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師傅一聽王青青說可以拿糧票補布票,眼睛瞬間就亮了,布票難得,站著一個賣饃的窗口,糧票對他來說真心不是問題。
“那可太好了。”徐師傅這陣子長跑供銷社看布料,對各樣布料的價格門清:“這細棉布供銷社賣三毛三一尺,這二十一尺是六塊九毛三,布票比糧票難得,我給你12尺布票再給你九斤,算了,我再給你十斤糧票,你看咋樣?”
“行啊,叔你大方,我也不占你便宜,我這裁剪的手上功夫還不錯,娃兒在家不?我給娃兒量量尺寸,再給他裁開,你讓我嬸子隻縫就好了。”王青青把布料遞給徐師傅:“就是不知道叔你用得著我裁剪不?”
“哎呀!那我可太感謝了。”徐師傅接過布料又揉了揉,再細看一眼:“咋就用不著?太用得著了,你嬸子有縫紉機,這縫紉是沒問題,就是裁剪,她乾起來老費勁兒了,我家的衣服多半兒都是請人裁的,走走走,到我家去,我那小子這會兒大概還在家,讓他看看這布,也讓他高興高興。”
徐師傅招呼了一聲,後廚裡跑出來一個年輕小子守鋪麵,他領著苗青青就回了自己家,徐師傅家離得不遠,街對麵是南二區的圍牆,街這邊兒都是一排的門麵房,繞過門麵房,打一條小巷子進去,往裡走不遠就是徐師傅家。
巷子裡幾個半大孩子正蹲在地上拍火柴皮,把火柴盒帶畫麵的那一片裁下來,幾個人各拿出一張放到地上,剪刀石頭布決定出手的順序,一掌呼下去,震翻麵兒的就都是自己的了,孩子們一邊兒玩兒一邊兒吵鬨,氣氛極其熱烈。
徐師傅走過去,順手提起一個:“二蛋,彆玩兒了,回家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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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老子拎住了後領子,二蛋倒沒有多做掙紮,乖乖地跟在後麵回了家。
到了家徐師傅家,布料一拿出來,二蛋見是給他搗騰齊了做衣裳的料子,自然是極高興,配合地讓王青青給他量了尺寸。
這邊兒王青青在給二蛋量尺寸,那邊兒徐師傅媳婦兒拿了自家的尺子刷刷量布料,量完了布料,發現真正是二十一尺還有一寸的富餘,徐師傅媳婦兒臉上才掛上了笑容。
王青青詳細詢問了她對孩子的衣裳款式有什麼要求,再結合二蛋的意見,拿劃粉畫了線,刷刷不過半小時功夫就裁完了。
裁完後王青青詳細地拿鉛筆在不顯眼處做了標記,哪一塊兒是衣服的哪一部分,再細細給徐師傅媳婦兒交代了,徐師傅拿了錢票出來遞給王青青:“小苗啊,多謝你了,等你嬸子把二蛋的衣服做出來,我也給你宣傳宣傳,我看你這手藝就能掙口飯吃。”
徐師傅對苗青青的經濟狀況是一清二楚,一個杠子饃是八分錢加二|兩|糧票,這一片兒住的都是鐵路局的職工家屬們,這些人有固定工資,每個月都有進項,買起東西來少有像苗青青這麼摳唆的。
一次買一個饃,買完了當場從中間一掰,直接就分給了兩個孩子,看她那蠟黃的臉色和瘦弱的身軀,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形成的。
“原先我見你總去乾那臨時工,臨時工能掙幾個錢?還是靠手藝吃飯把穩,隻要有一門手藝,啥時候也不用愁吃不上飯。”徐師傅說著話“刺啦”一聲劃著了一根火柴點燃了煙袋鍋:“裁剪的手藝就不錯,人生在世吃穿二字,隻要這世上的人們還需要吃穿,那廚子跟裁縫就不愁沒飯吃。”
“徐大叔說得是。”王青青連連點頭讚同:“那衣服做出來要是二蛋穿著好,還要拜托你多替我宣傳宣傳。”
“順嘴的事兒,我指定給你宣傳。”徐師傅領著王青青往回走:“現在不讓個體營業,你就不能大喇喇地收錢,最好還是收東西,說出去還是互相幫忙的感謝,不犯事兒還好聽。”
王青青虛心接受了老前輩的指點,跟著徐師傅到了饃鋪裡買了四個杠子饃,然後才領著二妞回了家。
買了饃,二妞極興奮,回家的路上居然拉著王青青的手蹦蹦跳跳了起來。
因為吃食不夠,動多了容易餓,二妞向來慢悠悠活似老太太一樣一步都舍不得多走,像這樣活躍的情況對她來說是極其罕見的,王青青看著二妞快樂的小模樣,也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回到家,已經是半下午的光景了,母女兩個就前半晌吃了半個卷餅一碗糊糊,此刻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王青青把硬邦邦的杠子饃放到籠屜上熱了,又聽了二妞的話拿碎醃菜打了一碗鹹菜湯,母女兩個分著吃完,二妞滿足地揉了揉自己的胃部:“我吃飽了。”
我吃飽了,這麼平常的一句話,二妞以前卻從沒說過,這個孩子說得最多的是“我不餓了”,吃飽跟不餓,一個是飽腹的滿足感,一個是維生的基本需求,區彆可大著呢!
