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雙向夢境(2 / 2)

國家讓我去當貓 燕孤鴻 33331 字 4個月前

“嗤。”

黑貓終於收回目光,吝嗇瞥了他一眼。隻是向來老辣嚴苛的目光不知道怎的,多了疲憊麻木。

尤其是當這人開口的時候。

“昨天晚上我又做夢了。”

男人極為誠懇剖析自己,字句斟酌:“老費,費副隊,你有經驗……”

“滾你媽逼的,老子不是副隊。”

“哎,暫替的副隊也是副隊嗎,咱們隊長跟副隊間最不能鬨矛盾,到時候影響多不好,有事說事。”

顧臨安推心置腹和藹的話,換來一聲冷哼,帶了生死看輕的漠然。

“彆跟我說話,頭疼。”

“頭疼就多喝熱水啊。”

顧臨安和顏悅色的把保溫杯推過去,親親熱熱,換來費城無言以對的目光。

“你臉皮怎的這麼厚?”

“謝謝誇獎。”

顧隊謙虛擺手。費城冷哼聲,推開保溫杯,舔了舔巨石縫草葉上凝結出來的露水。

“最後說一遍,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老是做夢。反思一下自己。”

“有沒有可能是連火的影響——”

“不可能,我都說了多少遍了!”

大黑貓生氣轉過頭,獨眼中全是不耐煩。“你上課時候沒學過連火?自己沒了解過?這麼頻繁連火夢你們是結婚了還是艸過了,他媽的百年夫妻也沒有這樣著的。”

顧臨安一時間沉默,費城見他那樣,不屑甩了甩尾巴。

“出息,就這麼個事,值得你三天兩頭費這麼大神?過不了多久鏈接散了就沒了。”

“再者說,你們就那麼一丁點火,能做什麼。”

顧臨安神色動容,費城以為他被自己說動了,罕見緩和了語氣。

“顧隊,知道你最近壓力,但九局國家全壓在你身上。你可不能垮。”

“得了,不用擔心我。”

顧臨安收斂了神色,鎮定自若:

“其實我在想,等小喬成年他得被派到哪裡。”

“s級王不見王,咱們國家那幾位將軍都幾十年沒挪窩了。要不是你火焰特殊,能全國各地的跑?”

費城冷哼。

“他要是收斂不了力量,就他那等級籠罩的地盤範圍,恐怕隻有西藏才能容得下。更何況他還是……”

他還是折耳。

費城沒說話,顧臨安心裡補齊。皺了皺眉,他陷入沉默中。費城也不說話了,一人一貓蹲坐在岩石邊上,一言不發。太陽突破雲層束縛,掙動出來,萬道霞光,整片天都被染紅了。陽光下薄霧逐漸褪去,山崖下大片紅鬆林露出真容。

“幾天?”

費城冷不丁開口。

“三個月,最短兩個月。”

顧臨安站起來身,垂眸注視著山下鬆林。嘴角抿成硬線。陽光撕破薄霧,也撕碎最後一片遮羞布,將醜惡的真實展現到世界的眼前。從腳下紅鬆林,蔓延到後方丘陵山巒,土龍般蜿蜒起伏的大地上遍布醜陋凸起,成千上萬,乍一看仿佛大型白蟻築巢,滿目赤紅。如果喬雙鯉在這裡絕對會震驚失聲,這些凸起每個都由數個鼠石壘成!重巒疊嶂,仿佛一座座山丘,讓人幾乎爆發密集恐懼症!

“從赤峰,大興安嶺,小興安嶺,再到長白山脈,這次疙瘩長的不少啊。”

“可不是,把整個東三省都包進去了。”

顧臨安拿出來軍牌,隨意點了兩下,光線交織浮現出來的中國雄雞頭部已經被完全標紅。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紅色標示,而最大的那個仍舊位於龍虎山,一動不動。

“這次膽子挺大,敢把特戰包餃子。”

“艸,我他媽就知道江西那邊牛鼻子老道肯定有隱瞞。”

大黑貓破口大罵,碎石塊被爪掃下去,墜落入萬丈深淵。

“要是他媽出了事——”

“我在,出不了事。”

費城皺眉盯著顧臨安平靜的神情看了會,突然嗤了聲,挑眉笑罵:

