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啪”的一聲脆響, 帶有某五星級酒店logo的精美茶盞被人用力摔在光可鑒人的昂貴瓷磚上, 碎的粉身碎骨。
“豈有此理。”在外人麵前，向來涵養頗深的姚聖安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臉頰，咬牙啟齒的罵道：“這個陶暮, 真是欺人太甚。”
“爺爺。”姚文霄欲言又止。他是姚聖安最寵愛的一個小孫子。他出生的時候，聖安集團已經是滬城屈指可數的大集團, 姚聖安也是滬城聞名的大企業家。自然不會有人自討沒趣的在姚家人麵前議論姚聖安的舊事。
因此姚文霄並不知道姚聖安當年師從宋家，又害的宋家家破人亡的往事。
“……陶暮在網上爆料的那些事, 是真的嗎？”姚文霄猶猶豫豫，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怎麼？”姚聖安盛怒之下, 情緒毫無保留的向姚文霄宣泄過去：“你也想譴責一下你爺爺當年做的不地道？”
過於猛烈的怒氣撲麵而來, 姚文霄下意識就是一個激靈。看著仿佛一頭被激怒的雄獅一樣的姚聖安, 姚文霄趕緊搖頭：“當然不是。我隻是覺得，這種事情被陶暮爆料出來, 我們會很被動。更何況他還怕彆人不知道，特地拍了一套節目出來。現在很多網友都受到節目的感染, 情緒非常激動。都在網上號召抵製聖安集團旗下的飯店和酒店。聖安集團的股價也已經跌了兩個百分點了, 所有飯店酒店門可羅雀，生意非常不好。形勢對我們非常不利。”
一些吃飽了沒事做的低齡網友甚至跑到聖安集團旗下的飯店門口拉橫幅，碰到有進店吃飯的客人，就拉著人家宣傳姚聖安當年欺師滅祖的那點舊事。都是十幾歲沒成年的小孩子，利用周末休息時間來當自來水。甚至還有媒體記者被吸引過來, 將這些孩子抵製聖安集團的一幕當做新聞熱點。飯店安保眼睜睜看著, 打也不敢打罵也不敢罵, 隻能報警。
可是一幫孩子站在飯店外麵五十米遠的位置拉橫幅搞宣傳，也沒占用飯店的場地，更沒有過激行為。警察來了也做不了什麼。
總而言之，現在聖安集團已經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還在滬城的姚家人幾乎不敢出門了。背地裡埋怨老爺子當年做事不地道的也不在少數。
就連聖安集團的其他幾位大股東，也對這件事情頗有微詞。
姚文霄也有些抱怨——倒不是覺得姚聖安當年不該那麼做。而是姚聖安明明知道陶暮要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卻沒有提前告訴他。以至於他被陶暮搞的措手不及。現在無論怎麼做，都有些失於先手。
被自家孫子這麼一提醒，姚聖安臉色又是一沉。雖然他早就料到陶暮肯定會在宋家那件事情上做文章，但是在腦子裡想想，和親自體驗被數百萬網友指著鼻子罵的滋味還是不一樣。
姚聖安打從創建了聖安集團，養尊處優這麼多年，還真沒被人這麼罵過。好在他這麼多年，一直都在塑造聖安集團熱衷於慈善的好名聲。平時雖然不顯，這個時候應該能起到一些作用。
想到之後還要重用孫子的毓霄傳媒，姚聖安麵色稍微和緩一些，開口說道：“宋家的事，爺爺固然有錯，但更多的，還是時代的悲劇。爺爺可以問心無愧的發誓，宋家遭遇的悲慘過去，固然有我一部分原因。但我從沒想過讓宋家家破人亡。隻能說世道艱難，不以人力為轉移。”