王青青憐愛地揉著她的小腦袋:“你放心,以後媽肯定好好乾活兒,爭取讓你每頓都能吃飽。”
“活兒跟活兒不一樣。”二妞看著正在數錢數票的王青青認真地說:“媽以前也認真乾活兒了,卻從沒掙過這麼多的錢。”
這話不錯,以前苗青青乾的臨時工活計,能掙個五六塊錢就算極其不錯了,像這樣一把手能有六七塊錢還一大把票證的情況,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我想學。”二妞拉了拉王青青的衣角:“學做衣服。”
“你想學?”王青青詫異,這麼大的孩子就開始想學著乾活兒了?二妞過完年才滿五周歲呢,自己五周歲的時候在乾什麼?在幼兒園裡傻玩兒,回了家就忙著看動畫片,至於乾活兒,那不都是大人的事兒嗎?
“賣饃的徐爺爺說,有手藝就餓不死。”二妞咬了咬嘴唇:“我想學手藝。”
王青青內心惻然,這是以前每個月都有的挨餓經曆給孩子的心裡留下了深重的陰影,她蹲下來親了親二妞的小臉蛋:“好,我教你。”
苗青青因為生活困頓,每日裡為了活下去而疲於奔命,況且這又是個動亂的年代,對文化知識並不如何看重,前世裡二妞的教育有了重大缺失,十一歲才上小學的二妞,十五歲就不肯再去學校了。
基礎知識的缺乏讓二妞步了苗青青的後塵,她也跟著打了一輩子散工,做了一輩子的廉價勞動力。現在二妞對裁剪感興趣,若是能早早培養一下,說不得她以後還能做個服裝設計師什麼的,也好過像上輩子那樣累死累活過得還是最底層的窮苦日子。
說乾就乾,王青青去街角的報刊亭花了五分錢提回來一大捆兒的過期報紙,開始教二妞拿報紙打小樣。
母女兩個一個教的細心一個學的認真,鑒於二妞年紀小,王青青也並不教多麼高深的理論知識,隻撿了那最基礎的給她講了講,就開始讓她自己拿鉛筆在紙上畫,畫完再剪。
轉眼間太陽已經西斜得厲害了,趙小燕領著一個梳著大辮子的姑娘登了門:“苗姐,這是我們單位的小李,就是她要找你做衣服。”
小李長眉大眼圓臉盤,個子高肩膀也寬,用這時代的審美眼光看,這位小李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王青青開口就誇人:“小李姑娘好俊的人才!”
她這直白的誇獎讓小李姑娘羞紅了臉蛋,配上雙頰的紅暈,這姑娘更像是畫片兒裡的人物了。
“苗姐彆打趣兒她。”趙小燕哈哈笑:“她還沒結婚,臉皮薄著呢。”
羞紅了臉的小李姑娘掏出了自家提兜裡的布料,是一塊兒藍色哢嘰布,她遞給苗青青道:“苗姐,我就一條要求,像我趙姐的那樣合身就行。”
“這沒問題,你過年穿,那得罩襖吧?罩你身上這件棉襖嗎?”王青青拿出了軟尺,一邊兒問小李姑娘話一邊兒量尺寸,經過一番仔細交流,小李姑娘留下布料跟著趙小燕走人了,王青青拉開電燈,開始徹夜加班。
經過兩夜一天的辛勞,王青青熬得兩眼通紅,十六號早上她又趕著趙小燕送孩子去托兒所的功夫把小李姑娘委托的活計交給了趙小燕:“這衣服我做得了,我不好去你們單位,你幫我帶給小李吧。”
趙小燕接了衣服對王青青道:“苗姐你放心,這衣服小李要是穿著合適,我指定不能讓她少了該給你的酬謝。”
“唉,本來看你的麵子不該收這份酬謝,隻是小燕我也不瞞你,我手頭確實緊,小李要是能給些酬勞那當然好了。”王青青苦笑。
“怎麼能不收?”趙小燕拍了拍王青青的背:“做衣服本就費工夫費時間,你就沒有自己的事兒要忙活了?貼了時間功夫還有針線這些東西,還省了她的事兒,咋能不要酬謝呢?收酬謝是應當應分的。”
辭彆了上班去的趙小燕,王青青趕緊領著二妞去供銷社買布,這樁活兒是小燕介紹的,酬勞的事兒還得勞煩她,總不能反複空口說謝謝,要謝,還得謝實物才好。
王青青領著二妞走到大街上花了五分錢坐二路車往城外去,到了終點站,隨著她一起下車的人還不少,她下了車帶著孩子過一道大橋,過了橋對麵路邊兒是一片樺樹林,樹林裡人影隱現,她領著二妞徑直走了進去。
樹林裡人還不少,這算得上一個小型的“黑市”,主要是城市周邊兒幾個村子裡的農民把自家積攢下來的農副產品賣給城市裡缺糧的居民,好換點兒錢補貼家用。