“你小子還是這麼狂。”

“總得讓大家回去過個好年。”顧臨安一口氣喝完保溫杯裡水,隨手抹了下下巴。深邃黑眸劃過一抹耀金光亮。

“兩個月。”

他兩根手指劃過冰冷空氣,衝山崖下頓了頓。

“清理乾淨。”

男人高大身影消失在巨岩上,一聲悠長呼和回蕩在山林間,此起彼伏的貓叫群起響應,遍布整片山巒,驚飛群鴉。

“就從小興安嶺開始。”

……

這次的兩校野外綜合能力聯合活動已經到達了尾聲,既上次火焰考核之後,四人組又經曆了一係列徒手搏鬥,野外救人質等等活動,終於到了最後。兩個成績最高的優勝組共記八人,將會以擂台賽方式進行最終對決,勝出者可以接受同學們的挑戰。

“艸……餓死我了,等比賽完我要回去吃個夠!”

扯著嗓子喊聲音才能不被雨聲壓下去,比賽越往後天氣愈發惡劣,到了今天更像是天上有人在向下潑水,豆大的雨滴子打在人身上生疼,渾身濕透,瓢潑大雨。人眼在這種情況下根本睜不開。

但睜不開眼,就看不到對手的拳頭。

喬雙鯉千鈞一發向後一仰避開,樓鴻風下一招接踵而至,仿佛個不會疲憊的戰爭兵器,不依不撓要把他轟下擂台。借著濕滑的水痕喬雙鯉鬼魅般滑到他身後,扭住手臂一擰一拋直接甩了出去——可惜樓鴻風下盤穩,離擂台邊上還差半米。

雷霆暴雨中兩人打在一起,仿佛兩頭失去理智的野獸,拳影交疊動作快成了虛影,劇烈動作激起大片水花潑向四周,小範圍下了場‘陣雨’。雨下的更大了,周圍樹林被吹的東倒西歪嘩嘩作響,壓住了同學們的叫好加油聲,也讓老師擔憂看向天空。

“還打下去嗎,這天氣……”

“打。”

溫成斐一瞬不眨地望著場內,唇角緊抿,眸光沒有絲毫動搖。

“他們今年大二了。”

他答非所問,一語雙關:“將來還會有比這糟幾百倍的情況,那時候可沒有退路。”

老師們麵麵相覷,沉默下來。場中激戰也到達了尾聲,當喬雙鯉終於拚儘全力把樓鴻風擊退場外他也在下一刻力竭到地,任由雨水擊打在臉上,幾乎讓人窒息。他累的要命,不想爬起來,腦子裡隻有一句話。

總算結束了。

等過了今天晚上,總算能回學校了。

“快起來,彆癱著了!”

大雨中有人把他拉起來,攙扶著,一直到旁邊臨時搭建的休息區。防水布撐住了瀑布般暴雨,喬雙鯉渾身裹在浴巾,濕透的頭發被人擦地淩亂不堪仿佛雞窩。

“頭發該剪了。”

臉上驟然一燙,激地喬雙鯉“嗷”叫了聲。旁邊樂天鈞笑著把熱水杯塞進他手裡,上麵還飄了喬雙鯉深惡痛絕的薑沫。

“是有點長。”

嫌棄捏著鼻子灌下去,暖意從尾部一絲一毫釋放,喬雙鯉這才有種終於活過來的感覺。他舒了口氣,側頭正好看到了樓鴻風。他頭上搭著毛巾大岔著腿坐那裡,毛巾遮擋住了全部的表情,全濕透了,沒有一丁半點的乾燥功能,反而滴下水來。周圍氣壓極低,沒人敢接進。

其他沒人敢接近,沈逸飛正在打角逐亞軍的擂台。樂哥在他這裡,一時間樓鴻風那竟有點孤零零的。

不,喬雙鯉決定收回自己的話。下一刻他就看到有人抱著浴巾到樓鴻風身邊,扯下他頭上毛巾換了條新的。樓鴻風臉果然臭的很,眼憤怒圓睜像是要把人大卸八塊。但當看到身邊人後,他全部憤怒又僵在了臉上,最後不耐煩扯過毛巾胡亂擦了兩下頭。

“哎,你有沒有覺得最近老樓跟席慕他們關係……”

樂天鈞欲言又止,食指拇指比了個距離。

“好像好了那麼一丟丟?”

