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魚的表情像是吃了土蜘蛛的眼珠子一樣, 整個皺在一起, 這個樣子在彆人看來就是和父親鬨脾氣的搗蛋孩子。同行的村民們既驚又怕, 沒想到他們先前認為是山中武士仆人的兄妹三人, 竟也是武士的孩子。
隻是……阿清驚訝的掩嘴, 看了下閒魚身側的大個頭道:“那麼岩融桑…也是這位武士大人之子?”
三日月意外的看了眼岩融,他倒是沒想到三條家的兄弟會和姬君假扮兄妹。岩融對這種誤會並不在意, 也不因輩分被連帶降低而生氣,倒是擺擺手隨口解釋:“不是啦, 咱和主…哦對了是宗子不是啥親兄妹。”
“原來是這樣啊。”阿清了解的點點頭, 同族同輩年齡差距大也是正常的。隻是既然他們三位都是武士出身, 自然會受到貴族們的接待, 接下來的幾日,想必也是無法同行了。阿清有些不舍, 蹲下身對閒魚道:“在換完糧食前,我們會一直留在城中。若您辦完事想要返回山上,請務必通知我們。如果沒有風神大人賜予的符咒, 即便是有武士大人同行, 也是很危險的。”
畢竟武士不是陰陽師。而他們這些普通人,當初能夠平安到達山中, 也是跟在貴族後麵, 蹭了隨行法師的方便。
雖然莫名其妙多了個野爹把閒魚膈應的不輕, 她還是乖乖和阿清打招呼告彆,隨後和今劍岩融一起前往三日月他們所在的客房。她撇著嘴一臉嫌棄,轉頭看向表情比自己更糾結的今劍, 忽然想到,這位可是三日月的正牌哥哥,想必比自己更加糾結,她小聲道:“抱歉啊今劍,是我連累你了……”
今劍歎了口氣,失落道:“倒不是因為這個,我想不到反駁他的方法,完全沒有幫上主人的忙呢。”雖然他才是三條家的大哥,可現在這個樣子說出去彆人也不會相信吧,況且他們之前就已經在村民麵前綁定了兄妹關係。
閒魚感動道:“不是我方無能,是敵人太狡猾啊。”說完,她對著三日月做了個鬼臉。隻是對方像是身後也長了眼睛一樣,恰時轉過身來,笑眯眯道:“怎麼了,宗子是吧,有什麼事情要拜托為父嗎?”他有點遺憾,這場麵賴光見不到呢。
閒魚麵無表情道:“你會唱小星星嗎?”
三日月歪頭道:“宗子若是對此感興趣,為父便拜托你歌仙叔叔教你和歌。”旁邊的衛兵聽到這話還斜撇了他一眼,真是慈父啊,竟然請歌仙兼定大人這樣的才子教導女兒和歌。
閒魚垂死掙紮,道:“我要騎大馬。”她一指外麵,正巧有個平民讓兒子騎在自己脖子上。
三日月笑容不變,似是一個寵溺頑皮孩子的慈愛父親,他彎下腰,伸手把閒魚拎起,然後……放在了岩融的脖子上。後者熟練的按住閒魚的腿,主動接活道:“哈哈哈,這個我可比兄弟擅長,想玩的話咱帶你!先去演武場看看如何?”說完也不等閒魚回複,催上今劍一起便跑遠了。坐在岩融脖子上的閒魚一扭頭,就看見三日月那家夥對著她微笑揮手。
於是當清光趕到的時候,就見閒魚似陣狂風般和岩融一起飄走了。
總覺得…主人好像變得活潑了?
相聚後,也沒有人提起閒魚為什麼會和風神離開這件事,大家都擔心這會戳到閒魚的傷心處。況且屋裡殘留的鬼氣也讓付喪神們猜測,審神者很可能因為過去的一些陰影鬼化。無論在任何時代,這都是遭人忌諱的事情,大家也隻會在心裡想想。
三日月現在的身份是源賴光的近衛武士,也是源家的旁支,雖不是太貴重的身份,可如今賴光正得勢,這普通的貴族也不敢輕易得罪他。畢竟對於平安時代來說,萬般皆下品,唯有京中高,離了京就等同被放棄,而三日月等人在外是自稱為賴光出京辦事的京中人。
作為源家武士的女兒,閒魚也被安排了單獨的房間,配置雖然無法和少將府相比,但也是極為奢侈了。隻是這些天她野慣了,再次穿上層層疊疊的衣服,對比下覺得日子比以前更難熬了。
和憂傷的閒魚不同,與她一起進城的村民們日子倒過得很是舒心,當地貴族為了討好三日月,也給了這些平民優待,為他們換取了更多種子。阿清的父親真砂清次將換種子以及其他交易的事情,都交給了女兒阿清,自己則在城中轉悠,詢問有關安珍的事情。讓他欣喜的是,這城中的衛兵告訴他,確實有位叫安珍的俊美和尚正在城中,如今就在貴族家中做客。
真砂清次現在已經是平民,他無法隨意進入貴族府邸,擔心認錯人讓阿清跟著失望,他便瞞著女兒一個人悄悄地守在貴族家門前,等待安珍出門的機會。
安珍作為一個極有野心的僧人,也不想錯過討好貴族的機會,他當然不會一直憋在屋子裡,每日都會出門講經。隻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日他剛出了門,便見一張熟悉的臉激動的朝他跑了過來。
“安珍啊,我可找到你了!”清次急忙走了過去,伸手捏住了安珍袍子。
安珍看那臟兮兮的手掌,下意識的便想甩開,可在這會兒卻又聽到了師叔欣淨法師和師弟道謙的聲音,他神情一變,立刻換上另一幅熱絡麵孔,回握住清次的手,道:“真砂大人,自聽聞您遭了大難,安珍日夜掛念,幸好您平安無事。”
清次見安珍對自己的態度依然如此熱絡,眼中蓄滿了淚水,激動道:“都是佛主保佑,我和阿清都逃了出來。安珍啊,阿清她也極為想你,如今再次相逢也是有緣,你倆的婚約……”
俊美的和尚表情陰鬱下來,可聽到師叔越來越近的聲音,他忙打斷了清次的話,道:“我也沒有一刻忘記阿清…不如我們找地方談談。”說著他露出為難的表情,道:“在下畢竟是僧人,在這外麵,不太合適……”
清次忙點點頭,道:“那好,咱們換個地方商量。”他滿是女兒即將脫離苦海的喜悅。
安珍擦了擦頭上的汗,可算糊弄過去。他不能沾殺業,那會被察覺。如今隻能先把這老頭穩住,再找機會偷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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