“可是人不能總是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爺爺當初還年輕，意氣用事，想法偏激，就算做了一些錯事，也是情有可原。而且這麼多年了，聖安集團熱心慈善，我們姚家也資助了不少希望小學，還有各種慈善事業。我姚聖安不敢說我問心無愧，但是我敢說，聖安集團並沒有辜負社會的期望。你要知道，這麼些年，聖安集團為社會解決了多少崗位，為國家創造了多少稅收？又組織了多少次慈善捐款？我們看待事物，不能總是一麵倒。要辯證的看問題。”
頓了頓，姚聖安又問道：“現在陶暮依仗著飛訊網，捅出了當年一段舊事，目的就是在網上抹黑姚家，抹黑聖安集團的名聲。你不是也做傳媒嗎？能不能想想辦法，扭轉一下局麵？”
姚文霄苦笑一下：“辦法自然是有的。隻不過現在不論怎麼做，聖安集團都很被動。爺爺要是能提前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就好了。”
姚聖安眸光閃爍。他也知道自己當年的舉動並不妥當。人老麵子薄，他當然也不希望自己愛護的晚輩因此對他有什麼看法。所以才會一拖再拖。現在想來，卻是一念之差，反倒讓陶暮占據了先手。姚聖安難免有些後悔。
不過他能白手起家創下聖安集團，也不是一味懊悔之人。事已至此，再怎麼後悔也無濟於事，還得想辦法解決問題。
想到這裡，姚聖安不禁想到自從國民校花校草選拔大賽結束後，就回到滬城再也沒什麼動靜的沈家人：“你最近跟沈毓還有聯係嗎？”
自從選拔大賽結束後，沈家人就以年末公司事務繁忙為由，全家人回了滬城。姚聖安卻因為孫子被拘留的緣故，不得不滯留京都。後來又擔心陶暮會搞出什麼事來，所以先下手為強，想要把陶暮按下去。結果反被陶暮反咬一口，鬨到現在進退維穀的境地。
姚文霄聽到沈毓的名字，臉上不禁閃過一絲溫柔又寵溺的神色：“有聯係。每天晚上都通電話。沈毓最近對演戲特彆感興趣。所以又在家人的安排下接了一部電影，據說男主角是嚴晟。等過完年就要去香城拍攝了。”
姚聖安“唔”了一聲，緩緩說道：“沈家跟姚家是世交。現在姚家有難，資金上或許會有些周轉不開。到時候難免要求助到沈家頭上。你要跟沈毓保持好關係。沈家人最疼這個小兒子，到時候有他幫忙替我們說情，沈家應該不會拒絕我們的請求。”
打從滬城那塊地皮競標失利以後，姚聖安也隱隱感覺到沈家人的不滿。他縱然有些懊悔自己的急功近利，卻也難免埋怨沈家人專橫跋扈——難道就因為沈家人在滬城房地產界執牛耳的地位，他姚家就不能在這口鍋裡分一杯羹？
當初沈家競標地皮開發房地產項目，每逢遇到資金鏈緊張，都是跟聖安集團借一筆過橋資金，他姚聖安可有說過半個不字？現在就因為聖安集團也想進入房地產業，沈家就如此抵觸。當真是……商人重利。
姚文霄當然不知道姚聖安滿肚子的牢騷，聞言還大咧咧的埋怨道：“爺爺，你說什麼呐。我跟毓毓是發小，我們是真心交往的。可不是為了利益往來什麼的。你這麼說，毓毓會誤會我的。”
“我當然知道你們是誠心交往。”姚聖安臉色越發緩和的道：“爺爺就是這麼一說。到時候沈家要是不願意。你彆忘了拜托沈毓幫爺爺說兩句話。”
“我知道了。”姚文霄點點頭，本來是想跟爺爺商量對策的。被這番話勾起了對沈毓的相思之情。當下什麼心思也沒有了。鑽進臥房就給沈毓打電話。
不出所料的，就在陶暮爆料出姚聖安跟宋家的舊怨，一眾網友號召抵製聖安集團旗下的餐飲飯店，就連聖安集團的股價都受到影響的時候，聖安集團也召開了一場新聞發布會。
在發布會上，白發蒼蒼的聖安集團董事長姚聖安毫不避諱自己當年的過錯。表示自己當年確實有些衝動。但宋家的悲劇其實更多還是由於那個時代造成的，與人無過。畢竟他並沒有親手害過宋家任何一個人。宋家也沒有一個人是因為姚聖安的原因直接死去的。