“嗯。”

最近總是半夜睡夢連火的喬雙鯉深藏功與名,看席慕喝樓鴻風兩人的架勢,確實不如之前僵硬。可能做過夢,又或者更了解對方。但是——

“唉,根本問題還沒解決啊。”

樂哥感歎,說出了喬雙鯉心聲。聯姻這事隻要一天沒解決,就是紮在兩人之間的刺,刺痛對方也刺痛自己。

艾利克斯是怎麼想的?

喬雙鯉看過去,卻意外沒有發現他的身影。不僅是他,連伊頓也沒有見到。他沒多想,視線回到擂台上,這場戰鬥勢均力敵,最後沈逸飛輸了一籌。樸元青毫不留情將他打下了場,宣誓這場比賽的終結。挺多人圍到沈逸飛周圍,樂哥也去了,給他送過去薑茶和毛巾。

樸元青一人孤零零站在擂台上,瘦削孤僻的少年麵無表情,呸出不小心進口的雨水,插著兜走下去。略過擂台下等他的封宇舟,獨自一人走到後麵。看到封宇舟愣了一下,然後連忙轉身跟上的背影,喬雙鯉心中有點不舒服。

他知道樸元青那樣過分的說過自己嗎,為什麼還要一直都跟著他。

“元青真的好厲害!”

營地裡,少年興奮喋喋不休,手在空中胡亂比劃。

“這一下再那一下就把沈逸飛摔倒了,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啊,抱歉。”

才注意到喬雙鯉,想起他是沈逸飛舍友。封宇舟收了聲,抱歉撓頭靦腆的笑:“沈逸飛也好厲害!不像我……”

“封宇舟。”

喬雙鯉頓了頓,看他興奮開心的神情,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麵對少年疑惑看過來的眼,他生硬換了個話題。

“你的特質……是懦弱對吧。”

“嗯。”

封宇舟笑容收斂了些,神情有些黯淡。喬雙鯉拚命搜刮腦汁,小心翼翼斟酌道:

“我看到你之前把懦弱用到彆人身上……你有沒有想過,吸收彆人的懦弱呢,讓同伴可以變得更強些?”

這是喬雙鯉從自身想到的。人懦弱到極致也不會自殺,但如果把懦弱都吸收過來,那同伴是否會變得勇敢無所畏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絕對不失於一種極好的輔助特質。

“…想過的。”

“哎?”

麵對喬雙鯉訝異的目光封宇舟笑了笑,其中滿是無奈,聲音很低:

“我想過的……以前就嘗試過。可是我的火焰潛質太弱了,想要實現,除非對方能夠絕對的信任我,一丁點懷疑都不行。”

封宇舟小小聲道:“就連我父母,我姐姐都失敗了。親人都不可能的話,有誰能百分百信任一個陌生人呢。”

喬雙鯉無言,就連他也不能保證自己絕對信任同伴。百分百這個程度實在是太沉重了,世界上有誰能將信任完全交付?隻要有丁點的猶疑,增益就不可能實現。

這實在是太苛刻了。

“所以希望能努力不拖累你們就好啦。”

封宇舟輕快道,沒有讓氣氛滑入凝重尷尬的深淵:“我現在潛伏課修的可好了,差一點就滿分了呢。敵人肯定發現不了我。”

“隻有元青發現了!他可真厲害啊!”

三兩句話就又轉回到了樸元青身上,封宇舟是真的高興,仿佛是自己勝了一樣,為樸元青的進步純粹快樂。那樸元青呢,他是否也以真心來對待封宇舟?

