身到現在。”

陶暮莞爾:“怪不得我頭一次見你,就覺得你說話辦事都極沉穩,原來是受老人影響比較大。”

“你是想說我老氣橫秋吧。”厲嘯桁輕笑:“我的弟弟妹妹經常吐槽我跟不上時代發展,跟同齡人有代溝。我之前也這麼覺得。不過見到你以後,我倒是覺得,代溝什麼的暫且不論。我沒有碰到談得來的朋友,隻是因為緣分還沒到。”

陶暮挑蝦線的動作微微一頓。就聽厲嘯桁繼續問道:“你呢?你長得這麼帥,性格又這麼好,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

陶暮想到厲嘯桁的生長環境和學習環境——都跟平常人相差懸殊,再加上國外呆久了,也許很多詞彙都用不精準。他應該不要多心。

這麼想著,陶暮微微笑道:“我跟你的情況差不多。沉迷賺錢,無法自拔。”

“那我們還真是誌同道合。”厲嘯桁說著,見陶暮將燉好的水煮魚倒進一個青花大碗裡,立刻伸手要接過來:“我覺著你們家的餐具也特彆好玩兒。”

“小心燙。”陶暮避開厲嘯桁的手,徑自把水煮魚端進餐廳飯桌上,笑道:“這是我爺爺特地去琉璃廠那邊找人訂的。”

“你也是跟著爺爺一起長大的?”厲嘯桁順著杆子往上爬了一下:“我真覺得我們兩個之間,共同之處特彆多。難怪這麼談得來。”

接下來,陶暮又做了一道油燜大蝦,一道紅酒醉小排,一道蟹粉獅子頭,一道涼拌海蜇頭,一道桂花糯米藕。

等菜上齊,自認非常談得來的厲嘯桁主動把油燜大蝦搬到自己麵前,擼胳膊挽袖子的套上塑料手套,開始剝蝦。

他剝蝦的速度極快,修長的手指靈巧的反動,沒一會兒就將一顆白白嫩嫩的蝦仁兒剝出來,直接放進陶暮的碗裡。

陶暮又是一怔。厲嘯桁笑眯眯說道:“你瞧,我剝蝦剝的極好,你喜歡吃蝦。咱們兩個是不是配合的特彆默契?”

陶暮還沒來得及說話,厲嘯桁已經眉眼舒展的笑道:“所以從今往後,真的要特彆辛苦你在期貨操盤上多多提點我。雖然不用像你之前那樣,每天晚上熬通宵盯大盤,但咱們這行就是這樣。稍有疏忽可能就會導致數十億M金的損失。再加上時差的問題,我有時候可能會在這邊淩晨三四點鐘給你打電話。得罪之處,萬望見諒。”

陶暮恍然。知曉厲嘯桁可能還是有點不放心他的職業操守。怕他到時候撂挑子不乾,或者關鍵時刻找不到他的人,又或者時間長了態度沒有那麼積極了。總而言之,各種主觀上的態度輕忽都有可能造成工作上的失誤,並由此引發巨大的損失。

以厲嘯桁的修養和性格,他顯然不是那種會把醜話說在前頭的人。再說以他和厲嘯桁合夥人的關係,在合作伊始,也並不適合那種“醜話說在前頭”的辦事風格。所以思來想後,這幾天的親昵交流大概都能落在禮賢下士這四個字上。

怪不得人家年紀輕輕就能創下偌大的嘯桁資本,未來更是能一手投資出首富規模的高新科技產業。這份能屈能伸的職業素養,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陶暮自覺自己摸準了厲嘯桁的心思,頓時笑道:“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就算你每天淩晨三點半給我打電話,我也會精神百倍的給你建議的。”

“畢竟,我的身家性命也都攢在您的手上呢。”

陶暮開玩笑的說了一句。厲嘯桁也一本正經的回應:“我從來不擔心這種事情。畢竟我的眼光這麼好,不可能看錯人。”

陶暮莞爾。不愧是未來能投資出一個首富的資本家,這獨特的自誇技巧。他確實是服氣的。

兩人就這麼插科打諢的,這頓飯吃的特彆高興。而且一頓飯的時間,兩人都覺得彼此之間默契不少,相處起來也更顯輕鬆。倒真有些傾蓋如故的意思。

欣然飯後,厲嘯桁告辭離開。陶暮剛回到學校,手機鈴聲就跟催命似的響了起來。

陶暮不知怎麼的,心下一跳。他接起電話,就聽苟日新的好兄弟大羅在聽筒那邊急切的道:“不好了,陶暮,狗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