“在那個年代，這樣的憾事其實有很多。我不否認，我當初確實軟弱了。因為我也是遭受了彆人的舉/報，所以才想著‘戴罪立功’。讓自己好過一點。其實在那個年代，像我這樣的人也有很多。我們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當著所以媒體記者的麵，姚聖安言辭懇切，坦言說道：“我承認，是我的懦弱，間接造成了宋家的悲劇。今天，我願意為我當年的過錯向宋家人道歉。”
姚聖安說到這裡，深深的鞠了一躬。話鋒一轉：“但是，聖安集團成立這麼多年，包括姚某本人，一直肩負著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社會使命，一直熱衷於慈善事業。這麼多年以來，聖安集團捐助的希望小學一共有……捐助的慈善基金有……共計捐款……”
“我相信，聖安集團行過的善事，不會因為我姚某人當年的舉動打下半點折扣。我姚某人做過的善事，也不會因為當年的過錯就變了性質。人生在世，孰能無過？我希望大家能正視聖安集團為社會創造的財富，提供的崗位，對我姚某人，也多一分寬容，多一份理解。我姚聖安再次決定，我將用畢生時間投注在慈善事業，為社會貢獻出更多的力量。”
這個采訪一波出來，立刻就有一部分網友們被說服了。
“我覺得姚董事長說的沒錯，那個年代本來就很特殊。姚老爺子隻是屈服在時代之下，做出了大多數人都會做出的選擇而已。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有多少人能在麵臨危險的時候大義凜然的站出來當英雄？反正換位思考的話，我應該做不到。”
“宋家的悲劇是時代的悲哀。這其中固然有姚聖安的間接因素，但是姚聖安並沒有親手殺人，他也沒有違反法律。而且聖安集團這麼多年，確實熱衷於慈善。我老家的一個希望小學就是聖安集團捐助建造的。我們村通向鎮上的一條公路，也是聖安集團捐獻修建的。一個人做了一件錯事，又做了一萬件好事，難道就能因為這一件錯事抹殺那一萬件好事嗎？”
“我看《市井人生》這個節目剛出來的時候，很多網友受到節目感染，都在號召抵製聖安集團旗下的飯店和酒店。原本生意特彆紅火需要排隊的幾家店，現在都沒什麼人進了。而且這麼多天，聖安集團的股價也暴跌了快百分之十了。就算是懲罰，這些也該夠了吧？”
姚文霄能被媒體譽為“滬城最具潛力的青年才俊，本世紀最值得期待的商業天才”，自然也有他的能力。至少在關於沈毓以外的事情上，姚文霄的手段還是可以的。
簡簡單單的一個新聞發布會，再加上幾個飛訊小號的不斷帶節奏，就把陶暮傾力打造出來的“千夫所指”的氛圍在頃刻間扭轉了。
不過好在，經曆了上輩子的陶暮早就熟悉了姚文霄的所有手段。就在姚文霄洋洋得意的發出第一招後，陶暮的應對也緊隨而來。
陶暮再次爆料了姚聖安根本不是被人舉報，而是覬覦宋家祖傳菜譜主動“揭發檢舉”宋家人的事實。他找到了還記得當年舊事，甚至直接參與到整件事情中的其他人證。指出姚聖安當年帶隊打砸宋家祠堂，並趁亂帶走宋家祖傳菜譜的事情。
時至今日，宋家祖傳菜譜仍然被姚聖安扣留。姚聖安在新聞發布會上言辭懇切，說要為自己當年的行為道歉，卻絕口不提這本祖傳菜譜，可見說好的道歉也都是在做戲。根本毫無誠意。
除此之外，陶暮還讓飛訊娛樂爆料出姚聖安為了讓聖安集團在滬城立足，多年來對競爭對手暗下殺手——包括故意指使小流氓到對方飯店鬨事，故意收買對方飯店的後廚人員在菜裡加藥致使食客食物中毒，害的飯店傾家蕩產賠償顧客最後不得不倒閉，而姚聖安卻趁機壓價收購對方飯店等等齷齪手段。
