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楊遜複又掂起筷子夾起大碗裡一條已經開始發硬的死魚打斷了王青青的話:“為何你今日會帶了這魚來赴宴,又為何要把粥喂給這魚?”
“侯爺!”王青青一臉悲戚地望著楊遜:“你是真不知妾身為何要帶這魚來赴宴嗎?”
楊遜把筷子裡夾著的魚丟回到大碗裡,狠狠把筷子摔在桌上,轉身回到椅子上一撩袍服就坐了下來。
“稟侯爺。”熬好了解毒湯的平安把捧著的解毒湯放到了桌上,走到屋子中間“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夫人她自打把身懷有孕的消息放出去之後,她就再也沒吃過飯,沒吃過菜。”
“因菜飯裡夾雜了毒物不好驗出,夫人這一個多月都隻敢喝湯粥。”平安語帶哽咽:“但凡是夫人喝的一碗粥,一杯茶,都要先給這魚兒試過才敢入口。”
“妾身為何要如此做?還不都是被嚇怕了!”
王青青站起身拉起平安把她拽到自己身後:“猶記得三年前妾身剛嫁到侯府,侯爺還未曾把管家權交給妾身的時候,鄴哥兒一個月內落水一次,假山上摔下來兩次,得了一場風寒,居然還被蛇給咬過一口。這些事兒雖說妾都沒查出來是誰做得,可妾知道,這些事兒絕不會都是意外。”
“妾身驚怕之下陪鄴哥兒宿在明心堂,日日夜夜不錯眼珠兒地看著他,直到侯爺把管家權交給妾,妾才鬆了一口氣。”王青青拿帕子拭了淚:“現如今妾有孕在身,偏侯爺又奪了妾身的管家權,妾身邊兒得用的人都給了鄴哥兒,意外隨時會來,這讓妾身又如何敢安眠?”
“唉!”王青青長歎一聲淚珠滾滾而落:“侯爺一日不把管家權交還給妾,妾是一日也不敢離開這試毒的魚兒。”
王青青不說,那些事兒都被楊遜給扔到了犄角旮旯裡,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現如今王青青一提起,楊遜心裡也忍不住長歎一聲,自己這個嫡子,確實沒少遇險,虧得是柳青青,這要是換成柳芳菲,哪怕抓不到彆人的馬腳,她也會借機把這侯府給鬨個天翻地覆,說不得還會瘋狂地胡亂報複。
細一想起來,自打柳青青開始掌家,家裡倒確實是平靜了許多,孩子們今兒重病,明兒意外的事兒再也沒見了蹤影,自己倒是又添了幾個子女。
人真是貪圖安逸的東西,楊遜自嘲地一笑,府裡不過安靜了這兩三年,自己倒是把後院裡的腥風血雨給忘了個一乾二淨!
“稟侯爺,搜檢東西的人都回來了。”楊季叉手衝楊遜施禮,打斷了他難得的多愁善感。
楊遜微一挑眉:“可有收獲?”
“一言難儘。”楊季臉色沉重:“還請侯爺親自過目。”
“呈上來!”楊遜一拍太師椅的扶手。
東西被放在托盤裡一一呈上,楊遜看得眼花繚亂,拇指粗的絞絲金鐲,鑲了紅寶的蝴蝶釵,百兩麵額的銀票,還有幾個瓷瓶瓷盒並紙包。
不過是搜檢了廚房裡一半人的住處,居然就能有如此多收獲,楊遜氣得臉色鐵青,他伸手拿起一個瓷盒,打開一看,裡麵是滿滿一盒褐綠色的膏體。
“這是什麼?”楊遜眉頭一皺。
“此物是在管灶火的張婆子家裡發現的,而她的小孫女則說,這是張婆子擦手的藥膏。”楊季掃了一眼被拉到一邊兒的張婆:“老奴覺著此物十分可疑。”
“你來看看。”楊遜伸手把瓷盒遞給了府醫,府醫接了來先是聞,聞了半天又拿銀針挑出一點兒抹在手背上對著燈火仔細觀察,接著又挑了一點兒放在嘴裡仔細品了品,好一會後他才給出了結果:“這應是大量馬齒筧經過反複熬煮過濾後的浸膏。”
不帶楊遜再問,府醫就主動回答:“此物既不能聊以充饑,又無補身之功效,被人如此費力做成浸膏,唯有一種用途……”
府醫看了看楊遜又看了看王青青,小心翼翼地道:“可導致孕期滑胎。”
楊遜臉色陰沉一言不發,王青青站起來在平安的攙扶下往前走了幾步,看了眼那瓷盒又看了看木著臉麵無表情的張婆子,她微微一笑:“我於張婆往日無怨今日無仇,她害我作甚。”
一屋子人靜悄悄沒一個敢說話的,王青青伸手又拿起了一隻白瓷瓶擰開看了看,裡麵滿滿的半流動膏體:“這是何物?”
府醫銀針挑了些出來複又一番查驗,很快就給出了答案:“此物乃熬煮過的桃紅四物湯,主治閉經,難產,死胎,胞衣不下等症。”
“哈!”王青青嗤笑一聲:“死胎能下,活胎想必也能下了?”
府醫閉口不語,王青青苦笑了幾聲後衝著楊遜緩緩跪了下去:“侯爺,妾身同肚子裡的孩子不容於博望侯府,妾欲自請下堂去南山庵修行,望侯爺恩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