喬雙鯉搖了搖頭,有時候友情就跟愛情是的,不是付出就絕對能有收獲,世界上也不是什麼都能對等。值不值得隻有關係雙方心裡明白,旁觀者見到的永遠都是片麵的。不想再打破這快樂的氛圍,喬雙鯉附和兩聲,關切到:“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這兩天還失眠嗎。”

“比之前好了,就是有點困。”

封宇舟笑著揉了揉眼睛,看他眼底深青和掩飾不住的疲憊,喬雙鯉心知肚明沒有戳破,隻是善意到:“去睡會覺吧,明天就能回學校了。”

外麵雨下的愈發大了,天就象被捅破了個窟窿,連嫌棄遮蔽所窄小慣常在樹枝上睡覺的坎貝爾也忙不迭躲了進來,不敢直視天上一道趕一道的霹靂電光。天完全黑了下來,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暴雨吞沒,小小的庇護所仿佛大海中孤立無援的荒島,時刻可能驚濤駭浪淹沒。

“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雨。”

伊頓擔憂望向漆黑深夜,眉心微蹙。喬雙鯉也罕見沒有修煉,皺眉盯著外麵夜色。

“英國從沒有這麼大的雨。”

坎貝爾也有些焦躁不安,梳理羽毛時一不小心扯下來幾根,痛得她嘶了聲。這可是從未有過的。

“這麼大的雨,看上去像要把咱們淹沒了似的。”

伊頓開玩笑,氣氛沒有絲毫和緩。驀然喬雙鯉渾身肌肉緊繃,蹭的站起了身雙耳警惕後擺,同一時間焦急凝重聲從外麵傳來,是隨行老師!

“快跟我走,山洪——”

劈啪!

炸雷爆響轟得人耳膜生疼,頭腦嗡嗡作響。緊隨其後的雪亮電光劈開蒼穹,映地大地慘白一片,到處都是漆黑積水,簡直像是處於大湖之上!大自然雷霆震怒威力無窮,狂風暴雨仿若末日將臨!

喬雙鯉貓瞳驟縮,四人馬不停蹄跟老師轉移。較平緩的山地全是積水,起伏陡坡上卻是仿佛一股股小瀑布般湍急的水流!疾風驟雨殘酷無情的擊打著他們,整個世界都像是要被水淹沒!雨太大了,直升機飛不了,車開不上來,他們必須撤退到安全的地方!三貓二鳥不敢有半分停頓,不知道跑了多久,遠方終於能夠隱隱看到光亮,仿佛指路明燈刺破雨幕讓人倍感溫暖!正巧斜地裡也有一隊貓竄出來,另一個老師把樓鴻風樸元青他們組帶了出來!

“衝那個方向跑,上車去!”

老師急急叮囑,馬不停蹄轉身衝回森林接應彆他人。留下來的老師毫不遲疑,轉身帶他們繼續往前。顧不得跟樓鴻風他們打招呼,喬雙鯉轉頭急急道:

“抓緊了!”

遠方的光芒給喬雙鯉近乎力竭的冰冷身軀重又注入了力量,他扯著嗓子叫嚷壓過雨幕,同一時間背後一沉。這種雨夜裡金雕跟山雀全不能起飛,人態更容易陷入危險跟不上隊伍。之前喬雙鯉帶了山雀老師馱著幼年金雕,老師走後坎貝爾挪到了他的背上,封宇舟背上了山雀。小金雕挺重,如果是隻普通貓崽子絕對要被壓趴下。尖銳利爪勾住他濕漉漉的毛發,伏在他身上不停發抖,冷到不行了。

喬雙鯉也冷,滲入骨髓的冰冷讓他一刻不停打著顫,這是身體發出的警告。不能再被凍下去了,必須快點讓身體暖和起來!小黑貓馱著金雕跟緊前麵的貓往下衝,剛跑出去兩步——

“封宇舟?封宇舟?!”

背後伊頓焦急呼喊,差點就被雷雨聲吞沒。喬雙鯉猛地刹車回頭,這種天氣裡稍不留神可能就走散了,不能大意!雨幕擊打的他幾乎睜不開眼,勉強能看到封宇舟停在他身後不遠,茫然站立一動不動,像個雕塑。小山雀急的啄他腦袋。

轟隆!

天邊又炸響巨雷,聲音實在是太大了,嚇得喬雙鯉跳,心臟噗通噗通慌得不行,仿佛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同時封宇舟也驟然驚起,猛地抬頭。電光下他渾身毛發都被完全打濕,貓瞳驟縮成針尖大!

“野鹿溝,野鹿溝……”

“什麼??”

“愣著乾什麼,快走!”