陶暮上輩子被姚文霄逼得在娛樂圈待不下去。但他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之人，自然也會找人暗中調查姚文霄甚至聖安集團的黑料。姚聖安當年就能做出欺師滅祖的事情，為了一本菜譜能狠心害死將他一手養大的師傅，可見這人壓根就不是什麼好人。姚聖安立身不正，又在歪門邪道上嘗到甜頭，齷齪手段自然不會隻用一次就罷休。
陶暮查到聖安集團很多黑料，奈何他上輩子被沈毓的愛慕者聯手封殺，根本沒有發聲渠道；再加上他自身形象又很不好，根本沒有人相信他的話。聖安集團反倒因為他的打草驚蛇，把一些舊事全都抹平了——基本上都是拿錢消災，利益交換，重金砸下去換取受害家屬的原諒。
受害家屬都不提當年事，彆人自然更沒有立場追究。
而這輩子，陶暮利用重生的先見之明，在飛訊網最有存在感且名聲最好的時候搶先爆出聖安集團的黑料。又及時聯係到幾家在與姚聖安的競爭中落敗，不得不遠避外省卻保存了實力的餐飲集團，聯手起訴聖安集團。並且向法院申請財產保全措施，凍結聖安集團的銀行賬戶——
陶暮唆使那幾家餐飲集團起訴聖安集團，就是為了凍結聖安集團的賬戶，砍斷聖安集團的資金鏈。至於官司是輸是贏，根本沒有人在意。
果然，這一手使出來，聖安集團龐大的資金鏈立刻被截斷。再加上醜聞頻出的緣故，聖安集團在股市上也是一落千丈，股票在幾天之內接連跌停。迫使姚聖安不得不向滬交所申請停牌。
陶暮也沒放過姚文霄手下的那幾個不斷蹦躂的飛訊小號。直接砸石錘證明這些飛訊小號都是姚文霄養的水軍號。這些水軍小號在網上帶節奏替聖安集團說話，故意誘導輿論風向。可憐的網友們又雙叒叕被帶節奏了。
原本真情實感的替聖安集團辯解的善良網友們再一次感受到智商被蔑視的心痛。在各種“日了狗”的悲憤心情下，一部分網友頓時路轉黑，黑起聖安集團來簡直不要錢了。
聖安集團在網上的口碑再次暴跌。
不過姚聖安也算是一代梟雄人物。他能白手起家創建聖安集團，這麼多年也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物。自然不會因為陶暮一招就繳械投降。
雖然已經陷入焦頭爛額之境地，但姚聖安仍舊可以絕地反擊。
他直接讓聖安集團旗下所有連鎖餐飲店打出五折優惠活動——不得不說，就算姚聖安人品一直為人詬病，但他做菜的手藝始終不俗，管理飯店也非常嚴格。聖安集團旗下的餐飲連鎖店的口碑一直深得滬城人的信賴。
隻不過在此之前，聖安集團一直都在走中高檔消費，在2008，去聖安集團旗下的餐飲連鎖店吃飯，一桌下來不算酒水都得花費千元以上。所以很多滬城人就算聞名許久，也根本沒吃過聖安集團旗下飯店的菜。
這次聖安集團直接打半價活動——一眾老百姓們才懶得理你們集團之間有什麼恩恩怨怨，當然是見到便宜就上。於是從來沒有嘗過高檔菜肴的滬城人便攜家帶口光顧聖安集團旗下的餐飲飯店。一時間，原本因為醜聞影響而門可羅雀的飯店連鎖店再次爆滿。
除此之外，姚聖安還讓聖安集團旗下的餐飲連鎖店推出了白領送餐活動——就是將聖安飯店最特色的幾道菜組合起來，按照每份菜四分之一的菜量，共計三道菜二兩飯組成一個盒飯套裝，每個盒飯特價三十八元，還包括送餐上門服務——姚聖安直接聘請社會閒散人員組成送餐團隊，直接為滬城提供了近百個工作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