喬雙鯉的愕然跟老師嚴厲催促摻雜在一起,融入滿天瓢潑大雨之中。貓隊略暫停了,老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喬雙鯉一步上前衝著封宇舟肩膀一幢,低喝:“趕緊走,雨又大了!”

沒控製好力道,瘦小的黃白奶貓一個踉蹌摔倒在泥水裡,滿身狼藉。不等喬雙鯉有反應他立刻掙紮爬起來,聲音發著顫:“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聲音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叫嚷,跟轟隆炸雷同時炸進了喬雙鯉心中。

“席慕她有危險!”

“你說什麼?!”

不同聲音插進來,被雨完全淋濕的豹貓瘦的驚人,直接竄到了封宇舟麵前。那雙眼凶的仿佛要擇人而噬!黃白狸花渾身都在顫,卻不是害怕,他急急張口“——”

"他說謊的,都多少次了,你當彆人是白癡嗎!"

蜷縮在喬雙鯉背後的金雕忍無可忍,厲聲嗬斥:“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覺得說謊很有趣嗎!”

“我…我沒…”

封宇舟百口莫辯,惶然目光環視四周,無處著陸,發著抖低頭,虛弱重複:“真的,我沒說謊,真的有……”

“放心,老師會帶席慕她們回來的,就跟之前幾次一樣。”

伊頓開口安慰,話語卻像條鞭子般狠狠抽在封宇舟身上,抽的他踉蹌搖晃,目光慘然恍惚,樹樁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等候審判的死囚,微弱的話語仿若風中殘燭:“…我真的沒有……”

喬雙鯉看了不忍心,剛想開口,誰想到有人竟搶在他前麵。

“哪裡。”

聲音冷淡不耐的,辨識度極高,前麵原本一直在催促的老師不知怎的噤了聲,渾身滴水的藍白英短宛如一道影子出現在封宇舟身邊。聽到這聲音封宇舟渾身一顫,眼頓時迸發出光亮,就像瀕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專注望著樸元青,在他不耐煩前堅定重複道:

“野鹿溝,我看到席慕在野鹿溝,她很危險。”

“嗤,你是夢裡看到的吧!”

不理會坎貝爾冷嘲熱諷,封宇舟隻惶恐希冀的看向樸元青,顫抖著,用儘畢生力氣聲音微不可聞:“……信我。”

樸元青什麼沒說,隻轉過身,封宇舟目光頓時黯淡下來,直到急促腳步聲近到麵前。

“野鹿溝是嗎?”

“老師!”

封宇舟不敢置信抬頭,大貓站在他麵前,表情嚴肅鄭重,樸元青站在他身邊,目光冷淡望向一邊。

“交給老師,你們趕快回去。我們一定會將席慕同學安全帶回來。”

沒有質疑,沒有嘲諷,語氣中便能聽出鄭重。封宇舟驀地低下頭,沙啞失聲。旁邊早就一直焦躁不耐來回走動的樓鴻風當即喵道:“我也去。”

“不行,你——”

沒等老師說完,他再按捺不住直接衝進了茫茫雨幕。老師“哎”“哎”兩聲,忙追出去,緊跑幾步又回頭:“喬雙鯉,你趕緊把同學們帶回去。剩下的交給我們!”

“嗯!”

喬雙鯉高高應了,這種天氣在地勢危險的山林裡跟著完全就是添亂,他們能做的就是到車裡焦急等待。雨一直下了大半夜,同學們陸陸續續到了安全點,坐在車裡裹著毯子喝薑湯。

封宇舟身子弱,這幾天精神不佳,差點被淋的發燒,挨著樸元青不住的打顫。卻仍不肯休息,擔憂目光執著向外麵看。直到後半夜,有響動聲傳來,他直接坐直了身子,一個沒穩住又向後倒,差點摔進樸元青懷裡。

先上車的是個泥團,毫不誇張地被泥土枯枝敗葉糊了全身,完全看不出本來模樣。泥團嘴裡還叼著個稍小點的白團,勉強把她叼到了墊子上,自己倒在一遍呼哧喘氣。

是樓鴻風跟席慕!喬雙鯉他們急忙圍過去看,那泥土卻噌的轉頭,衝著他們凶巴巴噓了聲。

“小聲點。”

喬雙鯉下意識噤了聲,轉頭去看,才見軟墊上的席慕,竟然力竭睡著了。隻是夢中呼吸急促,睡的極不安穩。再去問樓鴻風,這小子卻什麼都不說,就連艾利克斯風涼話也隻讓他瞥了眼。同學們抓心撓肝的好奇,但好在席慕沒事都鬆了口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當事人不肯說他們也就沒多久就忘了。也隻有擁有心火的喬雙鯉,在夜深人靜眾人紛紛沉睡時到他們火邊聽了個明白,瞅見幾個片段。

【你放開我,再這樣下去你也得掉下去!】

陡崖邊緣,腳下是萬丈深淵累累白骨,樓鴻風大半個身子探出去了,死死抓著旁邊歪脖樹,手指用力到發白,下頜緊繃成一條線。另一隻手拽著墜出去的席慕,聞言咬牙:

【不放,放個屁】

渾身繃緊用力,樹乾嘎吱作響他卻充耳不聞,惡狠狠盯著席慕,目光就像狼。樹乾驟然斷裂的瞬間席慕被狠狠拽了上來,兩人險險摔倒在泥水裡狼狽不堪。樓鴻風夾在席慕跟地麵中間,渾身都是泥漿,側過頭,手搭在渾身顫抖的少女身上,教訓似的扭過來她的臉,表情嚴肅強硬:

【以後不準說這種話,你以為演偶像劇啊。】

畫麵一轉,兩人換了位置,不知道是在哪裡,背後陡坡上凹進去慘烈泥痕,樓鴻風靠著背後土坡喘氣,不正常扭曲的腳被席慕小心翼翼捧起,白色火光閃爍在黑暗中。

【趕緊滾蛋,找老師去。】

他不自在抽了抽腿,被席慕輕聲嗬斥:“彆亂動。”

樓鴻風對著乾挑釁似的又抽了抽腿,席慕望他一眼,他就像被貼了定身符,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喬雙鯉這才總算知道回去後席慕為什麼力竭了,她幾乎用儘了體內全部的力量,白光一刻不停的閃,當樓鴻風再次站起來後,她差點昏倒在地,強撐著被扶起來。

“這裡是哪,老師有沒有來”

“不知道。”

樓鴻風理直氣壯:“跑著跑著就散了,他太慢了。”

說著他還亮出自己手腕,晃了晃,原本戴著的手環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上麵是被水泡的發白的割痕,再偏一點就是血管。

是陡崖邊上歪脖子樹斷裂時候割開的。

“丟了。”

席慕歎了口氣,按下自己手環上的求救按鈕。兩人躲在山坡下,背後凹進去一點撐不下兩人,他們變了貓,緊挨著一起躲進去,靠彼此的體溫取暖。沒過幾分鐘,呼喊聲從上麵傳來,老師們飛快找了過來。喬雙鯉見狀鬆了口氣,終於安下心來。這時候就見豹貓動了動,下巴擱在波斯貓頭頂,皺著胡須,悶聲悶氣,哼哼唧唧,第一次聲音低如蚊蚋。

“你彆跟他結婚。”

畫麵到此結束,喬雙鯉被轟了出來,躺在溫暖床上愣愣盯著屋頂,忍不住笑了,末了又皺起眉。

席慕到底是怎麼去到野鹿溝邊上的,封宇舟又到底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問題縈繞在他腦子裡,揮之不去。頭一抽一抽的痛了起來,火燒一般。喬雙鯉忍不住爬起來洗了把臉,拿毛巾冰著,從野外回來他就時常頭痛,有一陣沒一陣的,他也沒放在心上,覺得可能有點著涼,又喝了杯熱水。

“嘖,小子。”

腦海中忽然響起的聲音讓喬雙鯉驚喜出聲:

“王前輩?”

然而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之前一直沉睡的黑霧竟然罕見主動飄出來,距離他極近的位置,仔細打量似的審視端詳。喬雙鯉有些疑惑,等了半晌,試探開口:“王前輩?”

“喬雙鯉。”

第一次,王前輩叫出他的大名。那語氣卻令喬雙鯉感到有些茫然不安,尤其是那雙眼,死死盯著,像是透過他的身體在看另外什麼東西,一字一句,篤定:

“十八歲零兩個月整,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